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82 更新時間：09-08-13 22:19
宴席散去，辰軒有些恍惚。幹爹要續弦了，應該高興才是。可是，可是總覺得不太對勁，前世老媽再嫁的時候，自己也難過了一陣，但是絕沒有這次來的強烈。
拖著步子我難過自己的房間走去，卻被一個身影擋住。
“怎麼，受打擊了？”
辰軒抬頭，居然是莫風冷笑著站在那裏。
“什麼打擊？”
“還用說嗎？”莫風搖身一晃，伏到辰軒耳邊，吹著氣說，“自然是那人要續弦的事情。”
辰軒隻覺得渾身一陣戰栗，趕緊向前跨了一步避開莫風。
“嗬嗬，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想證實什麼的話，晚上睡的輕些吧。”莫風笑著離開了。
辰軒丈二和尚一般愣在原地，你知道什麼啊？再說跟晚上睡輕些有什麼關係？撓撓頭，辰軒繼續拖著步子回到房裏。
還有繡房的事情要打理。京都大戶從繡房訂了一幅巨型屏風，圖樣是《桂香枝滿頭》，全圖都用特質絲線秀成，點綴有金線，為了突出立體感，還穿插著穿珠繡。時間好像趕得很緊，再加上其他地方的訂單，忙壞了繡房的工人們。辰軒隻好將瑣碎的小事情全部包攬，讓他們一心一意趕出那幅圖。這不，針線的打造又成了自己的事情，平時隻要掌櫃的去張羅就好，可是現在，連掌櫃的都被抓去穿珠了。
查閱了所有的訂貨和需要支出的項目後，辰軒脖子酸痛。
“小少爺，該歇息了。”清兒端著一盞茶進來，見辰軒不住地扭動著自己的脖子，勸慰道。
辰軒捏捏眉頭，今天狀態確實不怎麼好。
“睡吧。”
“是。”
辰軒鑽進被窩裏，卻變得清醒。
莫風的話讓人很在意。
月上枝頭，臥室裏懶散地跳動著一支燭火。辰軒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想知道為什麼莫風叫自己睡的輕些，難道自己睡熟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嗎？
可是，真恨這小小的身體，實在禁受不住夜色的考驗。
迷迷糊糊中，聽到了被人刻意放輕的腳步在門外響起。
“老爺。”是清兒壓低的聲音。
“幾時睡的？”
“子時。”
“這麼晚？”
“今天處理了很多繡房的事情。”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辰軒腦袋清醒了。隻聽見房門輕輕被打開，一個腳步向床邊靠近。
他，他要幹什麼！辰軒將眼睛眯起一條縫，看到秦宇隻穿著睡衣。
辰軒感到秦宇坐在床上，輕輕歎了口氣。
“每天晚上這樣來偷偷看看你，你覺察到了麼？”秦宇輕柔地聲音傳入辰軒的耳朵。而辰軒假裝熟睡的身體卻毫無遮掩的顫了一下。
每天晚上……辰軒怕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軒兒，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我有好多話要說呢，今天姑姑說續弦的事情，我很煩，你知道嗎，我已經不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辰軒一身冷汗，快要堅持不住了……
“也許軒兒以後會覺得幹爹是個混蛋，變態，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歡你。”
說著，秦宇將手放在辰軒的臉上摩挲起來。慢慢地，秦宇一隻手抱起辰軒，一隻手輕輕掠過那細柔的長發，辰軒幾乎要忍不住了，又驚覺兩片濕潤柔軟的東西落在自己的唇上，心裏一陣波瀾壯闊。
這是真的嗎？秦宇對自己居然是這樣的感情？！終於按捺不住，辰軒睜開了眼睛。
隻見秦宇有些倉惶，趕緊離開了辰軒的唇瓣，局促地坐在床邊。“軒兒醒了？”
“嗯、嗯！”
“是幹爹吵醒你了嗎？”
