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78 更新時間：10-03-19 16:25
“遠思，朕記得你的棋藝不錯，今日無事，不妨就在此陪朕下兩盤罷。”
“臣之官署尚堆積了不少公務……”
“公務，公務，成天就念叨公務，遠思你不累麼？還是說朕真的派給你太多公務了？要不要朕再加派兩個人手與你，也免得你成日裏就知道公務，渾不知愛惜自己。”
商蘇衡揪起眉來，有些擔憂地看著紀遠思。細看起來，他似乎真的又消瘦了些。
“不必！”覺察到自己的口氣有些急，紀遠思暗吸了口氣，放緩了口氣，恢複到一派從容模樣，“臣多謝陛下關心，不過，臣並不覺得需要更加人手，臣隻是習慣了今日事今日畢，若留著總是不能舒坦。”
“遠思又瘦了，還是太過勞累之故。”商蘇衡有些不舍地歎息，她察覺到紀遠思那一瞬的緊張。
遠思擔心她要削他的權嗎？她不想添他誤會，即有不舍，也不好再堅持，於是點點頭，“你既然說不必，那就不必罷，不過，遠思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免得朕掛心。”
“是。”紀遠思鬆了口氣。“謝陛下關心。”
“遠思不必總一副戰戰兢兢口氣，你我之間何需如此？”放下為帝的尊嚴，商蘇衡難得用了“我”字。話裏有些親昵，也有些自得。
紀遠思聞之不喜反憂，看來，最近他讓步太多了。
商蘇衡見他有些失神，隻當他記掛著署裏的公務，於是道：“罷了，你一心掛著那些公事，留你在這裏下棋，也心不在焉，朕就是贏了也勝之不武，你去罷。”
紀遠思聽了大喜，不敢行諸於色，離坐躬身，“臣告退。”說罷，匆匆離殿而去。
紀遠思走得太急，他一離殿，商蘇衡尋思過來，臉立刻沉了下去。公務，公務，莫不要隻是借口啊！
紀遠思啊紀遠思，你可莫要逼朕！對你，朕真的不想用威逼的手段。再莫要讓朕覺出躲避味道，不然，朕怕朕真會忍不住……
長長地吐了口氣，商蘇衡慢慢地放開收緊成拳的手掌，情緒漸漸趨向平和。又過了一刻，再次喟歎：唉！如果眼前的紀遠思換作夢裏的紀遠思就好了！
什麼時候，她才能從他臉上見到那般含情脈脈的模樣？
那個奇怪的夢，最近總來造訪。夢得多了，她隱約覺出這夢中人大抵是她與紀遠思的前生或後世。若是前生，大約上一世紀遠思追她追得太苦，所以這一世她必得補償些罷？若是後世，那表示……夢裏潛藏的訊息令她排斥。
求不得。
她不許！
大衍有高僧善解簽析夢，這都城的摩雲寺裏便有這樣一位大德聖僧，不過，她不想，亦……不敢。
大約也正因為此，夢裏，她總見不到結局。
出得殿來，一路之上，紀遠思都有些心神不寧，回到東閣，跨進門，外間的幾位僚屬忙站起身見禮，衝他打招呼，他亦充耳不聞，筆直地走進裏間自己的辦公之處，坐下，望著一屋子的書籍卷宗，嗅著那淡淡的紙墨香氣，漸漸平靜下來。
隻有這裏，才真正是安寧之地哪！
宮裏，陛下逼迫漸緊；府裏，叔叔殷殷期盼；隻有這裏才能容他有片刻喘息。
他聽了尚思的勸，為了社稷，他必須與陛下關係協調關係，不可太過緊張。陛下的恩典他也盡力按自己預先要求的那樣秉持普通臣子之心當領則領。
可真的太難！
他領得多了，其他大臣見他的眼光總帶著些別樣意味，品階比他低的，雖然態度曖昧，當麵倒不敢表露什麼，不理會也就罷了，若是自己的政敵如榮清和那樣曆了三朝的老臣，免不要就要在朝上朝下指桑罵槐的刺他兩句，要他完完全全視若不見聽若未聞，真的很難；他拒絕得多了，陛下又不肯善罷幹休，若弄僵了，他之前的一切忍耐付出又所為何來？隻不過短短月餘的陪王伴駕，便令他感到心力憔悴，此後的無數個月月年年他是否真的能堅持下去？
他已經極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自問決無讓人多心之處，可是陛下還是……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接受尚思的建議。
陛下前一陣子刻意阻撓與刁難他心知肚明，長此以往於社稷不利。這一陣子，他的工作確實更容易展開。可是一想到他換取這一切的方式，忍不住要輕視自己，他這樣與那些諂媚小人有何區別？
可是若他不接受尚思的建議又當如何？與陛下頂著幹嗎？就算他不懼死認了忤逆大罪，可一番心血若是付諸東流，九泉下又如何去見先帝？
兩難！
一時間，紀遠思隻覺得心灰意冷，或許，他真該辭官退隱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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