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0 更新時間:09-08-16 12:33
今天便是天玄二十一年的正月初一了,我們從客棧出來的時候,客棧老板笑眯眯的往我們手裏一人塞了一個大紅蘋果,讓我們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我們這裏的風俗,正月初一出門帶上一個大蘋果,一年之內都會平平安安的,幾位出門在外,也沒趕上回家過年,希望你們可以盡快到家。”客棧老板笑嗬嗬的說。
手裏握著這個大蘋果,我心裏百感交集,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南方小鎮,有這麼一個熱心善良的客棧老板關心著我們這幾個陌生人的旅程平安,叫我如何不感動呢?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大聲向那個老板道謝,轉身騎馬走了,背後那個老板還在說“一路平安,歲歲平安”之類的祝福語。
離客棧有了一段距離,我再回頭看時,客棧老板早已進屋去了。扭頭看看銀燕和甘霖,俱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抿嘴一笑,打馬向前飛奔而去。
又行了四日,終於進了齊雲侯的轄境,銀燕坐下的馬蹄聲更急了,我知她心急,緊緊跟上,那甘霖也始終保持那樣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我們後麵。說實話,前些天路不好走,馬兒也走得慢,騎在馬上倒也沒覺得有多累,這幾天路好走了,馬兒跑得快了,這全身都被顛得快散了架,偶爾回頭看看甘霖那副氣定神閑悠哉悠哉的樣子,著實羨慕,高手就是高手啊。
有時候悶得無聊,便會給甘霖講講西門吹雪的故事,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那場決戰,更是被我添油加醋的講得天花亂墜,希望能以此刺激刺激甘霖,讓我見識一下他“第一劍”的無雙劍術,可憐我們同行這麼久,我連他的劍都沒見到過。
哪知甘霖根本就和我沒有默契,壓根兒不理我的暗示,要不嘿嘿笑一聲,要不就冷冷說一句:“那是說書先生騙人的。”我敢打賭,他絕對聽懂了,可就不不買賬,不給我看他的劍和劍術。
實在忍不住了,我終於又說道:“甘霖,你不會根本就沒有劍吧。”
甘霖嗤笑著掃了我一眼:“懷恩呐,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給小孩子玩賞的。你最好祈禱不要看到我的劍,不然沒有飲到足夠的血,我是收不回來的。”
甘霖說得輕鬆,可那言語裏隱隱的血腥還是讓我悄悄的打了個寒戰,我不敢想像如此清俊的甘霖手持一柄嗜血通紅的寶劍在人群中廝殺的樣子,也暗暗徹底放棄了要看他劍的念頭。
但是,我還是有不甘心的。“人家西門吹雪總是一身白衣,人往那一站,那個玉樹臨風啊,那個翩然若仙啊,要吸引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呐,你怎麼就不知道借鑒呢?我看你也有二十歲了吧,居然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真是失敗啊。”看不到他的劍,看看他穿白衣服也好吧,白衣翩翩的少年劍客是多少女孩子心中的偶像啊。
甘霖有些不解的看著我:“借鑒他什麼?”
“穿白衣服扮酷啊!”我自自然然的脫口而出。
“白衣服?你知道那有多容易髒,又有多難洗嗎?”甘霖皺著眉頭說,我這還在抱怨他的不懂浪漫,卻又聽他說:“你幫我洗,我就穿。”我徹徹底底的連這個念頭也放棄,再也不提關於他的劍和白衣的問題。西門吹雪,我的偶像,我連找個盜版的冒充一下你都沒人配合,你的風姿,我隻能全靠自己的想像了。
到了一個小驛站,銀燕過去打聽有沒有沈皓鈺他們的消息,隻聽那喂馬的小兵說:“去金雀國的送親隊嗎?聽說回來的時候遇襲了,傷亡慘重,現在還在侯爺的別館裏休整呢。”得到消息,我們又馬不停蹄的往平城方向趕去。
傷亡慘重!是怎樣的傷亡令他們二十多天了還留在危機重重的齊雲侯別館裏休整?不過,隻要他們大張旗鼓的留在那裏,齊雲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出事吧,如此想來在那裏休整積蓄力量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希望我們到時,看到的都是活蹦亂跳的人。
離平城越近,心裏的感覺愈發怪異。九年前狼狽的走,九年後照樣狼狽的來。會看見齊雲侯嗎?他會認得我嗎?想想就覺得諷刺。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看見子諾了,心又雀躍起來。
今年確實冷,往年幾乎沒有見過雪的平城也覆蓋著薄薄的一層雪,路上的雪早已化成水,弄得到處都是泥濘。看到平城高聳的灰色城牆,我使勁一夾馬肚,率先進了城門,向路人一問路,直直朝齊雲侯別館行去。
遠遠的看見原本婉約雅致的別館四周旌旗招展,守備森嚴,那守衛的赫然竟是禁衛軍!沈皓鈺他們傷亡慘重,這些傷亡裏麵可有包含皇帝的禁衛軍?看這陣勢,哪裏像是保護,說是包圍監禁還差不多。
待銀燕和甘霖趕到,我們把馬牽到一邊,一起走到大門邊,向守門的侍衛遞上慶王府的腰牌,請求進去。那侍衛接過腰牌看了一眼又丟還給我,冷冷道:“為防止刺客喬裝打扮進入館內行凶,除齊雲侯外不得放任何人進去。”
我不敢置信的盯著侍衛:“這是誰的命令?”
