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73 更新時間:24-03-22 21:16
秉誠和念恩沿著小徑穿梭在樹林裏,兩旁的樹叢環繞在他們的周圍。
“選哪兒好呢?”念恩左顧右盼,拿不定主意。
走到盡頭,迎麵看見的是一片廣闊的天空。一眼望去,不著邊際。
“哇~這裏到底是哪兒呢?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
秉誠上前挨著念恩的肩膀並排站著,猶豫了一會方說:“我想這裏大概就是離晚霞和星星最近的地方吧。”
“晚霞和星星。”念恩懷著幾分喜悅,“太好了,能夠近距離的看到晚霞和星星。”
秉誠霍然發現念恩的神情變得歡欣起來,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我們就在這裏種下吧。”念恩無意間瞧見了他專注看她的目光,不禁愣了一下,片刻,轉過身去。
“哦,好,好啊。”秉誠結結巴巴地回答。
念恩搭訕著越過他身邊去找刨土的工具。
秉誠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心神不寧的。
霧靄隨時間漸漸融化了。念恩和秉誠借用枯萎的樹枝,挖了好大一個坑,身旁堆滿了厚厚的土壤。兩人配合,念恩扶住樹,秉誠用手把土壤又刨了進去,塞滿坑。
“旁邊這棵樹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吧?”念恩指著旁邊一棵蒼勁的鬆柏問。
秉誠仔細研究了一番,驚歎道:“也許還不止。”
“我們給這棵樹取個名吧。”
“名字?”
“叫什麼好呢?”念恩開始冥想。
秉誠望著這棵光禿禿僅有幾片葉子的樹,也開始想。
“嗬,就叫靈魂樹吧?”
“靈魂樹?”
念恩對這個命名不足為奇,爽朗地回答他:“因為世界上的人都容易善變,讓惡魔的誘惑吞噬他們本來就擁有善良的靈魂,所以呢,我們祈禱這棵樹能夠茁壯成長,繁衍它的生命,枝繁葉茂最後長成蒼天大樹,這樣善良的靈魂就會滋生得越多,最後渲染整個世界。”
秉誠下意識地發覺她最初的憂傷在這瞬間蕩然無存。
“靈魂,聽著有些令人生畏,不如改叫心靈樹吧。”
“心靈樹,的確要好一點,那就叫這個吧。”
一方斜斜的陽光照進樹林裏來。念恩駐足停留在樹蔭下,驀然仰頭望著燦爛的陽光。秉誠順著她的目光朝天空望去,鮮亮而火紅的太陽,在藍天白雲中別樹一幟。
念恩歡欣地閉上了眼睛,沐浴在陽光裏。
透過樹葉上的陽光曬著她,她微微一笑,喃喃自語:“我希望這棵樹將來會長得挺拔高大。”
秉誠忽然說:“你還說你貪婪,其實,你很容易滿足。”
念恩猛然睜開眼睛,扭頭望著秉誠,麵帶疑惑。
秉誠望著她,卻隻是微微一笑。
在回家的公車上。念恩望著窗外的風景對坐在旁邊的秉誠說:“當身處困惑時,找尋快樂來掩飾自己的悲傷,至少還會有短暫的享樂,寧可欺騙自己一下也要享受這瞬間的美好時光。”
“就像煙火,它雖然絢麗繽紛卻隻有短暫的瞬間,之後,就會煙消雲散。”
“我知道有一種東西可以不會消失得這麼快,並且還可以在空中停留許久。”
秉誠半信半疑地:“真有這種東西嗎?”
“當然有!”念恩語氣堅決,“你知道南京的孔夫廟的燈會嗎?那裏有各種各樣的燈籠,不過,我最喜歡孔明燈,因為它可以許願。”
“我是八歲才來蘇城的,南京離蘇城倒遠不近的,跟爺爺去過一次,去拜過孔子,卻沒留意這些民俗。”
“這樣啊,那有機會就一定要去哦。”
“聽你這麼說,我還有點想去呢。”
“嗬嗬。”念恩豁然開朗起來。秉誠也被她歡快的心情帶動笑了起來。
念恩徜徉地走進圖書館。第一感覺就是這是一件非常靜謐之所。眼睛和大腦都會立刻豐富起來,隨之打開了開闊的視窗。整整十多麵牆的書,夠讀者們眼花繚亂了。
念恩掃視一排整齊擺放的書籍,沒有想要找的書,便繼續向前走。
秉誠找尋到自己想要的書籍,喜形於色。背倚在書架上,饒有興致地翻閱起來。
念恩翻開一本美術史書,快速瀏覽了目錄一遍。這麼厚重的一本,也猜得到內容是多豐富了。
秉誠思忖了片刻,決定借閱這本書。順著走廊快速走去。念恩從對麵跑過來。兩人在出口處“嘭”的一聲相撞,分散倒在一邊。
“對不起!”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答。
秉誠抬頭看過去,驚訝道:“是你啊?”
