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22 更新時間:22-05-26 19:03
美婦的左臂挽著一個身著杏黃袍子的中年道士。道士的拂塵插在領子裏。銀白的拂塵好像個馬尾巴似的,在他的腦後搖晃,將他的一頭烏黑的頭發襯得更黑。
他的模樣不錯,濃眉大眼,隻是唇比較厚,影響了五官的搭配。
他的身材也不錯,跟常人想來的修煉清苦的瘦弱的道士不同,是高大、健壯的。
美婦的右臂挽著一個中年和尚。
頭光溜溜的,一根頭發也沒有。戒疤仍在,不過,被兩條交叉的劃痕破壞了。這是不是他不願意再守戒的標誌呢?
和尚的模樣也不錯,是個圓臉,眼睛有些小,鼻子有些矮。
他的身材比道士差一些,肚子微微有些凸出,但比一般滿肚肥腸的中年人好多了。
他身著藍袍白襪,跟少林和尚裝束差不多。胸前掛著一串佛珠。佛珠不是木珠,是金珠。
他的手裏沒有拿著手串,也沒有木魚,而拿著一條輕紗,一條黑色的輕紗。輕紗顯然是這美婦的。
此刻,三人站在門口。
三人見到廟裏的四人後,都先是一怔,似乎是覺得,廟裏的四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或者是,出現在這裏的不應該是這四個人。
但他們沒有眼神交流,神色旋即變換。
美婦露一抹風情的笑,勾著麵容嚴肅的道士和微微臉紅的和尚,邁過門檻,走進廟裏。
他們在另一端生了火,坐了下來。
沈仙卿、無情、銀袍人和紅袍人對這三人的搭配都很驚奇,但不想惹額外的麻煩,在三人進廟後就收回視線,不多看了。
然而,他們不想看,有人偏偏要他們看。
隻聽美婦咯咯嬌笑:“哎呀,你這冤家,到底是你貼心!”
和尚、道士和美麗的女人混在一起。他們的一舉一動怎麼能不引人好奇呢?
四道視線向嬌笑聲處望去。
此時,那臉色更紅,似是很羞的和尚正給美婦披上黑紗。
黑紗是透明的。美婦的雪背在黑紗中若隱若現。
美婦抬起纖纖手掌輕撫和尚的臉頰,似是在誇獎他的體貼。
道士斜眼看著美婦與和尚,沉下了臉,冷哼。
美婦轉而安慰道士,用手掌捧著道士的臉,撒嬌道:“吃什麼醋啊,我還能忘了你!你倆都是我的心肝兒,冷落了誰,我都要傷心的。”
道士臉色好轉,笑了。
和尚羞得低了頭。
美婦笑得歡快,與那道士和尚調笑,顧盼之間,有意無意地將動人的眼波送向紅袍人。
她在邀請紅袍人加入他們的歡樂。
沈仙卿和無情是少年,太小了。銀袍人單薄,也不好。唯有魁梧、氣概的紅袍人是符合美婦心意的。
紅袍人不敢再看了,向沈仙卿勾勾手指頭,將零嘴要了過來。
嘎吱、嘎吱嚼零嘴的聲音衝淡了曖昧與旖旎。
美婦嗔怪:“不解風情。”對和尚和道士嬌聲道:“還是你們兩個好人最好!”
道士開口道:“不僅不解風情,還不懂眼色。”
他是意有所指。
紅袍人心中一動,說道:“夜深了,小孩子快睡覺,不睡覺,長不高。”
他也是意有所指。
沈仙卿配合“哦”一聲,靠著無情,就要閉眼。
就在這時,又有人來了。
廟裏人全都望向門口。
來者一人。
這人是個青年人,生得清秀白淨,天生一張笑臉,身著墨蘭點綴的月白長衫,氣質斯文、儒雅,似是個文士。
沈仙卿和無情若與蕭遙同行,便會知道,這人是名師的高徒,幽蘭穀主的弟子,龍紹蘭。
但他們沒有與蕭遙同行,所以,認不出龍紹蘭。
他們江湖閱曆淺薄,無人指點,也認不出那先龍紹蘭來的美婦和僧道。
銀袍人和紅袍人來自關外,對關內江湖人士知之甚少,也如沈仙卿和無情一樣,對來者一無所知。
龍紹蘭沒想到破廟裏有七個人,站在門口,看看左邊四個,看看右邊三個。
右邊三個正是美婦和僧道。
美婦臥在和尚的懷中,將兩隻長腿搭在道士的膝蓋上。和尚在給美婦揉肩膀。道士在給美婦敲腿。
這種搭配真心不常見。
龍紹蘭一怔,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斟酌著,走到雙方中間的位置,獨自生起一堆火,表示兩不摻合。
美婦轉動妙目,望向龍紹蘭,媚笑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大晚上的,這麼多好男人出來,這個清俊,那個威猛。”說到這兒,高聲“哎呦”一聲,瞪眼瞧那給她捶腿的道士。
美婦叫道:“輕點兒!”
