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突變

章節字數:4402  更新時間:09-03-2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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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賢館內,因為兩個女子的到來,而驟然變得明媚起來。

    這兩個女子,一個是容貌秀麗的侍女,而另一個,便再也找不到言辭來形容她的美態了。

    一襲玫紅色的紗裙,繁複的層次氤氳出掩飾不住的尊貴與華麗,暈染在衣裙上雪蘭花的紋飾盛開在她的身上,猶如掌管花開的仙女一般,隻是遠遠看去,她便已足以教人心醉。

    慕蘭凝眼波微轉,目光從四周淡淡掃過。

    “小姐,”傅雲濤定了定神,朝她走了過去,“是找人嗎?”

    她沒有多看他一眼,下頷微微朝旁側去。

    “你們這裏有一位大唐來的白公子嗎?”身邊的侍女問道。

    傅雲濤聞言不禁微怔,這白雲深到底是什麼來曆?怎麼剛一來到西羅,就和這樣兩個不平凡的女子扯上了關係?一個是副官長,一個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在問你,”侍女見他有些出神,便又再問道,“他人在哪兒?”

    “哦……”傅雲濤應道,“他去了雲華寺,大概快回來了。”

    “沒關係,”慕蘭凝幽幽說著,唇角的笑意也隨之緩緩漾開,“我等他。”

    與白雲深在城門口分手之後,烏瑟瑪和玉哥朝著相府的方向走去。

    “小姐,”玉哥看著她,偷偷抿著嘴笑了笑,“自從在山上你和白公子一起失蹤了一會兒之後,我覺得你變得有點不同。”

    烏瑟瑪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她,疑惑的目光裏隱隱有些閃爍。“有什麼不同?”

    “你看他的眼神變得柔和了,”玉哥說,“除了顧大人之外,小姐還是第一次把外麵的男人當作可以談心的朋友呢。”

    烏瑟瑪淡淡一笑,“做朋友沒什麼難的。”

    玉哥點點頭,“我也認為,小姐和白公子很相配。”

    猛然聽到玉哥說出這樣的話,烏瑟瑪的雙頰不禁有些緋紅,不過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並沒有激烈地排斥這種說法,而隻是搖了搖頭。

    “不要胡思亂想了。他隻是路過這裏的人,遲早是要走的。”

    白雲深的腳才剛踏入居賢館,店中的小二就一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白公子回來了?有位小姐在房裏等你多時了。”

    “小姐?”白雲深細細一想,自己來西羅並沒有多久,所認識的西羅女子也隻有烏瑟瑪一人而已,可是自己也才剛和她分手。那麼,會是誰呢?

    “是啊,”小二用力點了點頭,“長得跟天仙似的,她進來的時候差點沒把我給驚死。”

    白雲深疑惑地笑了笑,便抬腳往後院的廂房走去。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竟是那張絕美的臉。怎麼會是她?

    “你回來了?”慕蘭凝放下手中正在翻閱的《詩經》,莞爾道。

    “久等了。”白雲深抬眼看去,微微一笑,“不知慕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慕蘭凝笑意嫣然,“白公子還記得我?”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謙和,“慕小姐天生麗質,很難令人不印象深刻。”

    明媚的雙眸中自信滿滿,“聽說白公子棋藝了得,所以我特意帶來一個殘局,想向白公子討教。”

    白雲深不禁有些疑惑,她到底,想幹什麼呢?那張宛若天仙的臉上,笑意依然,卻莫名的,讓他心裏生出了一絲不安。

    夜裏的風有些微涼,白雲深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了起來。

    “公子,你說那慕小姐臨走的時候說‘很快會再見麵’,是什麼意思啊?”墨童說著,把擰幹的臉巾遞給了白雲深。

    “不知道,”白雲深淡淡一笑,“不過,她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那,不會有什麼麻煩吧?公子,我看,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裏好了。”

    “你怕什麼?”白雲深唇角微揚,“我說她家世非凡,可人家未必是要害我們。再說我們才剛來這兒沒多久,怎麼能那麼快就走呢?”

    “公子說的也是,”墨童撓撓頭,“沒準慕小姐也和烏大人一樣是官家小姐,那烏大人不也挺好相處的嗎,何況慕小姐還那麼漂亮。”

    “行了,既然她說還會再見,你就不用再猜了,早些回房休息吧。”遣走了墨童,白雲深拿起放在櫃上的竹簫,陷入了沉思。

    今天在靈秀山上,看著她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樣子的時候,那種從來沒有過的,心裏某個地方似乎在一點點往下陷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翌日,一大早慕蘭凝就找到了她的父親西羅王慕納川,帶著滿臉的笑容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慕納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個人果真有如此出眾的才華嗎?”

