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30 更新時間:09-05-07 08:14
三、
自從傅麗莎作弄了林華藝之後,林華藝就計劃著複仇,她們不時地互相攻擊。每天九點,胡連準時來陪伴我們,我們或遊西湖,或照相。而照相又是傅麗莎想出來的,她知道林華藝是天字第一號的不要照相,就偏偏要拖她來;林華藝則主張劃船,這一點,又是傅麗莎的弱點,一上船,林華藝就可以盡情地取笑她。傅麗莎在船上隻會,“哎唷,哎唷,媽呀!”地呻吟,她是怕水的。
我們天天在花叢中笑,在湖水裏顛,我們生活的貧瘠荒原,已經迸出一絲青草,蒸出一線苔痕。忘情的笑聲不是在深夜還在回蕩嗎?那不正是被人世間遺棄的少女,天真地無拘束地快意嗎?人世間遺棄了我們,我們重建了我們被遺棄的生活。一切生物,都會有著它的適應性的,人也不例外。由於成天胡鬧,每天早晨傅麗莎起得特別晚,一般要到七點左右,而且又由於門前冷落,纖塵不染,大有不必擔心會有人來打攪。傅麗莎這時感到最快活了,她伸了伸懶腰,從被窩裏爬出來,穿著一條三角褲,上身是胸罩,坐在我家梳妝鏡前,用手劃過一道柔和的弧線,腰肢微轉,對我和林華藝露出明星般地笑。然後把腿微微翹起來,把媚眼從眼鏡裏向外亂拋。她感到自由神已在她的心中湧動,最後,她用雙手一搡頭發,攏在腦後,快樂地哈哈哈地搖著頭地笑了起來。
“迷人精!”林華藝罵道。
“怎麼?管得著嗎?”
我們勸她穿好衣服,她才不理呢。她說這多涼快,多自由,多麼無拘無束,多麼的能享受人生的快樂。林華藝向她發起了攻擊,可林華藝一講話,傅麗莎就越不接受,反正早晨家裏沒有男人,怕什麼!傅麗莎不僅在房間裏走了兩遭,還挺起胸,大踏步地走過走廊,走進餐廳,反正這都是窗外看不見的地方。而和走廊連在一起的樓梯,是長長的,又是沒人上來的。
傅麗莎坐在餐桌邊,開始吃早餐。我們的生活還是蠻不錯的,牛奶、麵包。她抿著牛奶,用刀劃開麵包,然後用叉子一小塊一小塊地叉著,送進口裏,動作和咀嚼都很優雅。吃過飯,然後梳洗,打扮。八點多鍾後,她才能穿好衣服,漸漸地養成了習慣。每天,隻見一個半裸的少女在我們房子裏亂竄,不管林華藝的憤懣,不管我的規勸,全沒有效果,我兩個妹妹都目她為狂人。
林華藝決心要教訓她了。
四、
那天,傅麗莎正好起得遲了一點,林華藝拉開餐廳的落地大窗,走到窗台上去。我說:“公主還沒起來呢,得包涵她一點。”這句無心的話,被林華藝當作有心來聽了。她高興地輕輕一拍手,躡手躡腳地朝走廊看了一下,看見傅麗莎還沒過來,便忙向我招手,叫我過去。我不知她搞什麼鬼,問她:“幹什麼?”林華藝聽我這樣大聲問,急得直搖手。我知道,她又在做鬼了,便偷偷地跑了過去。她對著我的耳朵嘀咕了好一陣子,那主意使我差一點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怎麼樣?”她抿著嘴眉飛色舞地問。
“唔,極好。”我強壓著笑容,我把嚴嚴叫來,對她耳語了一陣,她不知我們要幹什麼,便點頭答應。
一切都安排妥當,這時傅麗莎已經伸了懶腰,然後就是她那趿著拖鞋的腳步聲,從寢室響到走廊,再響進餐廳。她依然是那樣半裸著,但這次卻梳好了頭,搽了雪花膏。她的肌膚十分白皙,她的動作十分輕盈。她一走進來,看見林華藝開了落地大窗,憑窗而立,便說:
“一個多情人是多麼的煩惱啊,唉,——斜暈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她還裝著矜持的樣子,推了推眼鏡,念了兩句溫庭筠的詞。
林華藝正倚在窗台邊的欄杆前,看著眼前街樹那邊的西湖,看著西湖邊的人行道。她聽到傅麗莎的打趣,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說:“‘牆外情人牆內笑,多情卻被無情惱’快去吃你的狗飯吧,半吊子,也來哼什詩!”
傅麗莎還想反唇相嘰,我一把把她拖到餐桌前,說:“好了,好了,先添滿你的轆轆饑腸吧,去和一個才女煩惱個啥?”
嚴嚴這時從樓上下來,故意在我們麵前一轉,她倒裝得挺象的,說:“大姐,今天朋友叫我去陪照相,這我出去了。”傅麗莎一聽照相,就說:“一起去!”並向林華藝叫道,“老林,照相!”我按住她,對嚴嚴說:“去吧,去吧,不要理睬她。”於是嚴嚴走出了餐廳,走過了走廊,過了一會,便聽到她下樓開鎖,開門,出去。
“哎唷,真是,門也不關。”我對傅麗莎說。
“那有什麼,根據我的經驗,這時決不會有人來的,不信,我敢這樣站到樓梯口,保證不妨事……”她十分自信地講著。突然間,窗台上炸了一個雷,林華藝大聲地叫道:“不好了,不好啦!”
“幹什麼?”傅麗莎跳了起來。
“快,快,胡連來了”
“哎呀呀!”傅麗莎的聲音都在發抖,她推開凳子,縮起身子,急得快要哭了。
我也跳著,故作著急的樣子叫:“怎麼辦?怎麼辦哪?”
“天呀!”傅麗莎急得象一匹老鼠,不知往那兒鑽好。這時,我叫道:“快,快,衝過走廊;快,到寢室去!”
傅麗莎好象聽到了救命符一樣,她是那麼敏捷地拉開了餐廳的門,可是林華藝又大叫了起來:“去不得,去不得,他上樓了,上樓了!”傅麗莎的手象火烙了一下一樣,一抖,門又關上了。這下,她真的急得六神無主。眼看著胡連就要進來了,林華藝早在窗台前笑彎了腰。傅麗莎一點也沒有感覺。最後,她絕望了,什麼少女的害羞不害羞,全不顧,猛地拉開門,極迅捷的,閉上了眼睛,猛地衝進了寢室。
“哈哈哈……”我和林華藝笑壞了,還是林華藝清醒,她忙拉著我,急匆匆地往樓上閣樓裏跑。一邊跑,一邊笑著說:“她要發火的,快,快,我們躲起來。”我和她鑽進閣樓的夾縫裏,還忍不住地哈哈地笑呢。這一次,總算把傅麗莎整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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