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8 更新時間：10-04-30 08:05
青煙細弱的往上升，漸漸散開化為虛無，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散入人的心鼻，安人心神。偌大的寢宮，四處透露著緊張至極的靜謐。
即使是在外間，宮人們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打擾到屋裏午眠的人。
鳳榻上，躺著一個身著金衣的女子，發間步搖環繞，手上戴滿玉鐲指環，貴氣逼人。她已經有了一些年紀，卻還如剛出嫁的少婦，膚若凝脂，發如黑芝，長長的睫毛因淺眠而微微煽動。
“不要過來……不要……”她擰攏了眉心，手指不安的揮動，“不要再追了，滾開，滾開！！”她驀然睜開了眼睛，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麵色慘白，似乎還沉浸在噩夢中。
隨著細碎的腳步，貼身宮女聞聲前來，半跪在她的麵前，擔憂的問道：“太後，是不是做惡夢了？”
“紫荊，紫荊！”她顫著雙手握住紫荊的手臂，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她是妖怪，她不老不死！她總是纏著我，我到哪裏她也到哪裏！！為什麼，為什麼……她纏著誰不好為什麼纏著我！！縱然……縱然母儀天下，我的頭上還是壓著她！！！”
紫荊不知道她口中的女妖怪是誰，多年來她一直做惡夢，夢醒了就是這副很害怕的模樣，剛來溫章宮的時候她問過同是貼身侍女的珊瑚，珊瑚隻是搖頭叫她不要問太多，再之後，曼太後找了她談了一晚上的心，紫荊點頭表示願意成為她的心腹，到了第二天，就傳出珊瑚出宮嫁人的消息。可是隻有紫荊知道，她是莫名失蹤了。
“紫荊……紫荊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她一手撐著額頭，似是痛苦萬分。
“太後，您不要怕，您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最接近天，誰敢傷害您呢？”
她這麼一說，曼太後定心了不少，氣也漸漸緩了下來。
紫荊看著她的樣子，抿了抿嘴，壯著膽子問道：“太後娘娘，您口中的妖怪……”
曼太後原本渾濁充盈了淚水的眼陡然爆射出精光，睜開了眼睛斜著瞪著紫荊，嚇得紫荊慌忙低下了頭跪在一邊。
她緩緩支起身子，沒有了剛才的害怕，平時的氣魄再度回到了周身。
“紫荊……一直以來珊瑚是我身邊最好的心腹，你知道為什麼你可以替代珊瑚嗎？”
紫荊心裏一緊，頭著地叩首，一言不發。
“怎麼不說話？剛剛不是還說的很好嗎？”
紫荊猶猶豫豫，道：“珊瑚姑娘……她出宮嫁人了。”
曼太後冷笑，走到她的身後，道：“你真以為她出宮了？”她回頭，望著微微發抖的紫荊，“宮女一旦進了宮，哪還有出宮的道理？除非……身死。”
紫荊慌忙說道：“紫荊罪該萬死！太後娘娘恕罪。”
曼太後似乎這才滿意，嘴角微微翹起，千恩萬赦道：“以後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問！起來吧。”
紫荊叩謝，低著頭站了起來。
門外有宮女通報，英睿王一家已經到了。
“去吧，看看我們舒家唯一的郡主。”
紫荊替她整理了儀容，跟在她身後碎步出了寢宮。
一出寢宮，她換上笑容滿麵，道：“昕兒來了！快快快，讓哀家看看，幾個月不見，有沒有瘦下。”
舒孝昕帶著小淩跪下，朝她叩首。
“哎呀快起來，這是做什麼，都是一家人，又沒有外人。”
舒孝昕依言起來，道：“謝母後。”
曼太後微嗔，道：“謝什麼！”又朝他身後一看，滿心歡喜，道，“這就是哀家的小孫女吧！快，讓哀家看看。”
小淩抬頭，卻生生嚇了紫荊一跳，脫口而出：“公主！”
曼太後薄怒，輕斥道：“紫荊！來了中原這麼多年，你還分不清郡主公主嗎？”