念恩聞聲熟耳,猛地抬頭,兩人都愣住了。
沉默半晌,念恩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笑。秉誠不無尷尬地抬眼,衝她點頭笑了一下。
念恩和秉誠同時幫助彼此把淩亂的書籍整理好。
秉誠和念恩抱著一堆書籍信步走來大街。秉誠小心翼翼地瞅了念恩一眼,說:“你在了解美術史方麵的書籍吧?”
念恩笑著應聲:“對。你呢?”
“我了解法律。”
“哦。”
兩人來到公車站等候公車。
念恩上下打量了秉誠一番,欣慰地說:“你跟我認知裏的官家子弟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秉誠奇異地問。
“沒有讓我產生壓力和距離感。”
秉誠坦然說:“固化的階級觀念打亂了人類的和諧,可我們到底是普通人,本來就生活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念恩很欣賞秉誠的這個觀點,點頭笑了。
念恩舉目望去,看見飯店門口駛至一輛轎車,隨即從車裏走出來一位男士和一位年輕女人。兩人相互搭著肩很親密似的,一起步入大廳。
念恩搖頭說:“不會的!”她說著忽然起步走過去,一輛汽車疾駛過來,秉誠趕忙上前拉她的手,順勢向後退一步:“小心!”
秉誠扶著念恩的身子,能感覺出她此時的緊張。他竭力先讓自己鎮定,然後對念恩說道:“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
念恩微微點頭,她的背部僵硬,隻是一味聽從秉誠的要求。
秉誠伸手攔了一輛車租車,扶著念恩上車。
念恩的目光延伸窗外,秉誠下意識地看著念恩,她臉上的線條呆板僵硬,無法看出她內心的表情。
“請問你們到哪兒?”司機突然問。
秉誠正待開口回答,念恩搶先表態:“請停車!”說著麵向秉誠,感激地,“今天謝謝你,我暫時還不想回家,你先走吧,拜拜。”
“沒關係的。你要去哪兒我叫司機開去。”
念恩微微搖頭,說:“不用了,太打攪你了。拜拜。”下了車,起步跨過公路朝對麵走去。
秉誠懵然望著念恩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轉移。
念恩回到了飯店,她攥緊了拳頭,真想給他們一記耳光。正要衝進去,她又覺得自己可笑,矛盾的心理讓她躊躇不前。這時候,服務員走了過來叫道:“你要進去嗎?”
念恩受到驚嚇退了幾步,然後拔腿跑了。
張怡提著行李箱從別墅裏走出來,撞見了念恩站在對麵望著她。
“你這是要走?”