    慕蘭凝秀眉輕揚,“父王什麼時候見過我吹噓他人?這個男子,確實與眾不同。”

    “嗯,倒也的確沒有人會比你更挑剔。”慕納川微微頷首,“不過有這樣的人切磋棋藝也是不錯的。”

    “那我這就叫人把他召進宮來。”頓了頓,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了,父王到時可別忘了賜他一麵令牌,好讓他進宮方便些。”

    慕納川抬眼似有含意地打量著她,“本王還沒決定是否需要留他在身邊,再說這白雲深是大唐人,他若不願意,本王也不好強留他。蘭凝啊,你做事就是太過自信了。”

    慕蘭凝挑挑眉,眸中漾開了不以為然的笑意。

    很快,身在居賢館的白雲深便接到了來自宮中的宣召。如果說這突然邀他進宮的消息令他有些難以置信的話,那麼隨後西羅王慕納川表示要與他對弈就更令他感到疑惑。

    “嗯,果真名不虛傳。”慕納川摸著唇下的胡須,讚許地點了點頭。

    “陛下過獎了,”白雲深含笑道,“陛下的棋藝才是真的出眾。”

    慕納川沉吟片刻,抬眼看著白雲深,問道:“聽說白公子的文采同樣也很出眾,不知公子可否願意進宮授徒啊?”

    白雲深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本王有意請白公子教授公主才學。”

    “公主殿下是金枝玉葉,自然會有名師教導,”白雲深推辭道,“雲深隻是粗略學了幾篇文章,恐怕誤人子弟啊。”

    “白公子,是怕本王強留你在西羅吧?”見白雲深麵露疑難之色,慕納川知道自己說中了一半,於是一笑,“白公子放心,若是有一日公子想回到大唐,本王絕不做阻攔。”

    白雲深側過頭朝殿外看去,門外的陽光灑了一地……

    正在軍營主持操練的烏瑟瑪忽然接到了相府家丁的急報,知道朝中出了大事,便立刻來到營外登上了相府的馬車。

    “父親,”她望著神色嚴峻的烏克善,“出什麼事了?”

    “雪大人,被查出盜取國庫錢財,”烏克善眉頭緊鎖,“證據顯示,他是逐鹿國的奸細。”

    “什麼?雪大人,”烏瑟瑪難以相信地搖搖頭,“怎麼會呢……”

    “我與他是多年的朋友,也相信他的為人,”烏克善歎道,“隻怕他是中了別人的圈套,這一次……恐怕他全家都難逃此劫了。”

    因為有大臣覲見,白雲深與慕納川的談話便提早結束了。走出殿外沒多久,白雲深便聽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白公子。”

    於是循聲回頭望去。

    “慕小姐?”看到她的一瞬間,他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居於宮中日理萬機的西羅王會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了,先前心中隱隱的猜測此刻似乎豁然明朗起來。

    “你忘了我說過,我們很快會再見的。”慕蘭凝穿著水藍色的長裙,美豔中多了一份雅致,她拖著長長的裙曳,款款走到他麵前。

    白雲深笑笑,“還請公主恕在下眼拙。”

    “你怎麼知道我是公主?”慕蘭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在下剛到西羅的時候就聽人說過西羅王有一個美豔絕倫的女兒,如今又在這裏見到殿下,一切自然無需多問。”話音剛落,他忽然瞥見幾個正匆匆往正殿趕去的官員,其中,亦包括烏瑟瑪。於是喃喃道:“莫非出什麼事了?”

    慕蘭凝也朝不遠處張望了一下,“是我兄長未來的嶽父出了事,看樣子這親是結不了了。我也正要去看看。”

    自己兄長的人生大事,她竟可以這樣不當一回事嗎?白雲深不禁有些訝異,看著她,暗暗搖了搖頭。

    “雪如侃,你好大的膽子!”朝堂之上,西羅王慕納川勃然大怒,“你簡直辜負了本王對你的器重!”

    雪如侃跪在堂下,一副文弱之象,臉色有些蒼白。“陛下,臣冤枉!臣絕沒有做有損陛下和西羅的事情啊!”

    “冤枉?”慕納川冷哼一聲,“你莫名出現在藏匿銀兩的地方,當場同時被抓獲的接頭人也指證你是主謀,在你家中還搜出了一封密函,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

    “陛下,臣確實冤枉啊!臣是為了調查真正的主謀才會去那的。”

    “死到臨頭,你還敢栽贓他人!”