紫荊自知失言，忙低下了頭，道：“太後教訓的是，奴婢知錯。”
“還不快去沏茶！”
“是。”
她的“好心情”似乎沒有被破壞，拉著小淩的手，細細看了看，道：“果然國色天香，昕兒好福氣啊。”
“母後謬讚了。”舒孝昕忙接口。
“誒……哪裏是謬讚，你們說說，你們的郡主是不是國色天香啊！”她忽然拔高了聲音，對著殿內所有的宮人道。
宮人們自然說是，異口同聲的一聲是鬧了小淩一個大紅臉。
“看看，這丫頭臉紅了。”她指著小淩的臉笑了笑，又說，“快叫奶奶，哀家除了佑兒可就沒有別的外孫了，你呀是唯一一個孫女兒。”
“奶奶。”小淩十分乖巧的叫了一聲，曼太後滿意的眉開眼笑。
“不多說了，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哀家請了王公大臣，就是要他們好好看看，哀家的孫女兒可比他們的女兒們美多了。”
小淩看似乖順的低著頭，心裏卻叫苦連連。
天色一黑，溫章宮就開始了妙歌美舞，各位大臣攜帶了家眷來參加宴席，小淩坐在曼太後的身側，居高而下，看著他們高聲祝朗，覺得很是無趣。
“母後！佑兒又染了風寒，竹姿正在照料，怕是不能前來，萬望母後見諒。”說話的是皇帝，聽他的語氣，似乎很怕她。
“什麼！佑兒病了！”曼太後似乎很急，道，“傳禦醫了沒有？怎麼讓貴妃去照顧呢，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舒孝明低頭稱是。
曼太後有些不高興，卻當著眾大臣的麵沒有發作。
小淩更加謹慎了，早就聽聞曼太後強勢殘暴，所以再不滿也要收起以前的不羈，乖乖的做出樣子來。
“不管了。”她側頭看了看小淩，道，“今天是哀家第一次見小淩，不能給別人破壞了心情。”說著拍了拍小淩的手，得來她溫柔乖巧的一笑。
“今日哀家叫你們來，沒別的事。相信你們已經聽說了，昕兒在江南遺有一女，如今已經尋回，哀家很高興，終於有了一個孫女兒。這稱號嘛，不如就叫芳婈吧。”她站起來，拉著小淩的手走了下來，“從今開始，芳婈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宮廷。另外，哀家賜鳳行令一枚，芳婈公主可以殺奸臣斬貪官，誰敢阻攔，殺無赦！”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都變了臉色。
舒孝昕微微皺起的眉頭更加深了。
小淩一聽，忙掙開了曼太後的手，跪下道：“太後奶奶，請您收回成命吧！小淩沒有這個能力。而且，小淩隻是王女，不能做公主。”
“乖孩子，快起來。哀家隻有你一個孫女兒，自然得讓你過上好日子。哀家說你是公主你就是公主！”曼太後扶起她，道，“哀家知道你是有這個能力的，可不許再說拒絕的話了，否則，哀家就當做你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和……哀家的眼光。”
小淩忙搖了搖頭，隻能答應，接過鳳行令。
舒孝明望著小淩，趁著曼太後看不見，滿眼的不滿和恨意。
“皇上！”她的身後似乎長出了眼睛，忽然回頭嚇了舒孝明一跳，“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如此甚好。”
小淩側頭，與景行對視，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安。
這鳳行令，還真是燙手。
“眾大臣呢！”她斜眼如絲，卻淩厲如刀，眾大臣忙道，“太後娘娘英明！”
小淩歎了一口氣，暗道今後日子不好過。
舒孝昕一杯酒下肚，思緒萬千。
物極必反，月盈則虧，如今英睿王府看似如日中天，實則如履薄冰，太後如此放權，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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