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成佛,天下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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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我若成佛  41、莫斯科郊外的陽光森林

章節字數:5730  更新時間:22-01-18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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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莫斯科郊外的陽光森林

    自打下飛機就發現莫斯科滿城盡是美男美女,肯定是和血統有關。我們全隊人的感受就是“難怪俄羅斯人傲慢”,這麼優秀的人種,在世界上不嘚瑟才怪。連跟隊的上海模特,平時拽得不得了,這回也不得不承認,街上隨便撞上一個就是標準的“廣告男”。

    來報到的俄羅斯男模一色小頭寬肩,三個人中間就有兩個金發。其實沒等Liza報告,他們進酒吧的那一刻,我已經注意到了。美男就是美男,走哪兒都搶眼。

    地接跟我引見,我一邊和他們寒暄,一邊給他們要了伏特加。俄羅斯男人沒有不喝酒的,酒是俄羅斯的“國飲”,就跟茶是中國“國飲”,“可口可樂”是美國“國飲”一樣。在俄羅斯許多城市,你都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下班時,幾乎每個男人手裏都抓一啤酒瓶,一路走一路喝。喝得爛醉就地躺下的事太稀鬆平常了。無怪俄羅斯人說,俄羅斯最頭疼的不是相距15倍的貧富差距,也不是民族宗教問題,而是酒駕。遍及全國的酒駕基本沒辦法懲治。政府頒布禁止酗酒法令,也隻能以喝了酒是否肇事作為一條硬杠。也就是說,你酒駕沒人管你,隻要你不闖禍。闖了禍隻要你不一而再再而三屢屢失手造成不可挽回的人員傷亡、財產損失,法律就不予追究。

    我在自己的伏特加裏加了不少奶油和碎冰塊,幾個男模相互看了一眼,因為他們意識到這人是很懂伏特加的,懂伏特加也許就意味著很懂俄羅斯。

    我見他們幾個在伏特裏加了一些百利甜酒,然後很大口地喝著。

    三個男模都會一點英語,口音不純,詞彙量有限,但普通交流沒問題。我們差不多年齡,很快就處得很自然,我希望他們能在我們租住的酒店住下,主要是考慮作息時間一致,行動一致,節約工時。他們表示很樂意。隨後,我問他們有沒有注意到合約中有關拍攝內容的條款,特別是“內衣拍攝”的條款?沒異議吧?我問。

    三人聚一起嘀咕,用我聽不懂的俄語交流著什麼。

    開始我以為他們比較保守,對這一點不大能接受。後來才意識到,他們對“Maleunderwearshooting(男士內衣拍攝)”這個詞不是很懂,在猜呢。於是我連比劃帶說,Briefs(內褲)……BoxingVest(拳擊背心)……T-Back(T型背心),終於讓他們明白了我意思。

    他們笑了,說:“是的,沒問題,我們曾經有做內衣秀。”

    Oh,veryideal(哦,非常理想)!我說。

    我之所以要急著對這事提出征詢,是因為我們在和俄方經濟公司簽署合約時,打了個埋伏。

    按企劃,大E的廣告一般情況下都需要製作三個版本,分別打入世界不同地區。一是投放中國大陸的,我們稱之為“潔版”的那種,廣告時間也比較短,大約在15—20秒;第二種版本的投放對象是除中國以外的亞洲地區,比如日本本土,韓國,重點是東南亞;第三種版本則是針對歐美消費市場。說白了,是在廣告內容大體一致的前提下,根據各國不同的文化背景,設定了從衛生版到微辣版到重辣的三種不同口味。實際拍攝時,也許要比通常意義上的“男士內衣”尺度大。大到怎樣的程度,我和老大心裏都沒底,要視情況而定。

    我們之所以在合約的表述上,點到為止,僅僅隻提及一個“男士內衣拍攝”,是因為倘若要進行較大尺度的拍攝,需要支付“附加費用”。而這個“附加費用”就沒邊了,鬧不好經紀公司會漫天要價。當然,由於一些拍攝計劃實現不了,這些“附加費用”很可能打水漂。這種打埋伏的做法,完全是出於節約製作成本的考慮。而如何成功實施合約以外的拍攝,就考驗我這樣的執行總監靈活處置見機行事的能力了。

