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89 更新時間：09-06-16 07:51
黑狐
我們家有一條鐵的家規，那就是絕對不能打狐狸。
我爺曾經很威嚴的和我講過這個家規。
其實我們家門風並不嚴肅，基本上是隨意散漫，莫得人管，隻要不偷不搶，其它的很少過問。
。
我小時候喜歡舞刀弄槍，這個可能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特點。當時沒有網絡，其他適合青少年玩耍的項目也少。加上我們老家本來就是在一個川北的一個小鎮子上。娛樂節目更加稀少。平時我們最大的消遣，就是下河洗澡。那綿遠河裏，每年不知道要淹死多少小孩。雖然這些血淚教訓讓人提高警惕，但是每年夏天，還是有匪娃在那河裏送了命。
這個不討論，今天講的是狐狸的故事。我們繼續。
不過偏僻的小鎮子也有偏僻的好處，那就是我們這個的火藥管理得不嚴格。其實火藥的成分真的很簡單，稍微懂點化學知識的就知道。雖然理論上簡單，但是製作起來還是有一定的危險，分量比例不對，或則碾壓的時候，力度和角度拿捏不準，還是容易引起爆炸。所以在90年代的時候，政府就全部取締了這裏的手工作坊式的，家族火藥加工廠。
我很慶幸，我生於70年代，所以我的少年時代，物質條件來說，無法和現在的孩子比。但是從精神生活來講，可能比現在的少年玩的東西要多一點，也要瘋狂一點。
當時我們這裏，基本每家人都有火藥槍，一到兩隻，為的是防賊。不過現在想想，覺得還是可笑，當時每家每戶都差不多，都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誰家買台黑白電視，都是全街出動，人山人海的圍著觀看。
做火藥槍，估計是風氣。
這火藥槍的做法我就不介紹了，省得你們去模仿。不過那火藥槍的危險程度真的很高，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傷人。我少年的時候也開過幾槍，聲音特別響，打出去的時候，還拖了火尾子。其實這火藥槍說穿了，就是土製霰彈槍。灌的是鐵沙子，前堂裝填。確實危險。不說也罷。
80年代，政府全麵收繳這些土槍。我們家的也沒藏，都上繳了。不過還好，當時沒有禁氣槍，供銷社就有得賣，我記得我買的那把，花了50塊錢，我一分一分的攢了足足兩年，最後過年的時候，又得了點壓歲錢，第二天就跑供銷社去把那寶貝槍給捧了回來。
少年人，心癢難耐，也沒什麼耐心，跑林子裏去打鳥老打不著，這下，我們這裏的雞，鴨，狗，鴿子，羊等家畜算是倒了大黴了。
氣槍的威力小，打大東西，很少一槍斃命，打過的就知道。
我爺看我越打越過分，於是就想收繳我的氣槍，我當然不依，於是，我爺爺就告訴了我，家規的來曆，原來是他爹定下的。真的很離扯火
話說民國年間，俺太爺也喜歡舞刀弄槍，他也整了幾把火藥槍，酷愛打獵。
我們這裏雖然屬於成都平原的範圍內，但是位於平原的邊緣地帶，離鎮子不遠，也有片連綿起伏的群山，後來5。12地震，我才偶然知道，這片被我們稱之為麻山梁子的群山，其實屬於龍門山脈。
太爺是個地道的農民，但是他不是一個安分的農民。忙的時候做田，閑的時候打獵。
有一年農閑，他按照慣例，又帶著火藥槍進山了。結果一去就是十多天，不見人影。家裏人都快急瘋了。正待約上本家親戚，一起進山去找找他，不料從另一個地方的衛生院傳來消息，太爺在他們那裏躺著呢。
