章節字數:4576 更新時間:09-10-27 08:12
“天總,你在哪裏?”我對電話設置了個性鈴聲,一聽電話,我就知道是莫小平。我接起來,問她什麼事,她說稅務局來查稅了。
我問:“來人你認識嗎?”
她說:“認識是認識,不過咱們現在還真是麻煩,你還是回來吧。他們現在查的還不是那些工程款的事情,他們說我們現在未能對實際收入進行完稅,要罰款。”
我說:“知道了,你先把他們穩住,我馬上就到。”稅務局以我們未能及時對實際收入進行完稅而罰款是對的,可是,這又涉及建築行業的一個行規。那就是工程款的結算問題。
做過工程的朋友都知道,一般情況下,我們建築公司去甲方那裏要工程進度款時,甲方都要拿出借據讓我們簽。為什麼要這樣呢?由於建築行業競爭相當激烈,一直是活少爭著做的公司多,基本上都是建築公司求著甲方,能把活兒攬下來就不錯了,哪裏敢和甲方爭什麼呢?以前沒要求公開招投標時,為了能攬到活兒,大家沒少花錢送禮。現如今實行公開招投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過關斬將好不容易中了標,到施工中要錢時還是要作難。我們要錢時都得打借條,借條的上方一般是兩個字“借據”,下有“今借到人民幣、用途說明、借款人簽章”等字樣,這種情況叫以借代收。
為什麼會這樣呢?按照財務製度,公司之間的金錢往來應該有正式發票和完稅憑證,都應該交納法定稅款,但以借代收的形式在不少行業成了慣例,在實際操作中,分批支付的款項許多都集中到工程結算時一並支付。這樣,平時甲方支付的工程款我們就得以暫借工程款來收取,到最後我們給他們發票一次性衝抵。
這樣做可以最大限度化解甲方的風險,有時候出現建築公司中途撂挑子的情況,如果在沒有經過工程質量驗收的情況下出現這種情況,甲方當然可以拿著借條要求施工方還錢;再就是甲方這樣做是想對建築公司有一個製約,因為這些錢是借來的,建築公司在幹活的時候肯定會慎重,不敢偷工減料。
一般情況下,雙方對這錢是借還是收都很明白,一般不會出現甲方拿這些借條向建築公司要錢的事,不過,有時候,建築公司回扣沒到位,或者質量出現重大問題,再不就是跟甲方關係很緊張,也有甲方拿這些條子向建築公司要錢的事情。但是,因為現在雙方在招標的真合同後都有些私下合同,所以,一般都是相安無事的。
我在車上給稅務局那個叫何建雄的朋友打了電話,他說,可以叫檢查的人先回去,然後按最低罰款額度象征性罰點了事。
我到了公司,稅務局的人還沒有走,見我回來,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看看我問:“你就是天總?”
我賠著笑臉,連聲說是。莫小平介紹說:“這是稽查分局的朱局長。”
我知道朋友何建雄已經打了電話給她,就問:"朱局長,中午在這裏吃個便飯吧?"
她說不必了,然後帶著幾本賬走了。
她走後,我問莫小平:“她們都說什麼了?”
莫小平說:“看來我們是被舉報了,她們這次來,直接就查幾個有問題的項目的賬。沒問題的看都沒看。”
我咬著牙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你覺得像是什麼人舉報的?”
莫小平說:“應該不是內部人,因為咱們的大額現金都是我在經手,隻有小額現金才給出納處理。而且,咱們的出納是個小女孩,剛來這裏不久應該沒問題的。”
“你意思是說是咱們的競爭對手幹的?”