“自然是小王爺的命令。”
沈皓鈺他能命令得了禁衛軍?我心裏冷笑,究竟是誰的命令還不知道了。
眼見著到了門外卻不能進去,銀燕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隻得繼續道:“既然的小王爺的命令,不如請侍衛大哥進去通報一聲,說我們是慶王從秋楓苑派出來照料小王爺傷勢的。”
侍衛冷冷看了我一眼,動也不動,依然像個雕像般站在那裏。我又掏出沈皓鈺給的腰牌遞上去:“要不,您拿這個進去,小王爺一定認識的。”
侍衛接過腰牌仔細看了看,這才走了進去。銀燕焦灼不安的來回踱步,甘霖卻神態悠閑的打量著別館的守備情況。不多時,裏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才一抬頭,一個身影便已撲到我跟前,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姐姐!”
我一把拉過明顯帶著憔悴的子諾,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才問:“沒受傷吧?”
子諾搖搖頭:“沒有。”然後又一臉喜色的說:“姐姐,你怎麼這個時候來這裏了?”
我拍拍他的肩笑道:“不是急著要來看你嗎?先進去吧。”子諾這才領著我和銀燕進門,看到跟進來的甘霖,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了看甘霖,犯了難,若照甘霖所說,他在路上可是救了我們好多次,雖然我一次也沒感覺到,就算他真在路上救過我們,又有誰能保證那不是借機接近我們的計謀,我若是此番把他領進別館,離沈皓鈺如此之近,會不會是引狼入室?可他若是真心待我們,我卻把他丟在門外,豈不是大大傷了人家的心?
想想還真是為難啊。
也就是歎口氣的功夫,終於下了決定,笑眯眯的說:“這是姐姐在路上碰到的一個沒銀子吃飯,幫他付了銀子之後就一直跟著我們混吃混喝的人,叫甘霖。”這麼說也算沒錯吧,甘霖可從沒自己掏過銀子吃飯的,總是賴在我和銀燕身邊。若他真是因為沒銀子才跟著我們身邊就好了。
聽到我這樣說,甘霖憤憤的瞪了我一眼,我揚眉挑釁過去:難道我說的是假話嗎,你明明就一直在混吃混喝。
三人跟著子諾進了別館,銀燕匆匆忙忙就要去看沈皓鈺,我們也隻好跟著去了。進沈皓鈺房間前,我把甘霖留在外麵說:“待我像小王爺稟報之後,再問問他要不要見你。”
誰知甘霖冷哼一聲:“我幹嘛要見他?我隻是向你報恩,又不是向他。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便是。”
我麵上燦燦,跟在子諾他們身後進了房間。屋子裏有股濃重的藥味兒,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不禁微微皺眉,銀燕早已一把掀開厚重的布幔,朝窗前奔過去。掃了眼房間,見門窗緊閉,我走到床邊打開一扇窗,讓屋內的空氣稍稍流通一下。
銀燕蹲在床前問這問那,我把子諾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小王爺受了傷,你卻毫發無損,王爺好像有些不滿?”我絕對不是希望子諾也受傷,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子諾看了我一眼,眼裏有一種莫名的深意,還有一些緊張:“小王爺是救我才受傷的。本來從金雀國一出發,小王爺和他帶來的一名扮作侍衛的門客便互換了身份,那名門客扮作小王爺的樣子,小王爺自己扮成侍衛的樣子走在隊伍裏。還沒出金雀國我們便遭受了襲擊,到這次令我們大傷元氣的偷襲,已經有大大小小四十多次襲擊了。這最後一次,刺客將假冒小王爺的那名門客刺傷了,而小王爺為了救我也受了傷,到現在還很虛弱。”
沈皓鈺是為救子諾而受傷的嗎?難道他不知自己身份尊貴?我還真沒想過沈皓鈺竟會是為了救子諾而受傷,難怪慶王是那樣的反應,卻什麼也不說,叫他如何相信高高在上的小王爺竟然會舍身救一個小小的侍衛?
“眼見損失慘重,小王爺要我們直接找齊雲侯,說目前也隻有齊雲侯門口是太陽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大家就都在這裏養傷了。”
聽子諾在那裏說著,我也走到了床邊看沈皓鈺。沈皓鈺側躺在床上,銀燕邊哭邊給沈皓鈺重新傷藥包紮。傷在背上,兩劍,其中一劍貫胸而出,在胸口還留了一道口子,二十多天了傷口都還沒有愈合,隱隱又有血絲滲出。三道劍疤都不大,但比任何猙獰的傷口都令我心驚,那是怎樣凶險的兩劍?沈皓鈺居然活了下來。
沈皓鈺身上的皮膚很是緊致光滑,硬生生多了這麼三道疤,顯得很是突兀。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受傷吧,還傷得這麼重。
眼睛被什麼東西弄得酸酸脹脹的,抬眼再看沈皓鈺,雖然臉色蒼白,卻也正靜靜的看著我,嘴角有淺淺的笑意:“答應過你,要子諾好好的回來。”
我隻輕輕的喊了聲:“小王爺!”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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