    當我婉轉地提出“內衣拍攝”時,我發現他們的笑容非常天真,也非常質樸。這種笑容在中國同齡男生中幾乎看不到。我的征詢看似很禮貌,尊重對方,其實是在摸底,試探這幾個模特的接受程度。

    俄羅斯就業問題非常嚴峻,而摩擦性失業在青年中占了很大比例。所謂摩擦性失業就是在就業流動中的失業狀態。即便模特這樣的高薪酬行業,需要有特殊條件的人來承擔,也不能幸免,甚至風險更大。所以,他們更看重機會。如果有機會和國外機構合作,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天上掉餡餅”,是職業生涯中不可多得機遇。

    看得出,他們的態度很恭謙,小心翼翼地與我們交流。就這個態度,我估摸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我們畢竟是4A,不是P。M。C(Pornographicmoviecompany-某類電影公司),相信他們會尊重我們拍攝要求。加上我們打一開始就實行收買人心政策,主動請他們入住五星酒店,待遇與我們一致,這在俄羅斯模特行業中怕是絕無僅有的。他們應該看到了我們這個團隊的友善和誠意。感情上能融洽,沒有人為的排斥和抵觸,其他的問題就好說了。

    老大和傑傑過來,我向他們介紹了三個男模。老大問我怎麼樣?我說,沒說的,不用挑,個個出類拔萃比我們自己的好。

    傑傑在一邊嘖嘖稱讚:“天生上鏡的,輪廓真好,連化妝造型都不用做。”他說,“我在這裏可以休息了,好好在俄羅斯玩一玩。”

    不久,我證實了這樣一個規律,俄羅斯的美男通常在25歲以下,美女肯定在20歲以下,過了這年齡,男人都會像西伯利亞熊,女的則是一身肥膘,*紅在那裏肯定是屬於小號的——滿眼美男美女的同時滿眼是胖子,這就是俄羅斯。

    第二天,三個男模陪我、鄭凱和攝影師去瓦西裏大教堂踩點。馬尾對公司原先確定的拍攝點不滿意,再說大教堂對拍攝有許多不可逾越的限製,根本不可能達到預期目的,於是在我的建議下,老大決定放棄在瓦西裏大教堂的拍攝計劃,說:“我們還是把拍攝重點放在聖彼得堡吧。”

    放棄瓦西裏大教堂,肯定對工作進度有影響,因此我們幾個都有些心情沉重,擔心未來一直出現計劃外的情況。但在境外工作,人生地不熟,這些很難避免。

    下午,攝影師有兩個平麵要拍,帶著Amy她們去老皇家莊園了。我們幾個暫時沒有必須要做的工作,在三個莫斯科男模的陪同下去紅場轉了轉。

    我們下榻的酒店離紅場很近,走一走就到了。我們在那裏拍了一些照,見時間還早,男模薩拉提議說,帶你們去莫斯科郊外的森林吧,那地方很好玩。

    我們一致讚同,於是便驅車前往。

    …………

    在草地上鋪一條布單子,然後趴著,仰著,盡情地曬,這就是莫斯科郊外森林的風景。

    既然來了,我們打算體驗一回俄羅斯人恬淡愜意的生活,於是選下一塊空地。

    看到周邊不少當地人在日光浴,一對對,三五成群,還有肥胖的老頭老太太,甚至孩子。脫成三點算是保守的,脫光了也大有人在,特別是年輕人,知道自己青春無敵,更樂意把一切袒露給大地。整個森林,儼然一座“天體營”,特別歸真,特別純美的那種。處在這樣的環境裏,你很快會融入,覺得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你並不是一個闖入者,不是他人生活中的不速之客,你有著和大多數人同樣的生活態度——這是一種美好而積極的態度,“向大自然索取”是聯係你們彼此的紐帶,使你們不相認也相親,放棄這些倒是顯得很另類。

    人們自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彼此還是能看到,再說手裏的照相機攝影機多厲害啊,一變焦,距離完全不是問題。但僅僅為偷窺而來,似乎也太猥瑣了。碰巧入眼,看了也就看了。瓦連京關照說,照相機可以拍自己人,最好不要對著不認識的人。我想,這是應該的,這是起碼的禮貌。

    薩拉他們很快從小木屋租來布單,買了防曬油。布單是很樸素的顏色,紅白格或者藍白條。小木屋兼售的防曬油,防曬指數在30—45%之間,比較適合溫和的日照。像我這樣經曆過曝曬,又一直在作皮膚保養的,連防曬油都不用塗。