太爺跛了一條腿。從此走路，拖起走。回家後，他自己就把他的火藥槍砸了，宣布了這條不準打狐狸的鐵規。
太爺回憶，當然是告訴我爺，那個時候還沒我呢。我爺又轉述給我。
大意如下。
那天，太爺提槍進山後，一直沒什麼收獲。因為彈藥有限，他不想浪費彈藥去打鳥。他想打大一點的獵物。於是走了一路，一直都不滿意目標，所以一直沒找到開槍的機會。
中午時分，他在小溪邊休息，吃幹糧。卻看見有一隻野兔子也偷偷摸摸的來喝水。太爺覺得兔子也可以，於是端槍，瞄準就射。不料，這火藥槍和製式槍不一樣，主要是看運氣和裝填技術。裝填技術好的，一槍就響，不好的，要連續扣幾下才響。
太爺運氣不好，一扣之下，那槍居然沒響。不過，信紙到是打響了。那兔子受了驚，立刻掉頭逃串。
我太爺豈能放過眼前的這個可憐的兔子。立刻提槍就追。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的，是他帶著的，是兩隻槍，一隻手上，一隻背上。
太爺抓兔子心急，也就不管不顧的追，很多人可能有疑問，怎麼他不怕迷路。
手上有家夥，還怕什麼迷路。獵人都不怕迷路，怕的是沼澤地才是真的。
太爺追起了興，也就沒管那麼多，一路追擊。結果發現那兔子轉過一個彎後，就不見了。
太爺趕上前去，仔細撥開草叢觀察，他以為那兔子鑽兔子窩了，所以就細心尋找，他準備把人家全家都端了。
太爺正在找，突然感覺半山腰有個什麼東西。抬頭一看。
原來是隻狐狸。
太爺剛開始也沒看真切，因為那狐狸居然不是常見的紅狐，而是隻黑狐。乍一眼，還以為是頭熊呢。
太爺看了個真切，心中暗暗得意，尋思著今天真他娘親的運氣。沒了兔子，反倒得了一隻狐狸。那狐狸皮本來就很值錢，何況，他發現的，居然是一條更罕見的黑狐狸。
太爺慢慢靠近，那狐狸仿佛早看見了太爺，但是很意外，它居然視而不見。
那狐狸居然就坐在山腰上，冷冷的看著太爺的接近。
它居然不跑。
太爺不禁心中暗自偷笑，心說，這真是天上送下來的財喜，今天該老子發財。
走到約莫20步的時候，這個距離是火藥槍最好的殺傷半徑。太爺不動了，慢慢的舉槍瞄準。
那黑狐居然還是沒動，冷冷的看著太爺朝它瞄準。
太爺說，他當時以為，那黑狐狸不動，是山裏的野物平時沒怎麼被人收拾過，沒見識過槍的厲害，所以山裏的野物一般都比較瓜
他當時認為那黑狐也是這樣的。
他也沒多想，半眯著眼睛，就扣了下去。
那黑狐一聲慘叫，太爺看得真切，正中那狐狸三角型的麵部。鐵沙子散開，那狐狸臉上立刻湧出了馬蜂窩般的彈洞，血花飛濺。
那狐狸倒也真奇，一般獵物挨了這一下迎頭痛擊，基本是當場斃命。
那狐狸往後打了幾個滾之後，居然站了起來，扭頭就跑。
太爺發了聲喊，提槍就追。
他不把那黑狐弄到手上，肯定誓不罷休的。
那狐狸串得很快，幾個起落，就沒了蹤跡
萬幸的是，太爺那槍，應該是打傷了它。
它逃串的路上，一路都撒滿了點點血跡。
太爺就尋著血跡，一路追蹤。
據我爺描述，說他爹講的，那狐狸不是凡品，身受重傷，居然生命力超強。一路上都在流血，不過卻越跑越遠。
太爺追了幾個鍾頭，不了追到最後，看見那狐狸的血跡在一個山澗消失了。
太爺暗罵一聲晦氣。
白打了一槍不說，自己氣喘虛虛的還白追了半天。
這個時候，太爺感覺太陽快要落山，他這才發現，自己追得太投入，自己不不知道跑到哪片小林子裏來了。
山裏露宿危險，太爺當然知道。
