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46 更新時間：09-08-08 22:23
月初吐，映照著滿地白雪。
‘寒山寺’孤亭外，一盞孤燈，幾片浮雲幽幽。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一曲長恨曲完，月已升中。蒼涼而淒切的歌聲在空穀中微微顫抖。
“好愁然的曲子，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到這裏來？”
燈微微一爍，我低頭挑琴，淡道：我想一個人靜靜便來了。
“冬夜已深，回去吧，別著涼了。”聲音蒼白。
我回過頭，反倒一驚：是你？
白小仇一身白衣站在我身後，那一張俊俏的側臉卻蒼白如月，沒有一絲血色。
一身衣色白衣如雪，連靴子都沒有一絲塵埃。如果我不是很熟悉他，真的會覺得他是突然從棺材裏爬起來的死人，他蒼白的臉色沉沉的，仿佛剛參加完一場葬禮，沒有一絲表情。
他走了過來，道：怎麼不可以是我？難道你不想看到我？
我笑道：怎麼會，無論如何，無論何地，我最想的人永遠是你。
白小仇走進亭子，半蹲下身子望著我，道：好似想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為何，崔若那樣對你，你卻還對他嘻嘻哈哈的。張笑遊那樣對你，你卻還可以對他稱兄道弟。可對我卻永遠這麼平靜？
我展顏，笑容卻和他一樣蒼白：怎麼會呢？
白小仇流星般的雙眸，突然一暗，低聲道：我明白，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不該不告訴你這些事情的真相，不該總把你當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
“我就要成親了，怎麼會是個孩子呢？”我不知自己說出這句話時，竟還會這麼的冷靜。還是迫不及待的要打斷白小仇的話，生怕他的結局說出來，我的心才被撕得七零八落。
白小仇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仿佛聽到了一個世界末日的噩耗。但白小仇畢竟是白小仇，他的驚訝隻在臉上停留三秒後，又恢複了死海般的冷漠，道：是嗎？新郎是張笑遊？
“恩。”
“你明知道我不會答應。”
“你會答應的，因為正如你心意。”
白小仇蒼白的嘴角微微一抽，才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嫁給張笑遊，崔若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我了解崔若，他敢愛敢恨！說得出，一定做得到。他到時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我和張笑遊成親，甚至可能大打出手。你一定想，與其自己與張笑遊受崔若要挾，正月一戰。不如讓崔若與張笑遊先開戰，你坐收漁翁之利，不是更好嗎？？真是十分可笑，崔若和張笑遊竟都是懷著這樣的想法的。唯一令人想不明白的是，你們三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要拚得你死我活不可呢？你說，我說的對嗎？白公子。”我平淡的敘述完這一件事，才別起頭望著白小仇。
白小仇望著我，卻沒有否定：對，你說的很對。
“那我就成全你好了，我嫁給張笑遊。”我起身站了起來，扭過身子欲走。白小仇卻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隱約感覺出他手心在微微顫抖，聽他蒼白的聲音，道：你知道的，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我沒有動容，一哼道：做了這麼多？你後悔了？
“我後悔了，後悔不許你嫁給他。”白小仇蒼白的話突然說得斬釘截鐵。
我卻忍不住冷冷一笑，微別過頭望著他，道：是嗎？你的雞湯很好喝，我在矛廁蹲了半天，腿都麻了。
白小仇望著我的瞳孔一睜，露出了一絲的驚詫，臉色猶如被披上了一層綠紗，許久，才慢慢的鬆開了我的手，道：原來你都聽到了？
我道：不想聽到都難。
“既然聽到了，還想嫁給張笑遊，我以為你會更加反對嫁給他才是。”白小仇不愧是白小仇，話裏突然帶著說不明白的譏諷之色。
我未惱，隻淡道：白公子的娘親，果然是了不得。天下人一定沒想到會有你們這麼一對母子。天下人更不會知道，天下第一的白公子，一生冷漠，原來連天下第一的絕色女子千城，都不曾愛過。那試問，他又怎會愛上我，這麼一個小人呢。我真是傻子，天下第一號大傻子。
我沒有一絲激動，因為所有的激動都在我聽到宛若和西池的對話後發泄過了。
“婉兒。”
“我是夏末，不是上官婉兒，更不是千城。你們都看錯我了。”我不惱，真的一點都不惱。更不激動，隻帶著半眸淑女式的微笑望著白小仇，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是個淑女，教養好得我自己都吃驚。
白小仇那一對深如海的眸子突然一片慘白，與他的臉色搭配在一起，仿佛是從死人臉上扒下來的麵具。他突然笑了，低低的，沉沉的，又轉為暴笑，笑得整片寒山都飄蕩著他刺耳的笑聲。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白小仇笑，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他望著我，笑聲嘎然而止，仿佛播到一半突然斷掉的磁帶一樣，聲音又恢複了地獄般的寒冷，隻道：好，張笑遊好。說完，別過了身軀，大步踏雪而去。
我一言不發的別過頭，望著白小仇那白得刺眼的身軀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隻留下兩行淺淺的雪腳印。一切仿佛滄海輪為了桑田。
我慢慢的回過身子，坐了下來，輕挑桌前的古琴，低低的唱：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裏呀
幸運的是我曾陪她們開放
。。。。
我聽到了自己聲音漸漸輕了，漸漸變成了哽咽，最後的那一句話卡在喉嚨處，在也唱不出來了，幾滴冷淚輕輕的濺到琴弦上，被切割成了無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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