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0 更新時間：10-04-13 19:47
隔天，教委臨時下來檢察，大家都挺忙。到了晚上，紀遠思來敲商蘇衡的門，半天也無人回應，他就著窗子看屋裏沒燈，不像有人。再撥她手機，發現已經關機了，隔了幾分鍾，他又試撥了一次，還是關機。他收了電話，兩手抄在褲袋裏垂著頭，在商蘇衡的門上靠了很久，這才回去。
周三，紀遠思無課，商蘇衡不知為何，又挺忙的。快十二點的時候還被一位同學纏住了問東問西。紀遠思見了，沒有多話，打飯的時候多捎了份，擱在她的桌上。
下午近放學的時候，紀遠思來找商蘇衡，不巧，在樓道口正撞見許魏。
紀遠思先開口：“許先生。”
許魏笑容很大：“這麼巧哪，又碰到紀老師。”
紀遠思口氣平淡：“我就在裏這教書，、能見到不是很正常麼。”
許魏依然掛著笑，“不過，紀老師你的辦公室好像不在這哪。”
“辦公室本來就是公用的。”紀遠思平靜地再回了句。
“那倒也是。”許魏點頭，瞄了瞄紀遠思手中的文件夾，然後又像是隨口一說地問道，“紀老師不會是找蘇衡的吧，那可真不巧，我都已經約好了她。”
“是嗎？”紀遠思淡淡回應，臉上無喜也無怒。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來到辦公室，許魏率先推門而入。
“蘇衡，可以走了嗎？”
隨後紀遠思也走進來。
雖然商蘇衡想過借許魏讓紀遠思死心，但事實上這他們兩人會同時出現壓根就不在她預期，一時失措，怔在那裏，對許魏的問題都不知反應。
紀遠思進來後屋裏掃了一遍，獨獨略過了商蘇衡。眼光抓到陳敏之在場，向他走去，“陳老師，這裏有些資料，是關於這次課題的，你拿去看看吧。”
陳敏之初時一怔，隨後立刻醒覺，連聲應道：“啊，好、好。”
紀遠思將手上的文件夾交給陳敏之後沒有馬上走，不鹹不淡地繼續講著與這次的研究有關的話題，陳敏之一邊回應著，一邊時不時地向呆立著的商蘇衡身上瞟兩眼；李櫻這個看看那個瞄瞄，一臉怪像；而許魏則像沒事人樣笑盈盈地立在商蘇衡桌前。
“蘇衡？”許魏再叫了句。
商蘇衡終於知道動了，“噢，等我一下，馬上好。”說著，她拉開抽屜，胡亂地將桌上的東西全耙進去，然後又磕磕碰碰地關上，接著提了包包衝許魏道：“好了，走吧。”然後便率先急急忙忙往門外走。
許魏隨後跟上，跨出門的時候，不著痕跡的略回頭，用眼角餘光，瞄了眼還在跟陳敏之說話的紀遠思。
他們兩個一走，李櫻就急不可耐地蹭到紀遠思身邊，一臉關切，眼睛卻亮得有些過分，小聲問：“主任，到底怎麼回事啊？”
紀遠思像是啥都不清楚的樣子，“什麼怎麼回事？”
李櫻急了，“就你和小商哪，你們倆怎麼搞的啊？”
紀遠思瞄了她一眼，挺不以為然似的，“蘇衡她也有交朋友的權利，這很平常。”
“什麼很平常，這個姓許的這兩天天天來，擺明了就是來追小商的，你沒看小商剛才那樣？她這是在試探你的態度！你卻跟沒事人似的，拖著老陳東拉本扯，就換我也要生氣了！”雖說紀遠思是係主任，但他年紀輕，平時又很尊重他們，而且這講的又不是公事，所以李櫻挺直率，不怎麼顧忌。
“我記得這個許魏，他是金鼎實業的老總吧？我老覺得他名字特熟，昨天在電視上看到新聞才又反應過來，人家這條件很好的，你可真不要大意了。”她換了口氣又繼續，“我可是過來人了，這女孩子的心理還能不明白？你看那個姓許的多積極，多直接。不是我說你啊，你那溫吞含蓄的那一套早就不流行啦，照你這般粘粘糊糊的磨唧下去，到時人被追走了可別後悔！”
紀遠思低著頭不吱聲。
李櫻還想再說，陳敏之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走了走了，你不是還要去接兒子嗎？”
商蘇衡回平大的時候已經近十二點了，若不是她堅持第二天有課她必須休息，許魏還想繼續。
這兩次許魏的邀約她都答應了。節目也都是他安排的，她基本上都沒有表示自己的意見。
許魏選的都是些高檔的消費場所，喝些咖啡紅酒，聽聽音樂，談些無關國家也無關春花秋月的東西。大部分時候，她都是聽眾，聽他說他目前的生活、生意上的事、以及他的未來規劃，當然，那個未來裏包含了她。
許魏雖然說過慢慢來，但實際上他的表現得很積極，明裏暗裏都在暗示她嫁給他會過得很好，不會後悔，這令她很有壓力。所以明明這些娛樂動一不跑二不跳的，她還是覺得又累又緊張。
就著暈黃的燈光，她邁步上樓，邊走邊不時扭扭脖子，放鬆放鬆也順便醒醒神。
快走上三樓她住的這一層之時，樓道上傳來腳步聲還伴隨著細微的叮當聲，像是什麼金屬的東西磕碰在一起，然後一條長長地影子帶著輕微的晃動向她這方向移近。
商蘇衡剛邁上最後一個台階，恰在此時，紀遠思拎著個鼓鼓的塑料袋出現在樓道口。
兩個人同時停下了步子。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還是紀遠思先開了口，聲音平靜溫和：“回來啦？”
商蘇衡聞到空氣中酒味，偷眼看看紀遠思隱約有點發紅的臉，又瞄了瞄他手上的袋子，扯了抹不自然的笑，點點頭，“嗯。”