辰軒沒有答話，出了一口長氣，盯上了秦宇的眼睛。曾幾何時，辰軒在熟睡中似是看到了秦宇的臉，卻從沒在意過，隻當是夢，可現在，才發現那是何等的真實！
秦宇越發不知所措，辰軒此刻的眼神完全不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取而代之的是十分銳利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穿透一般。
不知道秦宇在自己熟睡的時候來單獨告白了多久，此時的心情卻很複雜，卻毫不遮掩地湧出欣喜。從得知秦宇要續弦的時候開始，辰軒就開始懷疑自己的心情。這是跟親情無關的感覺，這是一種想獨占的感覺。
心跳聲似乎回蕩在凝結的空氣裏，兩人對視著，氣氛顯得很緊張。
“幹爹，每晚，都來看我？”辰軒一字一頓地說。
“嗯。”秦宇沒有避開問題，很幹脆地回答，拍拍辰軒的腦袋，“早些睡吧。”便離開了。
辰軒愣愣地坐著，一直到東方發白。
他知道我聽見了那些話嗎？辰軒一整夜都在想這個問題。
“昨晚睡得好嗎？”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辰軒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莫風。
“你是怎麼知道的？”辰軒冷冷地問。
“關於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莫風自信地說。
“哦？說來我聽聽。”
“被裹在一個小毛孩兒的身體裏，一定不舒服吧？”
辰軒一怔！
這家夥怎麼會知道！
“你是什麼人！”辰軒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我？”莫風兩手一攤，“你記不起來了嗎？”
“給你母親接生，幫你解毒，做了這麼多事，你居然不記得我啊？”莫風笑的有些戲謔。
辰軒後襟發涼，“你究竟是什麼人！”
“等你的人。”說罷，莫風真的像是沒入風裏一般消失，臨走前，隻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啊~”
辰軒猛坐起身，額頭上滴著汗水。他向四周看看，屋裏沒有人，是夢嗎？為什麼會那麼真實？辰軒腦袋昏昏沉沉，混亂到自己已經控製不了腦海裏閃過的一幕幕畫麵，開心，痛苦，悲傷全部湧上心頭。更累了。
從那天起，辰軒總是把自己關起來。他要想的事情太多了，秦宇，還有那詭異的莫風……
秦宇每晚依然偷偷的看望辰軒，這點，辰軒知道。每次聽到秦宇離開，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無奈，這讓他怎麼接受？還有那莫風，總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自己，讓自己不知所措。
氣氛詭異的日子飛快地流逝。
明天，秦宇派出的迎親隊伍就要帶著南若曦到水仙鎮了。
秦府上下一片忙碌，對秦家老爺的婚禮，沒有人敢絲毫怠慢。尤其是秦妙芯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督促著，一切安排的有條不紊。宴請的賓客們都是身份顯貴的官商之家，南二小姐的哥哥，鎮南大將軍南紹青也跟著妹妹一同前來。
辰軒看著秦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心裏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這晚，秦宇早早來看望辰軒。
“軒兒高興嗎？”秦宇歎口氣問道，他不指望六歲的辰軒明白自己的感情。
不，一點都不高興，甚至很生氣。
看到辰軒臉上寫著的憤怒，秦宇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灰溜溜地低下頭。
辰軒突然覺得秦宇很可憐，明明不喜歡，卻不得不為了家族而犧牲。他憐惜地看著秦宇略顯疲憊的臉，伸出手輕撫著。
