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  第五章

章節字數:2014  更新時間:09-09-03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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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喜第一次送我東西的時候,在後門進來舉著一個鞋盒就興衝衝地大喊:“艾子涵,給你咱倆的定情信物。”周圍的人一陣哄笑聲,還有的人鼓起了掌。李三喜卻認為大家都在為他加油,笑的像朵牡丹花。

    最後我還是接受了,第一是我不想讓周圍人得逞,看李三喜的笑話;第二是認為買一雙鞋真的很不容易,如果不要這錢就白花了。

    到了寢室,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個鞋盒打開,結果裏麵放的不是鞋,一共有兩樣東西:一個巨小,是銅錢;一個巨大,是鉗子。

    我還抱有一絲希望,以為那銅錢會是什麼稀世珍寶,家裏祖產什麼的,結果我給一個懂行的人看,人家說這就是一個不值兩塊錢的東西。那他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呢?我看來看去也沒明白,後來幹脆就把他塞進了箱子裏。

    兩個星期後,我感覺自己有點兒後悔了。我真的第一次體會到一個沒有過朋友的人交個朋友是如何的瘋狂。

    他根本不懂得朋友之間的法則,他也不知道朋友與情人的界限。他和我說見麵就說“約會”,他送我東西就說“定情信物”,甚至他可以把隨便一個觸碰說成是“撫摸”。

    我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純粹為了好玩還是什麼,我勸自己不要想的這麼歪。可是他的那種熱情真的弄得我大麵積燒傷,最初的那點快樂在這種折磨麵前顯得不堪一擊。

    他每天都膩在我身邊,吃飯和我一起去,吃我開始吃到吃完;上廁所在我旁邊看著,從我脫褲子到最後提褲子;我去找老師他在門後守著,從我進去到最後出來;買東西時他在收銀台盯著,從我付完帳到找錢。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其間根本不和你說一句話,仿佛一直和你是很偶然巧遇的朋友。他可以在你身邊說一天,可你仔細聽他又沒和你說話,一直在自言自語,而且還很是亢奮。把他一天的感受都在你身邊念叨出來,就是不和你正常交談。

    我一直想,也許是他沒有過朋友,不懂得和別人傾訴。可是他時時刻刻在你身邊卻又每次都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猛地跳出來。“嗨,小弟,好巧啊!”就好像是你在路上開車,前麵一片開闊,你正在心曠神怡之中忽然間砸下來一塊幾百噸重的大石頭,就算沒砸到你你也嚇得不輕不是麼!

    這天下午,我無聊時在桌子上擺弄一個1毛錢紙幣,李三喜也像往常那樣動情地望著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等我第二天來到學校時,很多同學都圍著我的桌子看。我扭頭看了看李三喜,他正在那裏昂首挺胸的,似乎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我膽戰心驚地撥開人群,站在那裏不動彈了。

    桌子上麵灑滿了一毛錢紙幣,而且都疊成傻乎乎的三角形,在我桌子上堆的密密麻麻,像一座小山一樣。我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我再回頭看李三喜,他的脖子根兒都紅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大款啊!”我衝周圍看熱鬧的女生吼了幾句,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毛錢都塞進書包。

    下課了,李三喜像一個等待我感動的衝過去擁抱的少婦一樣站在我前麵,一下子子擋住了所有人的身影。

    “我看見你在昨天的這個時候的前兩分鍾對一毛錢紙幣愛不釋手,我就把我的那張5塊錢的紙幣換成了50個一毛的。大哥知道你喜歡,以後你喜歡啥大哥給你啥。”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我知道他是一毛不拔,一次一個同學和他借了1塊錢不還他還給告到了主任那裏,這次是5塊錢那!我頓時對前陣子我對他的厭煩感到愧疚。就在這時,李三喜的一席話又打斷了我的思路。

    “那啥,那五塊錢你什麼時候還都行,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兄弟之間還明算賬呢!”

    霎那間我的所有愧疚感全都不見了。媽的,我不差一個給我換成一大堆毛票的人。我扭頭什麼都沒說就走開了。

    那天李三喜好幾次在路上擋著我我都繞過去沒理他,後來轉到學校門口一個小過道裏,他一擋我頓時繞不過去了。

    “5塊錢是吧?給你,這呢!別再煩我。”我的耐性已經耗盡了。

    “我不是想讓你還錢,是想讓你去我家吃飯。”李三喜張著大嘴嘿嘿樂。

    “去你家吃飯幹什麼?”我沒好氣地說。

    “我媽讓你去的啊!那啥,那天你給我寫的信我拿回家去了,給我們全家人讀了。我爸,我媽,我妹,我奶,我爺五個人坐在桌子上剖析了兩個多小時,我奶奶連“海爾兄弟”都沒看就為了看你寫的字,最後我們全家一致認定你是好人。所以我媽讓你來我家吃,嘿嘿……”

    什麼?我覺得自己當時就差沒咬舌自盡。他竟然把我寫的那封信給了他的父母看,他們全家還剖析了2個小時,然後還要我去他家吃。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李三喜會是這個樣子了。如果我真的去,恐怕這次被剖的會是我了。

    那天我斷然拒絕了他,李三喜挺失望的,我以為他會生兩天氣,這樣我也能緩兩天,結果第二天他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我的麵前。在我的周圍轉啊轉的,看得我都有點眼暈。

    沒過多久,班上的同學都知道我是李三喜的小弟。那天我回寢室被王大嘴他們笑話得無地自容。王大嘴一直感歎說“李三喜終於現出原形了,沒想到卻綁上了我們宿舍的小帥哥。”!

    我知道他們隻是開玩笑,我自己也沒有往心裏去。他們每個人都把李三喜的話當笑話聽,他說得再多別人也隻是樂一樂,誰會去思考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是我會思考,因為我是當事人,我必須弄明白李三喜的意思,否則到最後我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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