莫小平說:“有這個可能,但是,也不能排除我們下麵項目部的人搞的手腳。”
我沉思了一陣,說:“小平,你要好好想一下怎麼去跟稅務局的人解釋這事,至於查找舉報人的事情,我看還是先放一放再說。”
我正要回辦公室,稅務局的那個朋友何建雄打電話過來,說他已經跟朱局長談過了。罰款是免不了的,按最低標準,隻是那邊提出好處費有些多,問我怎麼辦?我說:“你晚上來湘裏人家,我把錢給你。”
要混跡於商場,就要學會體會玩遊戲的痛苦。無論是跟哪個部門打交道,你必須明白他們需要什麼,你應該做什麼。
其實,莫小平就是一個很精通於和稅務局周旋,懂得用很多稅務的潛規則和聰明的法子去繞開一些操作上的壁壘。她精於計算、看賬、做賬,還精於發現賬目中存在的問題。這次,她沒有事先得到稅務來檢查的消息,也是不多見的。
晚上,我帶著莫小平到了湘裏人家,我那個朋友何建雄早就已經到了。大家坐到一起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何建雄說:“這件事,瞞是瞞不住的,但是可以擺平。”
我笑道:“擺平就是水平,沒事就是本事。”
何建雄笑了,“也不是我什麼本事,主要是你納稅多,還及時,能少罰就少罰,能走低線就走低線,保護好稅源也是稅務局的一項重要工作嘛。”
第二天,朱局長打電話叫莫小平過去,叫她寫了一個情況說明。然後開了個罰款單,她拿回給我一看,數目很小,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事實上,這次應該還有個補交稅款問題,但是,通過工作,隻補交了一小部分營業稅,其他緩征。我們是區裏納稅大戶,一般單位,一般個人是不來找事的,找事也很好擺平。但一旦有找事的,就是大事,不太好擺平。好在莫小平平時跟稅務局的人關係都很不錯,所以這次也沒怎麼難為我們。就說調賬吧,也隻調了一部分而已。
像我們這種公司有部分票據確實有打擦邊球的嫌疑,年年都有這種票,說他可以也能過去,說他不符合財務要求,也可能說不過去。說過去就沒有事,說不過去說是偷漏稅,就要接受3至5倍的罰款。3至5倍,是什麼概念?可話又說過來,你把什麼票據都拿過來衝票,明顯就是衝利潤,衝利潤就是偷稅漏稅。不查你,不罰你,查誰罰誰去?
這些年,我們沒少在稅務局下工夫,請客吃飯是小事啦,逢年過節,大小禮品也是不斷的。不僅如此,我還在稅務局內部交了兩個知心朋友,幫我們擺平朱局長的何建雄就是其中一個。
在中國做企業難,不是很難是相當難。哪個部門都是爺,一個也得罪不起。社會是個大學校,大學四年好畢業,社會大學可是一輩子都畢不了業啊!在社會這所大學裏,一個人永遠都是學生。在學校主要是學知識學專業,到了社會上可是學關係用關係。
過了幾天,有我那個朋友將朱局長等幾個人約出來,我請他們好好喝了一頓。那朱局長別看是女的,很能喝,不過,碰見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我幾杯就把她喝多了,於是她竟然把秘密也無意透露了出來。
這下我弄清楚了,這次也不是誰舉報,而是專項整頓。稅務局也知道建築行業這種以借代收的問題。可是,去查甲方,人家的賬都沒問題,隻好來查建築公司。但建築公司又是受害者,所以就都大不見小不見地過去了。最主要的,朱局長還透露了一個秘密,那就是,說不定,下半年,甚至明年還會有類似任務的事。一次都處罰了,即使現在受獎勵,下次完不成任務還是要受批評。不如,執行一點,保留一點,為以後留點空間。
那天將大家送走,我送莫小平回家,在路上,她忽然很有感慨地說:“都說是我們做建築的是有錢人,可我總覺得我們連孫子都不如啊!”
我哈哈大笑,“你說粗口!我告訴你,這就是生活,是我們的命。”
莫小平忽然緊盯著我,“你也信命?”
我反問:“我怎麼就不能信命?”
莫小平問:“你信命,命裏沒告訴你應該娶個什麼樣的老婆?”
我說:“我這還沒問。不過,有可能就是你這樣的哦。”
說完這話我有些後悔,好在莫小平家已經到了,她正低頭找鑰匙,似乎沒聽見我說什麼。
看著莫小平屁股扭呀扭的下了車,我忽然有一種衝動,不由得叫了她一聲:“小平。”
莫小平一下子轉過身來,眼睛裏充滿期待。她問:“有事嗎?”
我使勁咽了口口水,擺擺手,說:“沒什麼,晚上睡個好覺。”
說完,我開車就走了。隔著後視鏡,我看見她一直在望著我的車子。我忽然感到自己很卑鄙。一麵接受著王巍巍的安慰,一麵跟賴雲裳談情說愛,還不斷跟莫小平曖昧。這還是以前那個我嗎?