頓時，秦宇眼睛一亮，轉過臉便看到辰軒充滿柔情的眼神。
“軒兒？”
辰軒是喜歡秦宇的。
不是父子間的感情，是對戀人般的喜歡。
這是幾天來自己追尋問題的答案。
就是這個人陪著自己，照顧自己，愛著自己，才能讓前世的記憶被拋在腦後，好好享受此生的時光。
沒被覺察之際，自己已經被秦宇摟在懷裏。
“軒兒明白嗎？”
“明白。”辰軒答的很羞澀。
“當真？”秦宇有些喜出望外。
“幹爹，如果我說，自己已經二十三歲了，你信嗎？”
秦宇收起剛才喜悅的神色，有些吃驚。
辰軒不理會他，將前世的經曆一一說給秦宇，自己從來沒有給過秦宇什麼，而此時能給的，隻有坦誠。
“……這些年，你是如何對軒兒的，我都知道。或許，正是因為兩世的經曆，才越覺得一份感情有多不容易。
那晚，你說的話我全部都聽到了。這些日子，我就不斷地尋找著答案，身份、地位、性別、年齡，都是橫在我們之間的問題。可是還是忍不住想承認……”
秦宇的呼吸變得急促，滿臉上寫著興奮。他放下懷中的辰軒，猛地起身，手足無措地來來回回在屋裏走來走去，“不娶了！不娶了！我要好好跟軒兒在一起。誰也不要！”
辰軒有些無奈。
“難道你想讓整個秦家都搭上嗎？南紹青跟來，不就是想監督你。你不能衝動啊。”
秦宇聞言，緊緊抓住辰軒的手，兩眼閃著光，“可是，可是，我不能違心跟別人在一起，原本以為你會嫌惡這樣的我，但是既然，既然……為什麼還要娶別人呢？”因為激動，一向沉穩的秦宇說起話來居然有些結巴。
“就算你不娶她，就能娶我了嗎？”辰軒擺出訓斥的語氣，這是從未有過的神情，讓秦宇不覺得收斂起來，原來這小人兒生氣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如果你執意不娶，我就走。”
秦宇低下頭，想起了海櫻臨死前辰軒說的話，“你曾經說你會離開，是真的？”
“是。我想找到也許跟我一樣或許投生的弟弟。我，我沒能救他……”辰軒垂下眼睛，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願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了些變化，“可是，現在……”
秦宇期許地看著他。
“有些說不清楚了。”
秦宇臉上劃過一抹笑容，“等軒兒長大了，我跟你一起去找，找遍天涯海角！”
再次把辰軒抱住，毫不客氣地把那雙唇吻住。辰軒有些錯愕，但是並不討厭秦宇這般舉動。秦宇舍不得用力，輕輕用舌頭撩撥著那小小的空間，偶爾感受到辰軒有些生澀的回應，渾身就像被電流激過一樣。
綿長的一吻結束，辰軒果斷地推開秦宇已經微微發熱的身體，兩人唇邊還閃動著些許流銀。
“不能再繼續了。”
秦宇笑了笑，有些意猶未盡。但是他知道不能再過多地做什麼，辰軒的身體，隻有六歲。
逼著秦宇離開，辰軒躺在床上自嘲。品淩，我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呢？
第二天，秦宇隆重的婚禮開始了。
秦洛林拉著辰軒站在一旁，臉上寫著辰軒讀不懂的表情。
“大哥是想起母親了嗎？”辰軒看秦洛林顯得很失落。
秦洛林點點頭，但轉而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我會好好的。還要保護軒兒，不是嗎？”
聽到這話，辰軒笑了，秦洛林很堅強。
這時，新娘鳳冠霞帔緩緩進門。雖然蓋著蓋頭，但嫋娜的身姿無不昭示著蓋頭下的絕色。秦宇牽著新娘，麵無表情。走過辰軒身旁時，卻輕輕掃了一眼。
“時辰到！”司儀開始吆喝。
辰軒突然覺得心裏像堵了鉛塊一樣沉重。直到“送入洞房”那句話傳入耳裏，心頭劃過一道刺痛的痕跡。
秦宇，你果然讓我陷的不輕。
辰軒苦笑一下，悄悄退席。
“怎麼，看不下去了？”又是這個令人生厭的聲音。
辰軒瞪了莫風一眼，徑自往房裏走去，可莫風也一直跟在身後。
關上門，辰軒終於忍無可忍。
“你到底要幹什麼！”
莫風輕輕一笑，“要你！”