道士不說話。他又吃醋了。
美婦笑道:“我就是看看,你著什麼急啊!你要是再這樣亂吃醋,我不跟你好了。”
龍紹蘭低頭,望著火,好像眼前隻有火。
美婦見勾搭不成,也就歇了心思,與道士、和尚眼神交流。
他們的神色又變了,變得不耐和苦惱了,應該是在煩惱這廟裏人變多了,功夫感覺起來都不弱,且來的不是自己這頭的人。
他們來這裏是什麼目的呢?
除了他們三人外,其他的五個人都在猜測著。他們在互相猜測著各自的目的。
沒有人說話。
廟裏隻有火燒柴的聲音。紅袍人在龍紹蘭來了之後便不再吃零嘴了。
八個人默契地看向門口。
他們沒有失望。
沒過多久,又有人來了。
通過腳步聲判斷,來者又是一個人。
人未進廟,聲音先傳了進來。
隻聽那人讚道:“好馬!”
隨後,馬兒呼嚕一聲。
馬蹄聲響,三三兩兩。
白馬走進門口,踏踏蹄子,走到沈仙卿和無情的身後,俯身,用頭拱了拱沈仙卿的肩膀,而後,抬頭看向門口。
一個人出現在門口。
他是個中年男人,麵容清臒,長須飄然,流雲廣袖,背負長劍,神色淡然,隱隱有仙風道骨之意,當下,正望著那白馬,目中流露出欣賞之意,也流露出遺憾之意。
而後,他注意到這廟裏形形色色的八人,不由得一愣。
目光四掃,定在那美婦和僧道處片刻。
這人沒有驚訝,顯然是知道這三人什麼來頭,意義不明地笑了笑,而後走到沈仙卿、無情、銀袍人和紅袍人的篝火旁,借火歇息。
他坐下了。
銀袍人和紅袍人不明所以,盯著這人瞧,判斷他的意思。
然後,他們注意到,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沈仙卿的手上。
兩人順著視線看過去。
沈仙卿不知從哪裏掏出個雕工精致的木竹葉,正來回在手掌中把玩著。
銀袍人和紅袍人了然。
那木竹葉便是原因。
但木竹葉代表什麼呢?
竹葉是丐幫幫主蕭遙贈給沈仙卿的。
竹葉代表了丐幫幫主蕭遙。
原來,沈仙卿見這廟裏來人,各自為營,良莠難分,想著,有必要拉攏些人手到身邊,免得若人數再變多,己方吃虧。他有感覺,還會再有人來。今夜,這破廟注定不平靜。這破廟中一定隱藏著什麼吸引人來之物。
然而,他不識江湖人,難分好壞,靈機一動,想到蕭遙所贈的竹葉,拿出竹葉來“釣魚”。
蕭遙是丐幫幫主,品格高尚,行事正派,乃當代大俠。
沈仙卿想,認識木竹葉的人多半與蕭遙是有交情的,而能與蕭遙攀上交情的人多半不是壞的,品行有一定的保障。
退一步說,即使來者不是什麼正派人卻知道這木竹葉,便會知道沈仙卿等人是跟丐幫幫主有交情的。
沒人輕易會惹天下第一大幫。
看在蕭遙的麵子上,他們至少不會受到為難,即便碰上變故,可全身而退。
沈仙卿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沒想到,他運氣很好。
他才想到這主意,立刻就釣上了“魚”。
看品相,這“魚”不錯。
自從這“魚”到來之後,美婦、和尚和道士的臉色不再是煩惱而是難看了。
顯然,他們三個忌憚這條“魚”。
龍紹蘭再次低頭盯著那堆火。垂落的頭發遮擋了他的側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中年男人沒有謹慎地保持沉默。
他問沈仙卿:“東西哪兒來的?”
美婦、和尚和道士張望,想知道“東西”是什麼。但紅袍人正好阻隔了他們的視線。他們什麼也看不到。然而,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糊塗地聽著。
沈仙卿道:“一個帥大叔給的。”
中年男人微笑道:“帥大叔啊!”他的目中也有笑意。他是不是想起了曾經跟蕭遙一起度過的瀟灑、歡樂的日子?
沈仙卿看到中年男人的真摯的笑意後,安心了。
他道:“晚輩沈仙卿,這是我兄長,沈仙君。”
沈仙卿和無情要起身向中年男人行禮。
中年男人將他們攔下了,笑道:“不必拘禮。”
沈仙卿和無情向中年行禮。
沈仙卿問道:“晚輩初入江湖,見識淺薄,請前輩恕罪。請教前輩尊姓?”
中年男人沒有立刻回答,看向銀袍人和紅袍人。
銀袍人和紅袍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銀袍人道:“晚輩水龍吟,見過前輩。”
紅袍人道:“晚輩火鳳鳴,見過前輩。”
中年男人捋須,點點頭,說道:“華山門下,古長歌,江湖朋友們抬愛,也有叫我白虹劍客的。”
沈仙卿、無情、水龍吟和火鳳鳴自然要喚一聲“古前輩!”
古長歌笑著擺擺手。
他看出無情功力不低,手中有劍,笑道:“小兄弟用劍!”
無情道:“是。”
古長歌又問:“用何種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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