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04 更新時間：10-03-18 10:46
“讓人取些桂花金糕，還有今日新采的莓果來。”
尚思領命出門，向候在殿外的宮女悄聲吩咐了兩句，宮女迅速去了。
半炷香工夫之後，提著兩個精致的細盒回來。尚思接過盒子返回殿內。
“交與紀大人。”
她對尚思吩咐了句，然後又向紀遠思道：“帶回去與令叔嚐嚐。”話說得很隨意，就像是平常鄰裏朋友間相互饋贈。
“謝陛下盛恩。”
出了宮門，紀遠思回首看看朱漆大門後那深幽的宮殿，又盯著手裏食盒怔了一會，這才上轎回府。
沒兩天，禦使大夫於朝堂上上本指摘紀遠思。
“織造司掌理宮中用度、百官朝服，況五色錦曆來為禦用之品。紀大人卻高價以市。引得商賈競市，如此不成體統之事，實在有辱朝廷顏麵。”
紀遠思駁道：“本相所出市隻是絲與棉，何來朝服之說？”
“那是官製用品！”
“依舊不過絲與棉爾，如今國庫空虛，還售於百姓充實國庫又有何不可？”
……
兩人當堂便爭辯起來。爭來爭去無非是禦使大夫指責紀遠思將本來製作朝服的絲棉拿來販賣；而紀遠思則稱朝服已經在庫裏已經堆積如山了，而且這些絲與棉與百姓所穿並無本質區別，不就是棉和絲嘛。他也不是就拿了朝服去賣，無謂損傷顏麵之說，況且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充實國庫……
商蘇衡當日在禦書房裏便預見到會有這種情況，並且五色錦是禦用品，卻不得不拿來還售於百姓，在她看來是有些失了皇家顏麵，不過，想出這點子的人是紀遠思，另外朝廷也確實要用錢，因而她才準了，並將此事交於紀遠思督辦。
禦史大夫還在那裏滔滔不絕地述說紀遠思的諸般不是，漸漸話題有些遠了，隱隱有人身攻擊的意思，話裏話外者在暗示紀遠思仗著陛下寵愛而在朝中獨斷專行。
商蘇衡聽煩了，打斷他：“好了，好了。兩位愛卿不必爭了。榮愛卿，紀大人此舉乃為國為民，是朕準了的。”
榮清和還要糾纏：“陛下，此事於製不和，還請三思啊！”
商蘇衡端起了臉：“那修河之銀何來？鎮撫的銀兩又從哪出？愛卿可拿得出更好的辦法？若有，朕便依卿之見，並辦紀卿個藐視朝廷之罪！”
榮清和老臉一黃：“這個，……老臣，……並無可行之策……”
“那就不必多言了！”商蘇衡冷哼一聲，“愛卿可以退下了。”
榮清和忿忿地瞪了紀遠思一眼，無言退入回朝班之列。
隨後，商蘇衡站起身，雙手大開，做了下承天之勢，然後開口道：“朕繼位正值紛亂，百姓困頓，而朝中用度依舊鋪張，隻一個織造司便積存了數千上好布匹空自蒙塵。朕的宮中想必亦是如此，朕實有愧。因此，朕決定，自今日起，縮減宮中各項開銷，朝裏的各種不必要的開銷也俱免了，將節約下來的銀兩盡數用於開鑿青湖與陽河之間的運河道，以期盡快完工，如此天下百姓便可再不受水禍所苦……”
“陛下聖明遠見，心憂百姓。實乃我朝之幸事，天下百姓之福祉！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山呼拜倒。
朝罷，大臣們陸陸續續走出大殿。榮清和卻沒走，站在殿上冷眼盯著正與工部下員討論的紀遠思。
紀遠思交待完正待舉步離殿，榮清和攔下了他：“紀大人！”
“榮大人，請問有何指教？”
榮清和冷笑：“紀大人堂堂首輔，聖上眷寵無與倫比。老夫又如何敢指教大人？”
紀遠思沉下眼：“榮大人此言何意？”
榮清和嘿嘿陰笑，背著手，圍著紀遠思轉了兩個圈，從頭到腳看了一回，麵上神情似羨似諷：“老夫的意思紀大人當真不知？”
紀遠思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想與他在這種問題上做無謂糾纏，忍住氣道：“本相還有事，要先行一步，榮大人自便罷！”語畢掉頭大步而去。
榮清和追了兩腳，用紀遠思剛好能聽得見得聲音說道：“陛下如今愛寵正濃，紀大人且就暫時得意著罷，等到日後……哈哈……咱們走著瞧！”
“大人，回府麼？”
“大人？”
“大人？”
“大人？您怎麼了？”
笑聲一直一直跟著紀遠思出了午門，直到走到轎前，童兒呼喚聲反複了多遍，才終於打散了那可恨的笑聲。
紀遠思沒有理會童兒擔憂的臉，隻吩咐了一聲“回府”，便鑽進轎子。
轎內，紀遠思慢慢地從袖底伸出握得發白的兩隻拳頭，以極緩極緩地速度放鬆了，攤開：
掌心早已經被指甲壓出八道深紅深紅的新月狀的小坑，有兩處正慢慢地向外滲出細細的血絲，而他卻一直不知道疼……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先皇慧眼，日漸器重……
他勵精圖治，做下種種政績，先皇多次褒獎，數番提升。百官也讚他年少有為；然而，自從當年的公主，如今的新君商蘇衡看上他，百官們的看法變了，看他的眼裏總帶著傾羨與嫉妒，先皇對他的支持，他自身的努力付出在他人看來都變了味……
無論他如何做，無論他做得多好，都擺脫不了如今日榮大人這般的諷刺：他之所以執掌重權身居高位都不過是源於陛下青眼……
這叫他焉能不恨！
焉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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