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7 更新時間：22-06-08 10:07
有人開始大聲吟誦楚子闊的詩句，唐憶柳也仔細聽了聽。
“楚兄這首七言絕句，堪稱絕妙啊！
瓊節高吹宿風枝，
風流交我立忘歸。
最憐瑟瑟斜陽下，
花影相和滿客衣。
此詩雋永優美，正是應了此情此景啊！”
唐憶柳瞬間覺得有些呆滯。
她前世是個老師，自然是知曉這首詩的。隻是，這怎麼成了楚子闊的作品了？她很清晰的記得，它不正是南唐李建勳的詩作嗎？這個周朝，難道真的和前世的唐朝是平行時空？在那個唐朝發生的事情，也會在這個大周朝發生。不同的是，時間，人物等等，全都錯亂了，可大體的方向和脈絡都是相同的？
她忍不住嘀咕出聲來：“就這？”
誰想這一聲出來的時候，一旁陳希垚卻聽了個正著，他便饒有興趣地說：“怎麼，唐小公子也有佳作麼？不如也寫出來，大家一起切磋！”
所有人均朝她望了過來，她好想當場打個地洞鑽進去。
自己哪裏會做什麼詩呦！
於是她略顯尷尬地笑一笑：“我，我不會作詩……”
楚子闊卻走了過來：“這位小兄弟謙虛了，自古長江後浪推前浪，小兄弟若有佳作，不妨寫下來，大家一同欣賞。”
唐憶柳被逼無奈，隻好絞盡腦汁想前世曾經背誦過的諸多唐詩宋詞。想了半天，才勉強想到一首還算是應景的。
她隻好咳嗽兩聲，怯生生地說：“那，能否勞煩楚兄代筆？”
江易川在一旁忍住笑，不敢揭自家小姑娘的老底。她那一手字，江易川可是見過的。她若今日敢寫，這幫讀書人怕是都會笑不活了。他有些擔心，不知道唐憶柳會做出什麼樣的詩句來。“成親”也有一個多月了，他就從沒見唐憶柳讀過書，也沒聽說過她有什麼過人的才能。倒是平時聽銀杏念叨過幾句，說唐憶柳一向懶得很，學什麼都提不起心思來。
唐憶柳此時也內心發虛的很，楚子闊倒是痛快地答應了，提筆飽蘸了墨汁，等著唐憶柳。
唐憶柳隻好硬著頭皮上陣：“作的不好，諸位莫笑話小弟才是。”
眾人見他年紀小，本也沒隻望她能做出什麼驚世之作來，隻不過當她是剛才年輕不懂事罷了。誰知道楚子闊竟還對一個孩子不依不饒，便有些人已經開始側目了。人家孩子明明說了不會作詩，楚子闊還非要強人所難，未免有失大丈夫風度！
便有人出聲安慰：“小公子莫緊張，且作一首助助興便罷了。”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這位小公子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罷，就便作的不好，也是常事。不過是湊湊趣罷了，小公子不必在意。”
於是唐憶柳隻好小聲念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早朝。”
眾人皆鴉雀無聲了。
楚子闊手下的筆也滯了一滯。
唐憶柳接著念道：“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大家都沉默了幾秒鍾，陳希垚首先便喊道：“好詩，好詩！同楚兄的詩也不遑多讓啊！”
可不是好詩麼！劉禹錫的詩，能差嗎？
便有人接著說道：“相比起來，楚兄的詩卻是小氣了些。反倒是這位小兄弟的詩，真可謂是大氣瀟灑，令人精神振奮啊！”
“敢問小公子姓甚名誰？此等年紀，便成作成如此佳句。假以時日，必成就大才呀！”人們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讚。
楚子闊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他在這種場合，向來都是受到眾人追捧的。沒想到今日，卻被一個小孩子打了臉。他勉強把這首詩寫好了，便有人積極主動地上來接過，掛在了架子上。還有不少人圍上來，爭著認識唐憶柳。
陳希垚見唐憶柳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便站出來排開眾人：“大家不要驚嚇到了唐小公子！”
江易川和陳希垚鑽了空子，一人拉著唐憶柳一隻手，跑了。眾人也便不再去追，隻發出善意的笑聲。楚子闊臉色不大好看，他的幾個好友見狀，也拉著他去喝酒不提。
那邊倆人拉著唐憶柳跑到一個無人之處，皆停下喘息。陳希垚一邊喘一邊說道：“唐憶，你這詩才，可是了不得，竟能把那楚子闊比了下去。平日裏那姓楚的便清高的很，仗著自己有幾分才氣，便很是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沒想到今日，卻被唐憶殺了威風，哈哈！”
