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3 更新時間：11-07-15 21:16
人很多，意味著空氣稀薄，聲音嘈雜。並且隨著雨聲漸小，我已經失去了等待公交車的耐心。
天漸晚，而我等的那輛車還沒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一直等下去，但現在我卻一步都不想挪動，周圍的熱鬧不是我的，我走哪兒去呢？走哪兒去都仍是一個人，這與被迫站在站台外淋雨的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許是我的錯覺，忽然之間耳邊的喧鬧突然消失了，整個世界安靜下來，一片沉寂。
我疑惑的伸出冰涼的手心貼住耳朵，想要尋找已經消失的餘音。隻可惜，除了死一般的安靜外，我真的什麼都聽不見了。
我迷茫的向四處張望，卻發現周圍的人依舊擺著冷漠高傲的臉孔，他們說說笑笑，眼神輕蔑，我看見他們的唇在蠕動…。可是我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就連一直讓我厭惡的雨聲也消失不見了。
我雙手捂住耳朵，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暫時性的雙耳失聰，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什麼都聽不見了。
這一刻，我的世界是久違的寧靜。
這寧靜卻不是我所熟悉的，它令我恐懼和無所適從。
“咚咚…”一聲聲單調的聲音忽然響起，我睜大了眼睛想要尋找這怪異聲音的來源。
“咚咚…咚咚…“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
我放下雙手，忽然間失去所有的言語，怔怔的看見雨幕中那個邁著緩慢而又節奏的步子走來的少年，腦中突然響起一聲驚雷，我茫然的摸了摸心口，那一時的詫異和驚喜似乎讓我措手不及。
接著，我的耳朵恢複了它的作用，那些雜亂無章的聲音又一次出現了，而我的眼中卻隻能看見那個正向我迎麵走來的少年。
少年的個子很高，他微微低垂著頭，微濕的劉海輕輕的搭在臉上，他的眼睛明亮的不帶一絲雜質，清澈而純情，他的眼睛像是被烏雲遮蔽住的星光，那點點光亮帶著數不清的陰影，盡管刻意隱藏，那漆黑的眼底的嘲意卻依舊流淌而出，他雙唇緊抿，神色淡然。看不出悲喜，他的雙手安靜的插在上衣的口袋裏，耳朵上帶著一副天藍色的耳機，他就像一個從喧鬧的人海裏走出的單調的餘音，簡單而令人難以忽視。
我感覺自己心口微微一窒，心口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抓不住的顫抖在胸口處亂攪。
瞳孔緊縮的瞬間，卻意外的對上了少年的眼。
我看見，少年漆黑的眼如夜色迷離。
很久之前，我就發現自己有著觀察別人眼睛雙眼的喜好，我曾見過許多真正意義上美麗的眼睛，但是從沒有…從來沒有一雙眼睛能像他的那樣漆黑明亮，沉寂與純情相交雜。
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會永遠的記住少年的眼睛。
最終，少年在離我不遠處的地方站定，他朝我所在的地方露出一絲淡笑，我淡漠的看著他的笑意，心裏卻驟然感到寒冷。
一種失落感瞬間侵襲了我的大腦，如同重物般在瞬間跌落，我的心沉沉的。
原以為已經找到的，最終還是沒能找到嗎？我輕輕的笑了。
我回以他一個同樣的微笑，少年在看見我的笑容後臉色一瞬間變得冷漠，仿佛剛才那向我露出的笑容隻是幻覺。
最後，我用餘光看見他轉移了流轉在我身上的目光，他將視線投向車輛駛來的方向。
我心裏輕輕一笑，同時也不打算再去關注他。
他的眼睛的確獨一無二，可是眼神裏卻早已變得虛浮，那樣的情感簡直如同白斑一般玷汙的那傲人的漆黑。
我最愛的眼，應該是黑的，完全的黑，像夜色一樣的濃黑，隻在情感牽動的時候泛起亮光的黑，是能讓人沉迷的黑。
顯然，有時候等待是能致死的，在我在車站外淋了大約半小時的雨後，仍是完全看不見我所等的31路車的蹤影。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今天31路的司機攜款潛逃了，當然…我知道這種可能幾乎為零。
但我仍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而且我也不想去管。
“想聽聽音樂嗎？”少年的嗓音很清晰，卻打亂了我正放飛的思緒。
我轉過頭，靜靜的看他一眼，搖了搖頭，我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
本就不必說，再說仍是陌生人而已。
“哦。”少年的神情裏似乎並沒有被拒絕後的失望，反而真的又站回原來的地方靜靜的聽歌。
他仍是將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動不動的，神情很淡然，眼睫毛很長很卷，沾著些透明的水珠，在街頭昏暗的燈光的照射下，他的睫毛像是逆光撲動的翅膀。
或許……我想隻是或許……
“我說，現在我想聽了。”我靜靜的開口，餘光卻一直投在少年的身上。
從我的角度隻能看見少年的側麵，但他的側麵卻極為俊美，我看見他聽見了我的話後嘴角處微微彎起來，幹淨而又纖長的手指從上衣的口袋裏拿了出來，然後他動作熟練的取下藍色的耳機，然後將耳機線輕輕的繞過我的脖子，柔軟的耳套裏還殘餘著他的溫度，忽然間，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音樂響起的聲音奪走了思緒。
一瞬間我仿佛與這個世界隔絕了，完全的沉浸在音樂裏，這首曲子很奇怪，沒有歌聲，隻有簡單的音樂，但卻一點都不覺得單調和枯燥，反而是輕盈的，記憶中的美好都突然出現在腦海裏。
我閉上眼很安靜的聽，此刻我不想說任何的話。
曲終，我拿下耳機遞給少年，朝他笑道：“謝謝，很特別。”
少年笑了笑，拿過耳機後重新帶好，然後問道：“哪個學校的？”
我忽然間沒了笑意，隨後冷淡的說：“不知道。”
“那你叫什麼？”停頓了一下，他又問道。
“同學，難道這就是現在男生拙劣的搭訕手段嗎？”我揚眉，輕視的看向他。
他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我，很久很久沒有說話，我心裏卻刻意的笑了笑，真是白長了這麼一張好看的臉。
不過想想，現在靠臉蛋混的不隻是女生，那些男生憑著有著不錯的外表仿佛就有了一張隨處通行的通行卡一般，玩感情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我叫段黎昕。”他聲音平靜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卻讓我怔住。
“還有，我不是在跟你搭訕。”他揚了揚頭，嘲諷的看著我，眼底的諷意很明顯。
而我卻忽然覺得無地自容，但我很快冷靜下來，最後冷著臉說：“同學，你知不知道你像什麼？”
他低眼，劉海隨風輕輕飄動，白皙的臉頰上帶著水珠。
我閉著眼，生氣的說：“以為長了一張能見人的臉了不起嗎？”話出口，我覺得自己真的失去了理智。
但怒火卻不明所以的越燒越旺，最後讓我再一次尖銳的說出刻薄的話：“你的眼睛真的很髒。”
說完後，我忽然停下了，像是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麼不可彌補的混話後，我仍努力維持著我所要維持的尊嚴。
而隻有我自己清楚，我所維持的那些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種醜陋的掩蓋罷了。
“髒？”少年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隨後他很純真的笑了笑，是的，他真的笑的很純真，沒有惱怒，沒有被言語刺痛後的假裝，甚至是沒有雜質的笑容。
他微微歪著頭，雙眼尤為清澈的看著我，又問了一次：“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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