    “父王!”王子慕蘭生忽然站了出來。

    “你退下!”不等慕蘭生繼續說話,慕納川即喝止了他。

    “陛下,”站在左側的烏克善也開了口,“此事事關重大,臣以為還是再查清楚的好。”

    國侯慕納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照國侯的意思,本侯是在向陛下捏造案情了?”

    烏瑟瑪心下一沉,她沒有想到國侯為了削弱父親在朝中的勢力,竟然會用下如此狠毒的招數。將來的自己,莫非也要像今天的父親一樣麵對這些令人無奈的事嗎?

    “行了,國相也不必再為他求情,”慕納川低沉著聲音說,“本王已經決定,雪如侃全家男子判處斬刑,至於女眷,打入濯靈院,貶為浣靈侍女。”

    雪如侃行刑後的第三天,烏瑟瑪來到了建在司天神苑後山旁邊的濯靈院。

    隔著沒多遠,她就看到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雪卿媛正蹲在溪水旁洗衣服,動作有些笨拙。

    “喂,王子妃,幫我們把這些洗了。”

    隨著幾個浣靈侍女的聲音響起,雪卿媛的麵前轉眼又多了三盆髒衣服。她有些委屈,卻又不敢大聲嗬斥,“我一會還要劈柴,你們自己的事情就不能自己做嗎?”

    “喲,你還真以為你是王子妃嗎?”其中一個長著一雙丹鳳眼的侍女嘲諷地笑道,“看來今天不給你點顏色,你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說著,她便抬手要打。

    雪卿媛本能地用手護著頭,卻並沒有覺得有拳頭落下,反而聽到有人呻吟了一聲。

    “誰……”丹鳳眼捂著手臂上的傷,轉過頭正要發作,卻忽然看到了那身絳紫色的官袍,立刻嚇得沒了血色,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和其他兩人異口同聲得喚道:“大人!”

    烏瑟瑪將佩劍收回劍鞘,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誰給你們的膽子?”

    “大人,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烏瑟瑪瞥了一眼那仍在流血的傷口。“回去之後,如果有人問起你這傷是怎麼來的,你怎麼說?”

    “奴婢,奴婢的傷,是不小心被樹枝劃傷的。”

    烏瑟瑪淺淺的笑容中透著寒意,“錯。你就說,是我烏瑟瑪給你這個膽大妄為的東西留的印記。下一次再讓我看到,那這傷口就不是在手上,而是在你肩膀扛著的這個腦袋上。”頓了頓,才又擠出兩個字,“滾吧。”

    三個女人如蒙大赦,起身謝了恩正要往院裏走,又被烏瑟瑪給叫住。“把你們的東西拿走。”

    “多謝大人。”雪卿媛未施粉黛的臉看起來有些憔悴,雙眸中也有著淡淡的淒楚。她道完謝,又回身蹲下,繼續洗著盆中的衣服。

    烏瑟瑪走到她身旁,將披風往身後撥開,坐在了一塊石頭上,頓了頓,才問道,“還習慣嗎?”

    雪卿媛依舊埋著頭,“日子過久了,就沒什麼不習慣了。”

    “王子殿下他,來看過你嗎?”從父親那裏知道了陛下有意讓虛狄謙的女兒虛芷瑜嫁給蘭生王子,她不禁為雪卿媛覺得有些心酸。

    提到慕蘭生,她這才止住了手中的動作。搖了搖頭,眼中透著柔情,“陛下一定把他看得很緊。他還好嗎?”

    “我還沒見到他,應該還好吧。”烏瑟瑪看了一眼她那雙被水泡的有些發白的手,纖纖玉指,卻不得不來做這些粗活,也不免為她感到難過。“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照顧自己?”雪卿媛苦澀地笑了笑,眼眶有些發紅,“難道我還能從這裏出去嗎?陛下還不如讓我跟父親一起走得好。”

    “你聽我說,”烏瑟瑪拉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扳了過來,“如果沒了命就什麼都沒了。難道你不想再見蘭生殿下了嗎?隻有活著,才會有機會。”

    雪卿媛愣了愣,眼淚忽然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我該怎麼辦?父親死了,母親生了重病也沒人管,蘭生殿下的麵我又見不著……我該怎麼辦?烏大人,我該怎麼辦啊……”她放聲地大哭著倒進了烏瑟瑪的懷裏,需要宣泄的情緒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閘口,她大聲地,聲嘶力竭地,就那樣哭喊著,浸濕了烏瑟瑪搭在胸前的披風上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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