於是他決定，抓緊時間下山，省得在林子裏過夜。
這林子確實古怪，他在那林子裏轉到天擦黑，也沒轉出去。
我爺曾經告訴過我，如果晚上在林子裏，實在找不到方向，幹脆就等到晚上出星星，看北極星，然後一直按照一個方向走，能發現溪流是最好，那就順著溪流走。有水，人就可以熬命。順著溪流走，就肯定能下山，可以順著溪流找到入河的地方。
太爺在林子裏轉昏了，他當然知道出林子的秘訣。於是他也幹脆原地休息。他也想等星星出來，他好靠辨認星星，判斷方向。
他正坐著，突然聞到一股子煙味兒，於是他起身四下打探，居然在一個山坡上，他看見了一間草房，那房子的煙囪正冒著嫋嫋的炊煙。
他心中大喜，有房子，還有煙，那肯定有人。有人就好辦了，可以過去問問路。
太爺收拾好東西，立刻向那草房跑去。
他快跑到那草房的時候，看見有個老大娘正在外麵收拾東西，背對於他。太爺倒也不冒失，他站在大娘身後幾步遠，先做了一個揖
打擾了，大娘，請問這裏是那裏？
不料他非常禮貌的和那老大娘打招呼，那大娘好象沒聽見，沒搭理他，仍然背對他，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太爺無法，隻好再做了一揖
重複了原來的話。
他故意把聲音放大
那老太婆確實奇怪，這次明顯的，太爺基本是喊起問。但是她仍然沒回頭，還是背向太爺，手上仍然沒停。
太爺有點納悶，心想這位老大娘是不是個聾子？
於是他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那老大娘的肩膀。
那老大娘果然回過頭來。
我問我爺，太爺究竟看見了什麼
我爺繼續
太爺拍了拍那老大娘，就見那老大娘終於有反應了。她慢慢的轉過身來，頓時把我太爺嚇得魂飛魄散。
那大娘轉身，我太爺笑西西的一看
隻見那老大娘披頭蓋臉，滿臉血汙。
太爺大驚，立刻掉過身子抱頭鼠竄
。。。。。。。。。。。。。。。
跑了沒幾步，他背的那把槍無緣無故的炸膛了，崩裂出來的鐵渣子穿透了他的右腿，這條腿就算報銷了。
太爺一聲慘叫，倒在草叢裏。他驚恐的回頭一望
不料那草房和那老大娘忽然之間全部消失了。
那片小林子好象也熟悉起來，太爺一下子就感覺自己能找到出去的方向了。
於是拖著殘腿，一步一挪的慢慢往山下走。
他最後被幾個山民發現了，於是把他送到了另個一地方的衛生院。這個地方離我們鎮子，足有60多公裏。
太爺後來回家後，第一件幹的是，就是把他的那兩隻槍用斧頭劈了，並且立了規矩，本家人，永遠不得傷害狐狸。
太爺覺得，那黑狐其實對他還是網開了一麵，本可以要他的命，但是卻放了他一條生路。不是那狐狸放他出那古怪的林子，如果他困在那林子裏，不餓死，血都要流幹。
其實，狐狸都是靈物，還是不招惹為好。
太爺傳給我爺，我爺傳給了我。
我到不是很相信這個家庭傳說，也不是怕什麼家規懲罰。不過我還是真的是沒見過野生狐狸。都是後來到了成都，跑動物園專門去參觀了一次，才看清楚狐狸長什麼樣子。
那個時候，就算是我想打，我也沒機會啊。那麻山梁子我隻是小時候和同學一起上去過幾次，跑去撇鬆枝拿回家熏肉，順便揀過幾次鬆果，以後就再也沒上去過。
荒山野嶺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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