江易川扶著唐憶柳，待她喘勻了氣，才說道：“已經不早了，我們是否也該回去了？”
陳希垚忙攔著他們：“別走啊，相識即是有緣。我同兩位公子也算是一見如故，不如一起去喝酒？”
江易川拒絕了：“承蒙陳兄盛情，可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唐憶柳不欲在此久待，也說：“陳兄，改日再會罷！
他倆急忙便走了，陳希垚在後麵跺腳：“你們住在哪裏，改日我去哪裏找你們啊！”
倆人聞言相視一笑，頭也不回地便逃了。
開玩笑麼，讓他找上門來，唐憶柳的身份不就完全暴露了！
回道江府，唐憶柳換好了衣服，江易川才問她：“如今人也見了，姑娘有何打算？”
唐憶柳默默地低頭摳了摳指甲，沉默不語。
打算？
並無甚打算。
這楚子闊不光外表，就連脾氣秉性，也同謝子瑜很是相似。前世謝子瑜也是有些自命不凡的，奈何那會唐憶柳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看他哪哪都覺得好。如今隔了一世，冷靜下來，卻發現這人各方麵其實並不符合她的擇偶觀。當時相遇的時候，年紀還小，未經世事。假如讓她現在選擇，甚至讓前世二十多歲時候的她選擇，都是斷不會選擇楚子闊的。更何況，楚子闊都已經成親了。
可是……
她的心髒忽地抽痛了一下，想起來她那生完後連臉都沒看清楚的兒子！
當時那護士隻是抱起孩子，讓她自己看了看是男是女。她那時生完之後，疲憊得很，隻模糊看到孩子光禿禿的頭頂，似乎有一塊黃豆大小的黑痣。之後，兒子被護士抱走洗澡，自己還在產房留觀的時候，便出現了羊水栓塞的症狀！
江易川看唐憶柳咬著嘴唇不說話，皺著小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他心說，主子姑娘再沉穩，也不過是一個不到十三歲的孩子罷了。左不過無論主子姑娘想要做什麼，他便全力以赴地幫她達成便是了。於是他也不忍再追問什麼，便自作主張，去廚房取了些甜甜的糕點過來。他曾聽唐憶柳曾說過，甜食能使人心情愉悅。
唐憶柳自從嫁過來之後，整個人其實都放鬆了。放在以前，她在唐家整日裏都是肅著小臉，少言寡語，鮮有情緒波動。成親後這段時日，雖則她依舊懶，依舊不愛說許多話，可單獨麵對江易川銀杏等的時候，還是不自覺地放輕鬆了許多。情緒也外放了不少。現下吃著江易川特意為她端過來的茶點，心情舒緩了許多。
她便輕輕喟歎了一聲，說道：“我本也沒打算怎麼辦，先就這樣吧。”
他們不知道的是，西郊竹林雅集，今日還去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寒柏。雖然唐憶柳喬裝改扮了一番，可外人看不出來端倪，他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整個過程，他都看在了眼裏。但是，他沒有出現在唐憶柳的麵前。
秦寒柏會來雅集，也是事出有因。沒錯，他一直都派心腹小廝秦四，悄悄留意著唐憶柳的行動。那日唐憶柳在香茗軒追著楚子闊的事，本也不是什麼隱秘的行為，是以秦四也都看在了眼裏。秦寒柏本意過來也是想要看看，那楚子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柳兒為什麼會對他產生如此之大的情緒波動。誰知來到之後，發現唐憶柳竟親自來會楚子闊了！這也不算十分意外，唐憶柳本就是個我行我素，極有主見的人。可為什麼就連那江易川，也會陪著她任她胡為？這一點，秦寒柏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誰家夫君能容忍自己的娘子惦念著別人，還親自送她去會那人？就算柳兒年齡還小，倆人或許還未圓房，可也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帶著自己的妻子，去見妻子想見的另一個男人。這波操作，秦寒柏表示極其迷惑。
或許是唐憶柳同江易川撒了什麼謊？又或許，她尋找楚子闊，並非因男女之情，而是別有內情？秦寒柏內心就像長了草一樣，煩躁至極。他不敢直接去找唐憶柳，但不知道個中究竟，也是令他抓心撓肝的難受。
他見江易川和唐憶柳以及一個不認識的人一起跑走，想了想，也沒有再去追，而是上前跟上了楚子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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