“差不多了,折騰了大把的青春,夠了,我也該自由了。”張怡悔恨的語氣中夾雜一絲輕鬆。
“那個……我爸爸的事,對不起。”念恩此刻覺得自己也是一個女人,油然而生的同情心讓她決定這麼做。
張怡心裏算是得到一絲慰藉。她什麼話也沒留下便迅速離開了。
念恩也收拾了衣物搬回了母親那裏,她不想再回到這裏。
秉誠和念恩約好去了南京孔夫廟。
秉誠站在遠處看到秦淮河還有河邊的白色房子,古典瑰麗動人。時隔多年後,現在看來,他就覺得這就是想象中的天堂。
山頂上有敬一亭,亭畔種有梅花和翠竹。站在這裏可遠眺鍾山雄姿。
念恩和秉誠並排站著佇立在石欄邊上,眺望秦淮河。
念恩不厭其煩地解說:“南京市政府改建了夫子廟一帶的市容,許多商店、餐館、小吃店門麵都改建成明清風格,並將臨河的貢院街一帶建成古色古香的旅遊文化商業街……”
“每年農曆正月初一至十八,這裏都要舉行夫子廟燈會。隻可惜,燈會要過年才會有。不過可以了解其他的,今天我做你的導遊,帶你去體驗民俗,跟我走吧。”說著,朝前方走去。秉誠乖乖跟在她身後,一時覺得自己好笑。
“隻有你親眼看看,親手觸摸一下,再用心感受一下,才算真正來過。”
念恩一邊講述一邊回憶著秉誠每次在她最無助,最失意的時刻,總是會出現在她的麵前,教她忘記所有的悲傷。
念恩和秉誠穿過一片柳樹。嫩綠的柳條兒迎著風沙沙地響。
夕陽燦爛,餘暉在念恩和秉誠的身上跳動著,兩人步履款款,靜靜地走著。
秉誠忽然放慢了腳步,向念恩的背影望了一眼。輕聲說:“再過幾天,我就要去北京了。”
念恩止步,頓了頓,方轉過身來,吐詞不清:“啊?”
秉誠並未察覺到她的臉色正在逐漸變化,接著回答:“我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法律係,要去北京了。”
“你太棒了,人大法律係耶。”念恩一邊為他高興,一邊又些許遺憾,“那你今後畢業後是要留在那邊了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也許還會出去進修。”
一種遙遙無期和未知數惹得念恩滿臉掛著失落,加快步伐走在秉誠前麵。
秉誠依舊沒有察覺到,尾隨在她身後。
“我可以邀請你嗎?”
念恩猛地回頭,茫然道:“啊?”
秉誠忽然駐足,微笑著說:“後天就是我的生日。你可以來嗎?”
念恩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地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好!”念恩毫不猶豫答應了。
念恩和秉誠回到蘇城後各自朝另一個方向回家。念恩沉重地剛邁出步伐,又情不自禁地回頭來,秉誠的影子逐漸消失在她模糊的視線。
這天以後,念恩整天沉溺於畫室中。表麵上,拿著畫筆在白紙上描摹了寥寥幾筆,實則在一直發呆,一事無成。想著秉誠臨行前說的那一句道別的話,心裏越加發慌;但心裏數著日子,期盼最後一次生日宴會見麵的機會,心裏又格外的激動。
生日這天,費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熱鬧沸騰。親朋好友都相繼趕來慶祝。
生日宴會仍在進行中。請來的賓客三三兩兩地各自都跟自己熟悉的朋友聊天。
秉誠拿著酒杯穿梭來往的應酬者。
黛莎穿了一件白色大袖裙,蓬著頭發。手裏攜著一本譜曲,款款地走下樓來。“哥,請接納黛莎的禮物。”說著,拉著秉誠的手款款地走到落地窗前的鋼琴旁。
在座的所有賓客都紛紛站立起來,相繼走到鋼琴旁。
黛莎結合她新作的曲子,開始撥動了她的琴弦。
門外正趕來的念恩尋著琴聲找到了大門,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大廳,踮起腳,透過錯落不齊的腦袋,隻見黛莎穿著白色裙子和秉誠坐在鋼琴邊。身後的圓桌上堆滿了精致禮盒裝的禮品。念恩嫌隙地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裏提的袋子,忽然覺著寒酸。
另一端,柏蓉英和費承德相視笑笑點頭示好。瑾雯和費祥和注視著眼前的耀眼的女兒,為她彈得一手好琴而驕傲。
一曲完畢,燈熄滅了。秉誠許願吹蠟燭。燈光忽然亮了,很多人擁了秉誠唱出生日快樂歌,很多人帶著誇張的笑聲幫著吹蛋糕上的蠟燭,之後各自拿蛋糕……
念恩被擠在了後麵,沒有人認識她,更不會注意到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不速之客。情緒驟然低落了,便想著離開。
經過花園,念恩突然駐足。眼前閃過一個念頭:“我就這樣走了?我準備的禮物還沒有給他呢。”
念恩左思右想,下定決心把帶來的禮物送給人家再走。
她尋覓走進園子裏,找了一塊空地,從袋子裏取出燈籠,把褶皺的燈籠展開來,一個挨一個並列排好。最後還在上麵寫下祝福語。打開火機點燃了每隻燈籠。隨後,數隻燈籠似波浪線條徐徐升起,飛往廣袤無垠的夜空,點綴寂寞的夜。
“哇!你們快看啊,那是什麼?”一位站在窗前的來賓驚呼道。
“哪裏哪裏?”室內賓客全體動身,前往庭院。
“好像是燈籠耶!”