“那就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噢。”商蘇衡點頭，爾後遲疑地試探，“那你……”
“我去丟個垃圾。”紀遠思微微抬了抬拎著塑料袋的那隻手，若不留意，簡直看不到手在動。
“噢。”商蘇衡又停住，再不知該說些什麼，可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麼離開。
“去睡吧，真的很晚了。”
紀遠思又說了一遍，不再看她，自顧自邁步下樓。
商蘇衡呆呆站著全不知道自己該怎樣。
過了一會，樓下突然傳來“砰”的一響，緊接著又是好大一串乒零乓啷骨碌碌地聲音。商蘇衡驚跳起來趕緊往樓下跑，在一樓與二樓的樓梯拐彎處見到紀遠思扶著牆掙紮著站起來。她衝過去扶住他。
“主任？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什麼，隻是不小心踩空了。”紀遠思靠住牆，不著痕跡地擺脫商蘇衡的扶持，“你去睡吧，我沒事的。”
商蘇衡看了他一眼，沒吱聲，撿起地上的袋子將散落在樓梯上下的空罐子都收拾進去，全部都是啤酒罐，少說也有十七八個。
“我去幫你丟，你在這等我。”說完，她蹬蹬蹬下樓。
真丟臉，竟然讓商蘇衡看見他如此狼狽的一麵。紀遠思抬起手重重地在臉上抹了把，慢慢坐在了地上。
不大一會，商蘇衡回來了，再次扶起他，“主任，我扶你回去。”
紀遠思沒再抗拒，任她將自己的一隻手搭上她的肩，一隻手撐著他的腰，然後一步步扶他上樓。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他靠著她的肩，淡淡地馨香飄入他的鼻腔。
親近商蘇衡，本是他一直幻想與期待的畫麵，然而卻是發生在這種情境之下，真讓人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進了屋，商蘇衡扶他坐在椅子上。先喘了口氣，然後問：“怎麼樣，還好吧？”
“沒事。”
“讓我看看。”說著，不由分說得檢查起來。
紀遠思身上穿的是件短袖T恤，她很輕易地就看到他兩個手的手腕與手肘處都青了，左邊還蹭掉了塊皮，細細的血絲正往外冒。
“我去給你買點藥。”
紀遠思連忙攔住：“不用不用。一點小傷，沒事。藥我這裏就有。”說著，他站起來想去拿藥。
“別動，我來吧。在哪？”
“那邊，左手下麵第二個抽屜。”
商蘇衡按他所指，很快找到個透明塑料盒。裏麵是些常用的像什麼感冒咳嗽蚊蟲叮咬之類的藥物。她打開盒子，找出紅藥水、棉簽，還拿了瓶紅花油。
她將這些東西放在紀遠思身邊，又進洗手間弄了點清水來，將紙巾蘸濕了，一點一點將破皮的地方周圍擦拭幹淨，然後抹上藥水。
打理了手上的傷口，她放下棉簽，伸出手去卷紀遠思的褲管，她記得扶他上樓的時候他的左腳不靈便。果然，他的左腳踝處腫了老大一塊，不止如此，兩個膝蓋處也都青紫的，這一跤還真是摔得不輕。
她拿過紅花油，打開。
商蘇衡做這一切的時候，紀遠思不言不動的，眼光一直追隨著她，有些遲鈍有些迷惑有些茫然。直到商蘇衡溫熱的掌心貼上他的腳踝輕輕揉撫，他才像是從睡夢中醒覺，下意識收起腳，卻扯痛了自己。
“噝……。”一口氣抽了半截又迅速收住。
“我弄疼你了？”商蘇衡抬起頭。
紀遠思更窘，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沒，不疼，”然後伸手抓起紅花油，“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去休息吧，真的很晚了。”隻是話一出口，又後悔了。
商蘇衡看了他兩眼，爾後站起身，“那，我走了。”
“好。”紀遠思故作平靜地回應，心裏甚是失落。
看著已經轉身向外走的商蘇衡，想想，又補充了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商蘇衡已經走到門邊，聽到紀遠思的話，側過臉，“沒關係，主任，你好好休息。”說完走出去，並將門輕輕闔上。
屋裏，紀遠思垂頭喪氣地坐著，情緒很低落。
不知過去多久，外麵又傳來敲門的聲音。紀遠思狐疑地抬起頭，然後聽出是敲的是他的門，他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站的竟然還是商蘇衡。她手上提了個小袋子。
“這是校門口小店裏的冰凍飲料，我想，可以拿來當冰袋用，主任，你試試吧。”
紀遠思驚訝又欣喜地伸手接過，“謝謝。”
“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語畢，她轉身離開。
紀遠思提著冰凍飲料，倚著門，看著她的背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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