    薩拉他們多半是習慣了,鋪上單子就稀裏嘩啦地脫,稀裏嘩啦地塗油,好像抓緊時間多曬一會也好。礙於有我們這些“外國人”在場,他們還是挺保留的,脫剩一條棉布的褲衩,袒露出健碩的上身。俄國男生時興穿不經漂白的棉布褲衩,有一排老派的貝殼褲紐,因為收腿,就不顯得老派,反而有一種時尚和性感。其實這樣的內褲我也穿過,還是從英國買的,挺舒服,特別適合晚上放鬆。

    傑傑自打進入森林,始終處於瞠目結舌狀,十足一個外國菜鳥。這會兒他問:“這地方全果果是被允許的嗎?警察不會來管?”哦天,什麼叫“全果果”啊?跟小鬆一樣,他們的話理解起來真費勁,也屬於鳥語。

    他要我翻譯給薩拉他們聽,我使壞,這話到了我嘴裏變成了“造型師問,別人都全LUO,你們為什麼不?”

    薩拉他們笑了,說:“平時我們很喜歡曬PI-PI,今天有你們在場,因為你們是遠道來的客人,我們需要禮貌一些。”他的原話是“Weneedtokeeprelativemanners(需要保持相對的禮儀)”。

    叫葛羅米柯的那個男模告訴我們,一個人如果全身隻有PI-PI是白的,是會被笑話的。

    我對傑傑“轉述”,說他們說你的皮膚非常細膩非常白,PI-PI一定也很白,這很糟糕,會被當地人視作醜陋,應該好好曬曬。如果你脫他們也脫。

    我說完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傑傑疑惑地問:“他們真這麼說?”

    我說,你不信?你試試看,你脫了他們準脫。要是他們不脫,你就再穿上。

    傑傑將信將疑,真開始脫,一邊脫一邊拿眼睛瞟我,脫得遲遲疑疑,一步三頓,步步驚心。

    老大在一邊數落我:“你別瞎胡鬧。”

    我說,沒事。

    可當傑傑脫了每每要露臍的T恤,又脫了那條令人討厭的中褲,我真有些急了,主要是傑傑的身子骨太難看,太讓中國人丟臉。於是趕緊說,傑傑老師,差不多就行了,不勉強。

    傑傑還算有自知之明,給自己留了麵子,可他的內褲真有點騷,比模特穿得都花哨。他趴下後繼續頗具萌點地往下褪了褪,露出半拉白胖的PI-PI。傑傑不失勇敢,但我明白背後的動力是什麼——這叫舍命陪君子。我當即舉起相機,記錄下傑傑老師曆史性的一刻。

    傑傑在布單上仰著脖子,等著看俄羅斯帥哥秀,樣子越發雷人。我對薩拉說,他是勇士。你們可以隨意。

    薩拉他們在傑傑的“率先垂範”下,不再有顧慮。解除剩餘部分時,三個人沒有流露出半點羞赧,爽快得連個硌愣都不帶,坦蕩得如入無人之境。

    傑傑為此興奮得嗷嗷叫,嘴裏的中文夾雜著半生不熟的英語,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此刻,就希望他別太露怯,讓人大跌眼鏡。

    確實美!

    薩拉、米柯和瓦連京置身於午後的陽光下,我也幾乎被打動。三個俄羅斯“九頭身”美男,無論是骨骼形狀還是肌肉線條都堪稱精彩。三個人差不多都一個型,不能不讓人想到,得傳於祖宗——俄羅斯純正血統的一脈相傳。連老大這樣直男的也禁不住說:“謔哦,這麼大啊?”當然他隻對我一個人說,而且說的是帶家鄉口音的中文。

    我對他做了個鬼臉,說,老實點!