“怎麼會有燈籠呢?”
秉誠望著空中的燈籠,眼睛閃爍驚喜的光芒,激動道:“難道是她來過?”
念恩蕭然地走在樹下,心裏憤憤不平。
秉誠跑來花園,四下環顧,不見人影。他正要起步離開,腳底踩到了硬邦邦的東西,趕緊後退一步,原來是一枚硬幣,俯身拾起來,思忖一會,便朝樹林那邊追去。
念恩坐在公交站台等候車子來。一陣風過,吹亂了念恩的頭發。繚亂的發絲擋住了她的眼睛。秉誠在對麵昂然望著她,向這邊跑來。念恩抬頭瞧見了對麵的熟悉的身影向她跑來。她呆愣地凝望著他。
秉誠氣喘籲籲地趕到她的身邊。他望著念恩,眼裏糅合一絲慶幸。
念恩仿佛從他的眼裏讀到了她渴望過的言語,她好像聽到他在說:“謝謝你,我很喜歡你送的禮物。”她心頭一陣驚喜,低下頭來,感覺臉發熱,她盡力克製這猝發的情感。
秉誠走近站在她身旁,隨後微笑說:“謝謝你。”說著伸出手來,一枚硬幣在路燈下照得發光。
念恩抬頭看見了硬幣,驚喜道:“這個是……”
秉誠笑著朝她邁進一步,與她肩並肩,隨後歉意道:“對不起,我今晚太失禮了,照顧不周。這個還給你。”念恩注視著硬幣,心裏卻在想:他一定去過花園,他在找她。想到這,念恩禁不住歡悅起來,緩慢地伸出右手來接過硬幣。
秉誠瞧見念恩臉上露出絢麗的笑容,心裏的緊張蕩然無存。
天空的燈籠仍在飄蕩,點綴廣闊的星空。
秉誠扭頭望了公路上行駛的車子,耐心說:“再等一會,車就會來了。”
“不要。”念恩嘀咕一聲。
秉誠聞其聲含糊,疑惑道:“啊?”
念恩就像自己一個壞念頭被別人發現似的,馬上說:“車怎麼還不來啊。”
秉誠稍頓了一下,微笑說:“快了。”
念恩從容地點點頭。
遠處一輛出租車緩緩駛來,秉誠伸手攔下,打開車門請念恩上車。
念恩頓時心慌意亂,腿腳不靈活了,慢悠悠地上了車,感覺車子在緩緩開動,趕緊打開了車窗,將手中的硬幣向外一拋,扭頭對司機道:“快走快走!”
秉誠彎腰拾起硬幣,準備招手,車子早已走遠了。
念恩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驚異,同時又覺得自己小小的使壞,為的是留給彼此一個念想,心裏好暢快。她本能地抬頭向秉誠投去最後一瞥,嘴裏默念道:“費秉誠,goodbye!”
秉誠追隨的目光帶著幾分茫然,望著出租車匆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
惠茹向來都是我行我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主動和其他舞者交談。至今,她依然堅持獨來獨往。站在一旁的舞者打量著惠茹,時不時地緊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史母悄悄地走進來。注視著惠茹的每一個舞姿。
惠茹轉身的那一瞬間,看見了母親。眯縫著眼笑了。仿佛這個世界也唯獨母親才會令她粲然一笑。
惠茹依傍在母親肩上,閉上眼睛,安穩地。“媽媽工作累嗎?”
“不累。你很辛苦吧?”
“還好,我有把握。”
“慢慢來,不要急於求成。媽媽關心的是你的身體,要健康地成長。”
“媽媽,好想一直這樣叫著你。我的世界裏也隻有媽媽是我的唯一。”
“傻孩子,以後遲早要嫁人的。”
“不對!應該是以後我要讓我的媽媽閃耀全國,為女兒而驕傲。”
史母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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