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37 更新時間：10-03-16 14:28
安寧平靜的宰相府因為某個攀窗而入的不速之客且得有些不平靜，讓就著暈黃的燭火，伏案草擬奏折的紀遠思微微擰起了眉。
“風大人，不知你寅夜造訪有何貴幹？”
風從龍抱拳一揖：“紀大人，屬下未經通報，擅闖宰相府實屬冒昧，還望紀大人不要怪罪。”
“不敢，風大人客氣了。風大人不會無故前來紀某寒舍，有什麼事，請風大人直言。”
風從龍有些微遲疑，片刻後，開口：“屬下此來是為了公主之事……”
紀遠思眸光微閃：“是她讓你來的？”
風從龍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公主並不知情，是屬下自作主張……”
紀遠思打斷他：“那就更不必了，風大人還是請回吧。”
“等等，紀大人，還請容屬下把話講完。”
紀遠思擱下筆，身子向後微仰，靠在椅背上，“風大人究竟想說什麼？”
“紀大人，你為什麼要拒絕公主？”
紀遠思冷下眼，“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風從龍的確很不諒解紀遠思，忍不住為自家公主報屈：“不敢，不過風大人令公主不快此是事實。”顧及紀遠思的麵子，他隻說不快，用詞倒頗算婉轉溫和。
令公主不快？紀遠思說不出的惱怒。根本就一直是公主對他糾纏不清，隻因她是公主，更是儲君，他非但避無可避，還要承擔各種指責，他的怨忿又有誰來為他平息？
“從紀某為官以來，雖不敢說嘔心瀝血，也稱得上兢兢業業，於社稷國家並無半點失職之處，至於公主是否高興，似乎不在紀某職責範圍之內。”
“公主不快活是因大人而起。”
紀遠思用力一拍桌子，猛然立起，身體微微前傾，瞪視風從龍：“那依風大人的意思，紀某該負什麼責？”鐵青的臉色與眼底的凜然殺氣，無不昭示出絕對的憤怒，他鮮少如此失態。
風從龍退半步，又一揖：“紀大人息怒，屬下沒有指責大人的意思，屬下隻是不理解。在屬下看來，紀大人與公主實在是鳳眷天成，所以屬下實在是想不通紀大人為何要拒絕公主？”
紀遠思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屑回答。
風從龍看了他一眼，忽然轉道：“大人，那東閣——大人的辦公之所，西窗外那一池白蓮如今正值花開之時，想來必定賞心閱目得很了。”
紀遠思挑眉睨了他一眼，不知他為何忽然改了話題。
“那裏原本根本就沒有池塘，不知大人可知否？那一年，公主從陛下口中得知大人將晉升為相，公主知道大人愛荷，又知道大人將入主東閣，便刻意趕在大人升職之前，命人在西窗挖出一塊池子，又從宮中移來珍品白蓮，隻為大人可於繁忙工作之餘享受些許樂趣，便是大人桌前的那塊形如墨蓮的硯台，也是公主千方百計尋回來的。除此之外，還有每日午後的那份茶點以及你每日必飲的青草茶都是公主專門為你準備的，這些大人都不知道吧？”他一口氣將商蘇衡這些年為紀遠思做下的點點滴滴都說了出來。
紀遠思臉色由惱怒變作驚異不信，忍不住駁道：“茶點本是朝廷定製，我記得其他大人也是有的。”
風從龍白了他一眼，不滿地哼道：“別人的茶點能跟大人你比麼？大人的那份是宮裏的禦廚專門按你的口味配製的，公主為此還特地請來大人府上的管家，套出大人的喜好。至於那青草茶，則是公主命太醫院的特配的方子，功能清心潤肺，特別是於嗓子大有好處！大人這兩年來聖眷日隆，政務日重，朝上朝下不知有多少律令安排出自大人之口，大人可曾有地喉嚨不適之時？”
紀遠思吃驚不小：“為何紀某一無所知？”
風從龍重重一哼：“還不是因為公主嚴令不許說！不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直直望進紀遠思的眼底，“紀大人，你向來明查秋毫，心細如發，果真是一無所知麼？還是你有意漠視？”
“我……”紀遠思啞然。
當他第一次吃到那極合自己味口的茶點並不是一點也不驚訝的，不過，那時，他隻是感慨不愧是朝廷特聘的師傅，手藝不凡，一時倒並不曾聯想到其他，以至後來，日日吃慣了，便更不曾放在心上了。至於那青草茶……，他從來不知道那看似普通的清茶竟然有如此功效，難怪自他漸漸習慣了那青草茶之後，回府喝其他茶時都覺得不甚滿意，無奈讓管家紀伯在街上找了幾回，都不曾買到同樣的茶隻有作罷。可笑他有時會為了貪圖那幾口好茶，寧願多些時間在東閣辦公也不及早回府，卻從來沒想過，這茶原來是專為他而備下！或許他隻是下意識排斥去想這其中的緣由……
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漫上心頭。
突然，他憶起那年花下，商蘇衡那張驕傲的臉，與那一句“本宮不準！”激靈打了個冷顫，心又硬了起來。不可以！他受不了！
對！他還有他的宏圖大誌，他的抱負，這些都絕不能被埋藏在深宮裏。
紀遠思微垂眉眼：“風大人請回吧，公主待微臣的恩典，微臣銘記於心，微臣必定會克盡職守，以報朝廷，必不會辜負公主的期待。”
“你！”風從龍大怒，沒想到他特地說出公主這些年來悄悄為他做的那些事，紀遠思還是無動於衷。他分明有意曲解公主的用心，若隻是為了朝廷招納是賢才又何須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中憤怒，低聲歎道：“公主這兩年心裏一直很苦，要不然脾氣也不會一日比一日暴躁，更弄得要藉醉消愁……”
“夠了！”風從龍這一句為公主痛心抱屈的話反觸動紀遠思的逆鱗，他斷然喝止，“明日朝堂本官還有要事啟奏聖上，可如今奏本尚未完成，還請風大人不要打攪本官辦公，請回罷！”
“你！”風從龍火往上撞，雙肩輕晃，差點想拚著被罰也要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宰相大人，可是一想到公主一番柔情盡掛在這人身上，又硬生生頓住，直捏得指關節咯吱吱直響，幾乎憋出內傷。
好容易稍稍平息怒意，這才恨恨道：“希望大人日後不要後悔！”語畢，也不行禮，翻出窗子，躍過牆頭，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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