    我承認,我達不到那個等級。自歎勿如。但我並不因此而羞慚。沒什麼好羞慚的。因為我是亞洲人。亞洲人從不為頭發是黑色的、眼黑相比藍眼珠要小而羞慚,反而經常自詡“烏黑閃亮”,也常跟人誇耀,說自己的黑眼珠才是世上最明亮的眼珠。我們每一個崇尚美的人,倘若拿自己去跟其他作比較,完了還自輕自慚,對美到極致的東西充滿羨慕嫉妒恨,那不完了?那樣的話,盧浮宮的油畫都得被塗鴉,米氏的雕像都得遭暗算,滿大街跑的都將是嫉美如仇的小人。一個有自我輕賤意識的人,說實話,在這個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充滿美好事物的世界裏,是沒法真正過上愉悅生活的。

    按照亞洲人的審視事物的眼光,這三個俄羅斯小夥子都應該是童男,這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我奉勸那些經常生活在傳說中的朋友,一定要擺脫網絡上那些不負責的言論綁架,以事實為依據,以證據為準繩。在中國產生的傳說,也許適用於中國大部分地區大部分人,但不具普世意義。橘愈淮而為枳,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真理出了國境未必就是真理,這是常有的事。再則,我提醒大家,即便在中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適用率,實際上還存在著百分之一的特例。而那百分之一也許恰好就撞在了你手裏,就好比在人海茫茫的“連城”你撞到了我的故事。

    說那麼多廢話,其實就一個意思:世界上的事,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不是虛。

    好了,我們把話再扯回來——

    那天,在森林,傑傑老師滿眼都是鍾愛,都是興奮,都是撿到了金幣。他很有心得地對我說:“都說人是上帝創造的藝術品。其實,人,大多數乃至絕大多數隻是藝術品的一個石膏小樣,”他衝三個俄羅斯男孩怒了努嘴,“這才夠得上是真正的、已經完成的藝術品。”他還補充了許多量化指標,來說明藝術品的基本規格,好像是受了政府委托,在製定行業統一的質檢標準。傑傑說他自己就不是藝術品,頂多算是個做壞了的次品,是那種要被砸掉的石膏模子。這點傑傑老師還是蠻謙虛的。就衝他敢於自黑的勁頭,我覺得傑傑老師不失可愛。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以西畫“浴女”的婀娜姿態扭曲在布單上,肥嘟嘟的手托著圓鼓鼓的腦袋,這邊看看,那邊看看,應接不暇。我則坐在草地上試穿新買的鞋。

    我係著鞋帶說,傑傑老師,在我看來,你不適合用石膏坯子來形容,盡管你很白。本質上你更像個麵團。

    他狠狠啐了我一下,“討厭——”完了又說:“你最討厭了,就不能給我打個高分嗎?就像我的高中老師,每次都要莫名其妙扣掉我一些分數。”

    我不清楚傑傑到底是不是真的是蓋。我們平時說一個人是蓋,或者說像蓋,往往是通過一些表麵跡象便妄加揣測,不經同意、不加印證、不由分說地把帽子給人扣上。比如,這人說話比較娘;心思縝密,做事細致;偏好穿中性服裝;又比如,熱衷於混跡於男生群,但不是歃血為盟有心結交兄弟的那種;還有,比較有女人緣,但和帥哥被女生哈不可同日而語……總之,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讓你對他的取向下了定論。而傑傑恰好符合上述所有這些基本要素。

    倘若,傑傑真的是蓋——我是說故妄認定傑傑是蓋,那這一天他算是“老鼠掉在米缸裏了”——這是我幹媽常使用的語言。他跟我們沒跟馬尾他們去老皇家莊園算是跟對了人,他心裏一定感恩得要命。一個蓋,有什麼比看到一個乃至數個陽光下的美男更能讓他熱血沸騰呢?我猜,這會兒傑傑該有非份之想了,甚至有了一些狀況,否則幹嗎老趴著不挪窩?為什麼不翻過身來曬肚皮?事實上,即便除了一些狀況,也是人之常情,是受了美好事物的蠱惑,引發了內心的波動。然而,我更想知道的是,老大鄭凱此刻是什麼反應?他是地道的直男,內心有沒有因此而產生些許波動?倘若有,說明了什麼?最重要的是,怎麼來解釋同誌心理以及生理現象?這是我很想探索的一個盲區。

    要真實了解鄭凱,無非是鼓動他也參與“日光浴”。但就眼前的情況,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大。老大明確表示他不曬,並且堅定地婉拒我們的“盛情邀約”。他這種斯文型文科男,滿腦子認定自己是頭兒,放不下架子。他喜歡端著,我完全能理解,但……會不會是有別的情況呢?

    我很想知道。我內心求知的迫切,幾乎到了想去摸他一把的地步。

    當然……我不可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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