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1 更新時間:09-04-01 14:05
相府。
烏克善看著眼前這個本以為已經日漸成熟的女兒,心中氣惱不已。
“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烏瑟瑪靜靜地站在一旁,“父親認為呢?”
“不要跟我打啞謎!”烏克善喝道,“那個玷汙神女清譽的軍官是誰?”
“父親是在替陛下問嗎?”烏瑟瑪說,“與其尋找這個謠言中的另一個受害者,倒不如去查是誰散播的謠言。”
烏克善冷哼一聲,“這還用查嗎?你不會想不到這是國侯搞的鬼。可是能怎麼辦?民眾的情緒難道不需要平複?陛下現在也隻能讓大祭司出麵澄清,可是我想從你嘴裏知道真相。前天晚上和你一起的人是季毓和蒼臣,他們誰是?”
“父親當真相信了國侯的誘導?誰也不是,我們隻是在城郊巡查。”她不願意說的事,誰也問不出來。
“為父是怕你出事,”烏克善深吸了一口氣,又再歎息,“慕蘭正的死,國侯一直對我們懷恨在心,往後做事稍有差池,恐怕就萬劫難複。這次這件事能否就這樣過去,還要看司天神苑那邊。”
司天神苑。
祁蓉瀲泉走進紫華閣,即使老到的內心也不由得有些忐忑。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西羅國最高的靈魂領袖,就算是自己,也隻能以屬下的身份去請求幫助。可是,會是什麼結果呢?他或許,會給她這個麵子吧……
“大人。”她彎腰行禮,“瀲泉有事想同大人商量。”
紫胥英看著她,淡淡一笑,對身旁的侍者吩咐道,“啞奴,還不去為大祭司上茶?”
祁蓉瀲泉坐下後,卻遲遲沒有開口,麵露難色的樣子全然被收進了紫胥英清亮雅然的眸子裏。
“說吧,你不是有事嗎?”
“是……”祁蓉瀲泉遲疑著,終於開了口,“想必大人已經聽說了,神女的事,瀲泉還希望大人能夠出麵。”
“你知道,我向來不管這些事的。”他笑著,將目光移到了窗外。
祁蓉瀲泉不禁有些著急,“可十日之後月滿就要接任大祭司了,這件事不盡快平息,無論對她還是神苑,都沒有好處。”
“那又怎麼樣?”紫胥英眉梢輕揚,“毀了一個薩月滿,司天神苑就無法立足了?這世上最不缺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是兩條腿的人。就算我們不急,也會有人急著給她找替代品的。難道你還擔心你的位子會沒人接嗎?”
祁蓉瀲泉看著他,那個十年前還是身體孱弱,不愛與人溝通的少年,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秀逸挺拔的男子,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曾經的那種孤獨和害怕,相反,如今在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他的情緒。
幹淨清秀,時時掛著淺淺的笑容,是二十二歲的紫胥英的特征,可是,這樣的人,卻叫五十歲的祁蓉瀲泉感到了無奈和一絲寒意,甚至,莫名的有一些心疼。
國侯府。
聽下人來報說大祭司登門來訪,慕納海心中便已經猜到了祁蓉瀲泉的來意,想不到,她會為了薩月滿踏入這個地方。
看著她款步而來,慕納海的心不禁微微一動。這個女人,他的確是動過情的,不過,兒女私情,永遠都不是他慕納海想要達到的終點。
心思轉換之間,祁蓉瀲泉已經來到了他麵前。
“瀲泉見過侯爺。”她一臉的嚴肅顯得有些生硬。
“大祭司不必多禮,”他笑著想去扶她,卻被她狀似不經意地輕輕躲過,於是收回手,淡淡一笑,“請坐吧。”
“我是來請侯爺高抬貴手的,”她淡淡說道,“這樣的謠言,應該停止了。”
慕納海笑了笑,“大祭司的話本侯不太明白,何為謠言?當一件事被所有人都相信的時候,它,就是事實。”
“你真的要毀了她才開心嗎?”祁蓉瀲泉有些激動,“毀了我還不夠,還要再一次毀了無辜的人?”
