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9 更新時間：09-05-08 02:49
聽趕毛驢的老漢結結巴巴地把事情經過講完，警備司令宅田少佐依然陰沉著臉，在房間裏來回踱來踱去。翻譯官疑惑地看看日本主子，又扭臉瞥了這鄉下老漢一眼，想說什麼，鼓了鼓嘴，卻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宅田猛然停住腳步，霍然轉過身來，指著老漢惡狠狠地說道：“你地，再把事情地經過，重新複述一遍！快說！”
“我。。。我正在地裏幹活兒，那。。。那位喝了酒的太君從。。。從路上走過來，看上了我的毛驢，比比劃劃得讓我的毛驢替。。。替他馱東西。。。”
宅田猛然揮手，粗魯的打斷他：“等一下，你說的那位皇軍士兵，是從哪個方向走過來的？不許思考，快說！”
“鄭家莊。。。是從鄭家莊的方向過來的！”
“喲西！”宅田少佐盯了一眼牆壁上的地圖，點點頭：“繼續！”
“我看那位皇軍喝了不少酒，又背著一大包行李，就沒敢擰他。當下就把皇軍的行李放到驢背上。可是我們剛拐過一個山嘴兒。。。”
“當時你們兩個誰在前麵？是皇軍士兵還是你？”宅田再次打斷老漢的話。
“是那位太君！”老漢語氣肯定地說，“那位太君一邊走，還一邊唱歌喝酒，雙手還一個勁兒地比劃呐！”
“哪兒那麼廢話啊？接著往下說，後來怎麼樣？”翻譯官一看主子臉色好像有些不耐煩，趕緊催促著老漢。
“後來就看見路旁有一個打草的年輕後生。再後來，當皇軍走過那後生身邊的時候，人都過去了，那後生突然拽出一把鐮刀，就那麼從後麵把皇軍一摟。。。”老漢連說帶比劃著，“那麼著把鐮刀一揮。。。”
“閉嘴！”宅田聽得後背一陣陣發涼，脖子裏的肌肉一陣陣發緊，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兩下：“你是說你親眼看到了凶手殺人的過程？那麼，當時你在幹什麼？”
“我一個快死的老頭子能幹嘛呀？我當時嚇壞了，癱在地上，根本就站不起來！”
“那你就眼睜睜地看著皇軍被殺而無動於衷嗎？”翻譯官諂媚地瞄了一眼日本主子，卻扭頭對老漢做出一臉的凶相，“你怎麼能眼看著皇軍被害而無動於衷呢？你難道不知道皇軍是來幫助咱們建立王道樂土的嗎？就憑你這麻木不仁，你就該死！”
“不要為難他！”宅田少佐瞪了翻譯官一眼，對旁邊的兩個士兵揮揮手：“帶他出去吃點東西，態度要和氣！”
“哈依！”兩個日本兵帶著老漢出去了。
“少佐閣下，看樣子，您是相信了這個支那老頭兒的話，是嗎？”一直默不作聲的日軍守備中隊中隊長早川北二上尉陰沉著臉，看著老漢的背影，陰森森地問道。
“剛才早川君一直在冷眼旁觀，早川君以為呢？”宅田不答反問。
“卑職愚見：這個支那老頭的話，似乎可以相信！”
“理由呢？”
“很簡單——據這個老頭兒所述：事發現場距離我婁亭鎮中心據點不過兩公裏，事發的時間距此也不過一個小時！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對一個支那的農民來說，他既要趕路，又要杜撰一套滴水不漏的謊言，這老家夥根本就不具備那樣的素質！況且，從少佐閣下讓這老家夥連續複述了兩遍事發過程的情況來看，更證明這老家夥沒有撒謊！”
“喲西！”宅田少佐滿意地點頭，“如果是謊話，每次敘說的過程肯定會有前後不一致的漏洞！命令：電話通知湯家營據點守備隊，以事發地東峪口為中心，在一公裏的正麵，向東展開搜索；本據點守備隊也即刻出發，以同樣的正麵寬度，向西搜索前進；命令剛剛進抵門頭溝的憲兵隊，暫時停止前進，務必保證勘探隊專家的人身安全！”
“哈依！”早川上尉立刻鞠躬領命，大步而出。一旁的翻譯官卻膽怯地裂了咧嘴：“太君，”翻譯官皺皺眉頭，抬手指著窗外，“天。。。已經黑了！”
“膽小鬼！”宅田少佐厲聲叱嗬，“難道你不知道，彎月每次行凶的時間都是在午後和黃昏嗎？立刻出發！”
“哈依！我這就去拉那老家夥給皇軍帶路！”翻譯官獻媚。
“不必了！”宅田跨上指揮刀，看都不看他一眼，“留下幾個人看住他就行！”婁亭鎮和湯家莊之間僅有一條唯一的山路相通，兩個據點兒相距也不過五公裏，哪裏還用得著帶路的向導啊？這些沒骨氣的中國人，就是奴氣衝天。宅田鄙夷地撇著嘴，挎著軍刀大步走出警備司令部。
