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3 更新時間：09-10-31 15:07
第三天中午，林翔吃過午餐照舊去看鳳尾。
鳳尾因為傷口愈合的不錯，所以似乎沒什麼問題了。
但是林翔無比清楚這躺在床上昏迷的家夥當時的傷有多重，他曾看過章章拍攝下來的圖片，那簡直到了慘不忍睹的狀況。
鳳尾整個人都躺倒在血泊中，那種量，簡直讓人搞不懂，明明隻是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流出體外。
因為頭皮被林翔扯掉了一部分，所以將他的頭發全部剪掉，做了植皮手術，需要大約五年的時間，才會恢複原樣，也就是說，在這五年裏，鳳尾必須要維持這光頭形象了。
另一處傷口是被激光切割器割開的一道口子，幾乎將他肝髒整個注穿。
也虧得現在的醫療發達，蘇珊娜醫術高明，不然是絕對活不了的了。
林翔歎口氣，站起身，眺望窗戶外的景色。
過了好一陣子，等他回頭時，那邊鳳尾已經睜開眼了，微笑著看著他：“我發現你總是在眺望那邊的景色。”
林翔沒回答，走到床前，看看鳳尾，才道：“你差點死了。”
鳳尾隻是笑。
“我當時不是要你走麼？你不回來就不會害得我們倆都變這樣了。”
鳳尾笑道：“手。”毯子下，他的手指費力地探了出來。
林翔想了一下，把手遞過去。
鳳尾握住了他的手才道：“我隻是不想看到你這雙手再沾染上不必要的血腥，因為你似乎並不喜歡這樣。”微笑著看他。“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吧。”明亮的眸子沒有絲毫的咄咄逼人，卻讓林翔覺得有些無法麵對。
不自覺地躲開他的視線：“你管太多了。”
“當時你答應我的，會講給我理由，”鳳尾淡淡笑道：“你覺得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數，我也沒關係。”
林翔愣一下，然後有些不情願地坐在了床邊：“我知道了。”說實話，他對當時的情形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隻記得自己非常的失態。
鳳尾笑了笑，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樣子來。
抓抓頭，卻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那樣？”鳳尾見他皺眉擠眼的樣子，好心地問道。
“因為我沒休息好，我休息時間一旦達不到一定的量，再遇到相對比較危險的情形就會沒辦法控製情緒，會有點……”攤攤手，“你看到了，就是亂殺人，也分不清誰是誰，反正就是逮誰宰誰。”他想盡量以輕鬆的口吻說出來。
但是鳳尾的臉上表情卻是凝重的：“什麼時候開始的，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幾次？”
林翔見鳳尾似乎沒被自己帶動情緒，自己也泄氣地歎口氣：“五歲的時候……八歲時又搞過一次，我才意識到，也盡量的保證睡眠，就算沒睡好，也不會到讓人緊張的環境中去，到目前為止，一共爆發了六次。”
“什麼原因導致的。”
林翔沉默著，又沒說話了。
鳳尾也不急，就那樣看著他。
“……我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僵持了半天，還是林翔妥協了，“等我意識到就變這樣了……大概，跟我小時候睡眠不足有關係吧。”
“怎麼說？”
林翔皺起眉，遲疑著：“我的父親母親都是小混混，他們為了吸毒，偷竊、賣淫，什麼都做……”雖然時代進步了，但是吸毒的人卻依然存在，人類永遠都是對現實無法滿足的生物。看了眼鳳尾的眼，藍色通透的眸子沒有絲毫變化：“後來母親不小心懷上了我……也不曉得是不是我父親的種，反正就是懷上了……”林翔一邊努力回憶著不太美好的往事，一邊顛三倒四地講述著，“母親吸完毒去上廁所，在上廁所的時候把我像屎一樣的拉了出來。然後接著去跟人上床。”說到這，林翔不自覺地冷笑了一下，“旅店老板娘認識我父母，看我可憐，就把我送回了父親的老家，讓父親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爺爺奶奶撫養。”