“不要把你和別人相提並論,”他靜靜地看著她,“你和他們不一樣。”
“哼,”祁蓉瀲泉冷冷一笑,“我是和他們不一樣,因為我比他們都傻,否則,也不會讓你害了我的孩子。”
慕納海聞言一驚,目光瞬間掃遍了四周,沉聲道,“大祭司,不可胡言。”
“我早該知道,是不能奢望你的幫忙的,”她說著,起身看著他,眼神裏透著輕視,“不過,我還是希望侯爺能夠積德,否則隻怕世子有靈,也不得安寧了。”
言罷,不管慕納海變得鐵青的麵色,轉身拂袖而去。
最終,“神女私奔事件”以大祭司祁蓉瀲泉的對天盟誓證明神女清白而告終,對於具有深刻信仰的人來說,如果誓言是假的,那麼就意味著盟誓者死後會不得正道輪回。因此,對天盟誓是另一種可以立刻平息謠言的方法。這同時也意味著,侍天神女薩月滿將會正式繼任為大祭司。
“大人,”薩月滿跪在祁蓉瀲泉身邊,眼裏含著淚水,“都是我不好,害得您要對天盟誓。我欠您的,一輩子也還不了……”
“傻孩子,”祁蓉瀲泉的笑容是慈愛的,她輕輕拍了拍薩月滿的肩膀,“如果謠言繼續擴展下去,那不止我們,所有牽涉的人都會倒黴的。盟誓而已,反正是死了之後的事,到那個時候,我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薩月滿埋著頭,低聲啜泣起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痛恨過自己的任性和天真。
“好了,別哭了,”祁蓉瀲泉擦了擦眼角有些渾濁的淚水,把她扶了起來,“伺候你沐浴梳洗的人快來了,過了今夜,你就是一個新的薩月滿了。”
她抬起頭,用仍有淚光閃動的雙眼望著她,“沐浴梳洗?可是明天才是大典啊。”
祁蓉瀲泉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
“這個,”頓了頓,她說,“你忘了嗎?”
腦子霎時變得一片空白,她不禁怔住。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把這個規定給忘了?是的,每一任神女在接任大祭司的前一天夜裏,都要獻身給司天神官,以表明終身以純潔侍奉天神的決心。大祭司她當年,也是這樣獻身給了上一任神官的嗎?沒有任何感情的,卻要把自己交給那個男人……
王城軍軍營。
“大人,”蒼臣看著杯中滿滿的酒,眼睛有些迷蒙,“我錯了。”說完,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將酒一飲而盡,“如果當時我不猶豫,早一點去。也許現在,我們已經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始了新的生活……可是,隻是錯了一步,錯了一步!一切都完了……今天晚上,是她的簪花儀式,和另一個男人……”
“那是神官大人。”烏瑟瑪按住了他拿酒壺的手。
“可他也是個男人!”用力大喊了一聲之後,他忽然哭了起來。
烏瑟瑪看著他,有些訝異。男人的淚水,是陌生的,男人為感情而落淚,更是少見。看來,他對神女是認真的。越是認真的感情,當失去的時候,旁人,反而更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也許隻有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窗外的月色是水白的,和閃爍的星光相映成輝。窗戶旁邊的女子,穿著一襲水藍色的衣裙,淡淡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清雅動人。屋裏,卻隻點著一盞燭燈,並不十分明亮,而且讓人感到憂傷。
薩月滿離開窗邊,坐到了桌旁。看著檀木盤中放著的那一朵白蘭花,卻一點也不覺得漂亮,她似乎開始漸漸地,對周圍的事物失去了興趣。隻是想起那個男人,她還會有難以壓抑的憤恨罷了。
房門忽然被侯在外麵的侍女推開。
“神官大人到。”
薩月滿聞言,便埋首跪了下來,心髒突然就開始“蹦蹦”亂跳。
她聽見了腳步聲,不快不慢,優雅自如,她驀地就想起了大祭天日的那一天,他緩緩步上祭台的樣子。
她的頭埋的很低,他走近時,她也隻能看見他的腳。紫色繡金線的鞋子,衣服,看下擺好像是紗質的材料。
下巴一涼,他用折扇輕輕揚起她的臉。
“就是你啊。”唇角漾開淡淡的笑意,“怎麼到最後,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嗎?”
是在嘲笑我嗎?薩月滿咬了咬嘴唇,鼻子忽然一陣酸澀。
“現在開門走出去,”紫胥英旋身,腰間的玉玲瓏便發出了“嚶嚶”的鳴響,然後坐了下來,“你還可以選。”
眼淚,好像又快掉下來了。薩月滿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倔強冒上了頭頂。她麵無表情地站起身,走到繡床邊,躺了上去。
紫胥英微微一怔,很快又恢複了一臉的淺笑,似乎氤氳著霧氣的眼眸中,寫著不以為然的冷漠。
他起身步到床邊,坐了下來。
側過頭看著床上的女子,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手上拿著的折扇已緩緩抬起,隻是輕輕一勾,芙蓉帳便落了下來……
夜風清涼,月光映照下,樹影在紙窗上婆娑起舞。
後來回憶起那一夜,薩月滿隻記得自己落下的眼淚是冰涼的。然而那一夜,卻是她人生改變的開始。
清晨,喳喳的鳥叫聲從窗外傳來,薩月滿睜開雙眼,頭頂上是陌生的色彩。
隻是一場夢嗎?她伸手擦臉,可是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是真的。今天大典一過,她就是真正的大祭司了,往後的幾十年,她會一直,以大祭司的身份活著。
起身下床,走到了梳妝鏡前坐下,無力地撥弄著青絲,卻突然發現鬢旁戴著一朵白蘭花。簪花儀式……可自己,卻是最大的一棵殘花敗柳。
她拉扯著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極為厭惡的表情,然後一把抓下頭上的白蘭扔到了地上,直到將它踩得麵目全非,她才終於停住,蹲下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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