那個時候，侵華日軍勢頭正旺，正一路勢如破竹的向南方橫掃前進，留守後方各處的兵力其實很少，不過在平西的涿鹿和淶水兩縣交界地區是個特例，其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原因，就是在這場戰爭全麵爆發之前，早已滲透的日本特務組織就在這一金屬礦產資源豐富的地區除了發現有大量的黃金礦產之外，更發現了一種稀有金屬——鉬！鉬金屬是一種冶煉特種合金鋼時不可或缺的原料，這對於資源匱乏、特別是大量需求鋼鐵的日本來說，其誘惑力和重要性也就可想而知了！因此侵華日軍的高層在戰爭爆發伊始，除了在這一帶修建了七八個重兵據守的據點之外，更是派出了一名由少佐軍官任職的警備司令，專門統一指揮這一地區的守備部隊，負責該地區的肅正治安。
造成該地區重兵據守的第二個原因，就是那個被稱為冷血殺手的彎月了。
自打去年忻口會戰結束之後，駐華日軍的高層已經認定華北的北部、特別是北平周圍地區再無大規模的中國駐軍，不可能再有大規模的戰鬥出現！但是，就在日軍戒備鬆懈的時候，平西地區突然出現了一位冷血殺手！
這個殺手作案時間選的很刁，一般都是在午後或者黃昏出現，專門針對落單的日軍士兵下手，手段極其殘忍！半年多的時間過去了，還沒有人見過這個殺手的廬山真麵目！要不是殺手行凶之後主動留在被害者身上的名字，恐怕就連殺手的名字也會無人知曉！
根據日軍隨隊軍醫對被害者創口的鑒定判斷：被害的士兵都是被一種利器割斷喉嚨致死！而每次作案之後，殺手都會在死者的背部肌肉上用利刃刻下“彎月”兩個血淋淋的大字；這個“簽名”的下麵則是一組與前次作案順序排列的數字！宅田少佐認為：這組每次出現都會遞增變化的數字是凶手對大日本皇軍最囂張的挑釁！這也難怪人家囂張，自從第一個皇軍士兵被同樣的手法殺死已經半年多了，那組數字已經漲到了69，而且大有突破三位數的趨勢，而宅田少佐率領著兩個中隊的重兵卻對此束手無策，還眼看著就減員將近兩個小隊，所以宅田司令不得不厚著臉皮向上級要求，將該地區的駐軍增加到三個中隊！
宅田少佐的上司到還體諒下情，不但滿足了宅田增強一個中隊的要求，還額外的配給其一支由一百三十人組成的憲兵隊，並指定由這支憲兵隊專門負責礦區勘探專家人員的安全。但是上司有兩個要求：三個月之內，使該地區的輝鉬礦生產投入正常運營；在此期間，捉住或鏟除冷血殺手彎月！
“90天的時間——”鬆村少將在電話中陰森的話語時常宅田的耳邊回蕩，“完不成以上兩項任務，就請宅田君直接向天皇陛下的畫像剖腹謝罪吧！”
而到今天的此時此刻為止，距離鬆村少將限定的時間，還有整整50天！
四十天的時間就這麼碌碌無為地流走，宅天少佐雖然表麵鎮定，其內心卻是驕躁萬分！好在開采黃金礦和輝鉬礦的工作已經按部就班地展開，礦區的儲藏範圍已經基本確定；儲藏區內的居民也已經被遷走；各村寨的維持會、保甲所都已經上報了礦區索要的勞工名單；在國內本土組成的地質礦產勘探專家組也已經從北平向西出發，已經進入到了門頭溝地區，不日即將抵達。。。這些看來還算順利的事情，多少也給宅田少佐帶了一些些安慰。
盡管如此，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充滿民族狹隘心理和軍國主義思想的宅田少佐還是將“鏟除彎月”的任務無時不刻地掛在心裏——“我一定要活埋他！”——這是宅田少佐隔三差五就會發出的一句夢囈！
如今，終於得到了有關彎月的確切消息，這怎麼會不讓宅田少佐興奮呢？別說是太陽落山，此時就算是趴在女人身上，宅田少佐也會毫不猶豫地蹦下來——“彎月”這個名字所帶給宅田的誘惑力和興奮程度，遠遠超過了其他的一切！
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訓練有素的日軍守備隊就集合完畢，然後以小隊為單位，迅速開出婁亭鎮的據點，在一陣雞飛狗跳之中，張牙舞爪地撲進茫茫的暮色之中！
小鎮剛剛安靜下來，就在日軍守備隊剛剛消失的鎮子西口，距離大路十來丈遠的一座小山包的草叢中，迅疾撲出幾條人影！這幾個影子動作之快簡直猶如浮光掠影，在鎮口的坡坡坎坎附近閃現幾次之後，就鬼魅般地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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