我記得以前沒有做生意之前,朋友們都說我是個老實人啊!怎麼現在我變得如此無恥?正想著黃奕章打電話給我說要去吃牛肉丸,我問跟誰?他說:“還有誰,就是我唄。”
我到了他說的地方,他正跟一個人坐在那裏。見到我,便問:“怎麼,你喝了?跟誰?”我就把稅務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他很有感慨地說:“天佑,我理解你,作為一個企業家,沒有名聲,沒有贏利,企業辛苦,老板辛苦,職工辛苦,辛苦了也沒有人關心你。等你拚死拚活努力,把企業做好了,規模大了,贏利多了,稅收也看漲時,工商、稅務、質監、衛生部門今天查查你,明天查查你,沒事說成小事,小事說成大事,大事讓你關門整頓,企業拿出來十萬八萬,什麼事情也沒有了。要不,政府搞個慶祝活動,領導打個電話,你不出個三二十萬也不行。你想,今天工商占你一點便宜,明天稅務占你一點便宜,後天政府讓你讚助一筆,一年下來不少出啊。”
我倒上啤酒說:“是啊,你不做這些,企業遇到的困難就會增多,發展的環境就會惡劣,各種人為因素讓你苦不堪言。你做這些,費用是增長了,各種關係卻理順了,發展起來也會阻力少些。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辦?就是要理財,能少繳的就少繳,能不繳的就不繳,東邊損失西邊撈,堤裏損失堤外撈吧。”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喝,轉眼幾個酒瓶就空了。黃奕章見我還要開,忙說:“你還是少喝一點吧。”
我一瞪眼,“少喝什麼?你是我老大,這麼晚找我絕對不是單純喝酒吧?”
黃奕章說:“你小子就是鬼精。我跟你說吧,你得給王巍巍買部車。”
我問:“你什麼意思?”
黃奕章把頭湊過來:“我告訴你吧,你這是替老靳給買的。老靳現在已經把她給包了。現在,老靳想給她買部車子,你還不趕緊積極點?”
我想了想問,“你說給買部什麼車好?”
黃奕章說:“你怎麼這麼笨,你不會打電話給老靳嗎?”
我說:“這麼晚了不好吧?”
黃奕章說:“你也許不知道,現在他就在王巍巍那裏,我剛送去的。他怕惹人注意,沒有開車。”
我說:“還是你打,問他吧。你們熟悉。”
黃奕章說我:“你呀,就是一個文人。”他打了電話給靳守堅,說我要替他給王巍巍買車,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放了電話回頭對我說:“你明天給王巍巍買一台現代的跑車吧。”
我買了這部車,未來的工程還沒有影子。但是,我覺得我因為這輛車把王巍巍和莫小平都給得罪了。
首先是王巍巍,有了這輛車並沒有顯出來高興。本來她就是不坐班的,這下子就更很少見我了,我幾次打電話想約她出來,她都說沒空。不過,有一天在電話裏她說:“天佑,你真精明啊,一部車子就把我徹底賣給別人了。現在你放心了,我以後不會纏著你了。”說完就放了電話,搞得我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莫小平也不高興,我提錢的時候她就說:“天總,你對巍巍不錯啊,是不是有扶上正位的意思啊?”
我又沒有辦法說,我這是替靳守堅買的,更不能說王巍巍已經被靳守堅包起來了,隻好敷衍著,“王巍巍工作需要。”
莫小平冷笑著,“工作需要?李總才開廣本,楊經理也才開捷達。怎麼?她就要開這麼好的車?”
我沒辦法,隻好說:“你以後就知道了,不要多問。”
莫小平把本子朝桌上一甩,“我問那麼多幹什麼,反正公司是你的,我跟著操什麼心啊?”
李自為和楊在田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也不爭什麼。倒是自從門正祥去做項目經理,業務部一直由李自為代管著。而李自為手裏現在又有兩個電梯的項目和一個發電機的項目要跟,所以,找一個有能力的業務部經理的問題現在十分緊迫。
馬誌新介紹的那個項目現在由楊在田在現場,指導項目部工作,我非常放心,就是回款有些慢,不過還是可以應付,因為那項目畢竟是市裏的重大項目。因為經常有省市領導來參觀,工地的管理也非常好。李自為建議我們以這個項目為試點,對整個工地現場管理進行規範,對質量、安全、成本、工期四大指標進行標準的貫徹控製。
楊在田把各個項目部的項目經理和技術人員叫到慶州現場培訓,要求各項目部把質量管理的重點放在施工現場,突出施工現場質量控製,建立質量保證體係。門正祥也對項目經理進行了管理培訓,對技術人員進行了技術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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