辰軒錯愕。
“你很想跟他在一起？”莫風忽然咬著牙問。
“關你什麼事。”辰軒覺得既然莫風知道秦宇每天晚上都來看自己，那麼知道昨晚的事也不奇怪。
“你是我的！”莫風瞪著眼睛吼道。
“可笑！”辰軒將臉扭在一邊。
“你以為自己無端留著前世的記憶是巧合嗎？”
“你說什麼？”辰軒盯著眼前的莫風，“你到底是誰？”
“我？”莫風從懷中摸出一塊精致的小鏡子，聚起一道白光，搖身一變，另一個活脫脫的美少年映入眼簾，“水仙湖裏的湖仙。”
辰軒先是一驚，隨後便怒不可遏。
“混蛋！是你害死了我一家人！混蛋！”兩隻小拳頭猛打在莫風身上。
莫風冷笑著握住辰軒的拳頭，“現在的你真可愛，這麼幼小，這麼單薄。不過，還是喜歡長大的你，否則我什麼都做不了。”
“變態！”
“沒錯。”
“無恥！”
莫風收住笑臉，“還不是不忍心讓你跟其他靈魂一樣變成湖裏的魚蝦，就將你托世於此。快七年了，你也該來陪我了。”
“陪你？”
“對啊。你七歲不是要去水仙湖沐浴嗎？那時我會還你前世長大的身體，當然，條件是永遠跟我在一起。”
“哼，你以為我會稀罕嗎？”
“你不稀罕沒關係，這是我一個人的交易，你沒有權利提出異議。”莫風邪惡地笑著，“你想告訴秦宇，或者到時不下湖沐浴，我們可就有的瞧了……”
“夠了！”辰軒拚命搖頭。
“軒兒啊，老皇帝的病我已經治好了，秦家暫時沒有什麼風險。隻是如果你到時候不來，那我可說不準了。”
“還有，軒兒是要找弟弟的麼？”莫風說罷，露出神秘的笑容後消失不見。
“品淩？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快告訴我！”辰軒大喊，可是眼前的人已經化為一陣煙塵，消失了。
屋外，鞭炮聲聲，鑼鼓齊鳴。辰軒頹然地靠在門邊，漆黑的房間裏偶然閃過煙花映入的光絢，眼淚順著臉頰滴落，一滴一滴，砸在自己的心坎裏。
如果上天是在跟他開玩笑，那麼這個玩笑實在令人招架不住。如果自己幹幹脆脆地死掉，是不是比現在好一些？
新房裏，秦宇坐在南若曦對麵。
南若曦仍然蓋著蓋頭，秦宇手裏捏著一封信，手心的汗水浸濕了字跡。
信上說：“老皇帝病情好轉，不日即可親臨朝政。”
因為老皇帝病危，才有了逼秦宇續弦的事情，現在，現在這算什麼！秦宇懊惱極了，現在才是真正的騎虎難下啊！對方是吏部尚書的女兒，悔婚自然是萬萬不能，可是，哎~
南若曦似乎察覺了秦宇的異樣，張開朱唇，“夫君為何不肯揭開蓋頭？”
那聲音清亮無比。
秦宇沒有說話，走到南若曦跟前，將手中的信塞在對方手裏。
南若曦展開信，微停一下，抬起手，扯下了蓋頭。一張真正傾國傾城的臉，伴著些許的凝重，盡現在秦宇麵前。
“看來，我們誤打誤撞了。”南若曦直奔主題，反讓秦宇起了佩服之心。
“既然小姐幹脆，我也不妨直說。我本無意續弦，但是——”
南若曦一笑，“我知道，迫於壓力，不得不為。不過即便今日老皇帝病情轉好，也不代表明日沒什麼三長兩短。這點，你應該清楚。”
秦宇心裏一驚，看來太子黨的人已經虎視眈眈了。“可是，在下不明白，為什麼丞相和尚書大人要押寶在太子身上。太子過於昏庸啊。”
“本不是太子。”
“什麼？”
“爹曾經說過，要德才兼備的三皇子繼承大統，可是，多年前三皇子突然失蹤。為了不讓天下落在其他幾個廢物的手裏，丞相決定擁太子上台。”
“緩兵之計。”
“沒錯。”
秦宇有些明白了。然而，隨著南若曦的下嫁，秦家支持太子的立場明顯可見，現在已經是說不清的事實。
“相公，”南若曦忽然緩和了語氣，“我們……”
秦宇知道南若曦所想，已經成婚，也無法改變。但是想到那小人兒，自己不得不絕情一回。
“小姐，在下恐不能給小姐保證什麼，因為，因為，我喜歡別人。”
南若曦聽到這話，絲毫沒有驚訝，隻是淡淡地看著秦宇，“我明白了。”
秦宇退出新房，鬆了口氣，直接往辰軒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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