鳳尾握住林翔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一下。
林翔感覺到了，笑：“我沒事，我隻是覺得我的父母挺可悲的。我生下來時，父母大概都三十多，進爺爺奶奶家時他們也都快七十了，七十歲的兩個老人，還要撫養一個孩子，而自己的兒子卻在外麵過著糜爛的生活，最主要的是，還不曉得我是誰家的野種……”笑了笑，搖頭道：“你能奢望他們對你好麼？我兩歲就知道他們是恨我的，經常把我關在小黑屋子裏，覺得我丟人，不給見光，一關一般都是三四個月，有時候拿東西抽我，咒罵我，問我為什麼還不去死，不讓我睡覺，要是我實在抵不住昏睡了，就拿電棍電我。”笑著看看鳳尾，“挺好笑的吧，七十多歲的老人，自己飯都吃不飽，寧願省下一兩個月的口糧，隻為買下電擊棍等等刑具來折磨我，這需要多大的恨啊。現在想來，他們大概是把折磨我當成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了吧。”
看向鳳尾的眼，他眼中的悲傷仿佛有著這些過往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幹嘛，你怎麼這表情。”林翔好笑地。
鳳尾愣一下，然後搖搖頭，笑，“你繼續說。”
鳳尾安靜的笑容，讓林翔因為回憶往事而有些陰暗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些。
“這樣到了五歲，說真的，其實，也就是挨個幾頓打，飯還是有吃的，總的來說也算勉強活得下去。”林翔笑了笑，“而且，如果打打我能讓他們活下去，也算是不錯，畢竟也算是親人嘛——當然，我想他們不會把我當什麼親人吧，一般情況下，他們都叫我野種來的。”
鳳尾咬著唇，緊緊握住林翔的手，仿佛想借著手傳遞給他力量。
“有一天，我被關了挺久的，反正關在那裏的我也不曉得日子，就是覺得好餓，也沒人給我送飯進來，那我隻好出去了。因為怕電擊，所以就一直也沒怎麼睡，拿勺子撬開了鎖眼，準備偷點東西吃就繼續躲回來，因為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們有時候會忘記給我送飯，等我偷偷跑出去之後，卻隻看到滿地的血，肉塊。我那從來沒見過一麵的父親頭顱在地上滴溜溜地亂滾，母親被人剖成了整齊的兩半，爺爺奶奶全死了，爺爺掛在樹枝上，下半拉身體垂在地麵，內髒流了滿地都是，奶奶整個身體被挖空了，腸子拖好長……好長……”林翔睜大眼，喃喃低語，“都是血，紅色的，黑色的，都是……”
鳳尾意識到林翔表情的不對，大吼一聲：“林翔！”
林翔愣住，半天才回神。
眨眨眼：“等我回神過來時，地上又多了具屍體。”林翔淡淡道，“他腦門上插著我的勺子，腦漿流得我滿手都是。”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殺了那家夥的，後來我太害怕了，就跑掉了。幾年後才知道是因為父母欠了人太多錢，放高利貸的實在忍無可忍了，就從監獄保了個分肢狂出來嚇唬他們，結果他們還是一個子兒都拿不出，大概那分肢狂覺得反正也留著沒用，就很幹脆地把全家都殺了。”說到這，林翔笑了，“八歲時，也是因為幾天沒睡覺後被人追趕，等我清醒時，自己雖然受了重傷，但是那三個人都被我幹掉了，”聳聳肩，“所以，我估計我失控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林翔。”鳳尾輕聲叫他。
林翔不解地看看他。
隻見鳳尾突然忍痛坐了起來，不顧傷口的開裂，用力的從後麵抱住他：“已經過去了。”
林翔愣住，沒說話。
“已經過去了，所以，不需要再怕什麼，這麼多人都關心著你，沒人會舍得先離開你，”鳳尾低聲說，“別怕……”臉貼在他的背上，低語：“我們都活著，並且，隻要你願意，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決定了。”
“別怕……沒事了……”鳳尾低低聲音地安慰著他。“你需要一點時間，但是，遲早會真正忘卻的，而這段時間，我願意陪伴你一起度過。”
過了很久很久，林翔才小聲地應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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