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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我若成佛  18、清代曆史的孤本檔案

章節字數:6205  更新時間:21-11-03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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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清代曆史的孤本檔案

    幾年以後,我在英國拍片。有幾天,等雨停,沒事,便泡在倫敦圖書館消磨時間。當時我為了查證另一本書,另一段曆史。郭翼哥哥的故事早忘了。

    倫敦圖書館的藏書真豐富,有許多關於中國曆史的孤本檔案,多半是侵華那會兒掠奪偷運出去的。我還在其中看到了許多明清時代的外銷畫,可謂圖文並茂,件件國寶精品。偶爾,我發現了一本記錄慈禧時代荒淫史的出版物,讓我重新想起郭翼哥哥那次關於“新清”的講述。書裏某些場景描寫以及具體細節,和郭翼哥哥說的不謀而合,特別是涉及“peachjuice(桃子汁)”一詞,說明郭翼哥哥的老祖宗不是子虛烏有胡編海謅,有史實記載為證,而在此之前我多半以為是坊間小道,全都是瞎掰。為此,我十分吃驚。

    寫這本書的是一名英國人,清末年間在北京當外務專員。那是個什麼職位?我不清楚。估摸官兒不大,才有時間滿大街晃悠,把北京城的那些事兒了解得一清二楚。據他自己炫乎,說他曾是慈禧的情人,進入宮闈如履平地,對後宮的事亦了如指掌。我關注了他的生卒年月,居然和奧斯卡·王爾德是同時代人,書中也隱諱地提到了他和王爾德熟稔的那個圈子有交集,這就牽扯到另一個問題——十八世紀初葉,當北京城餘桃之風盛行時,到底是東風西漸,還是西方影響到我們這邊?

    這個問題蠻有意思的。似乎當年的朝廷也在思考這事,連老佛爺慈禧都在琢磨,這是我下麵所要講到的——

    ……老佛爺的手鐵筷子似的冰涼。恒虞到底年輕,身子骨吃不住勁。那會兒,老太太說:“你這標致的小人兒,怎麼瘦得就跟衣服架子似的?”

    郭翼說,老佛爺問是不是被洋毛子掏空了,橫豎看著不像吱吱冒泡泛甜汁兒的鮮桃子?聽了這話誰都心裏明白,不由一陣激靈,大氣不敢出。

    過後,慈禧說:“我聽說那些烏雞眼的洋毛子簫吹得好,那就讓他們在我跟前吹一個,叫我瞅瞅到底好是不好。”

    伏地的那些鳥人中,還真有幾個洋毛子,他們哪裏見過中國當朝女皇的如此氣派,嚇得瑟瑟發抖,不敢造次。見此狀,慈禧說了:“我說呢,論吹簫洋毛子哪裏及得上我們,瞧瞧,露怯了吧——給機會讓你們顯擺也顯擺不了啊。”

    “新淨”管事的腦子活,點了載扶身後的一小男侍,怯生生回老佛爺話:“咱們家這孩子天資聰慧,琴棋書畫啥都拿得起來,尤其是一管簫吹得玲瓏,要不……讓這孩子給老佛爺獻上一曲?”

    慈禧明知道管事的張冠李戴避重就輕老奸巨猾,又不宜點破,便順坡下驢:“賞那孩子五十兩銀子,吹一個叫他們瞧瞧,省得這些烏雞眼老擠兌我們,說我們大清的玩意兒都是跟他們學(讀xiao)的。”

    在洋人麵前,慈禧好要爭一份臉麵。

    年少的男侍哪敢怠慢,要緊取了洞簫來,用眼神試探,問吹什麼曲子最為應時?

    慈禧見那孩子膽兒小,不由生出幾分憐憫,清了清嗓音說:“《三弄》還是《望月》都不打緊,這大冷的天,我也就是聽個響,圖個樂。”

    管事的會意,緊著讓男侍把最拿手的呈獻上來。

    少年男侍的簫果真厲害,悠悠揚揚如同仙曲一般,給渾濁氤氳的澡堂子帶來幾分宮廷雅致,又有幾分田園清新。

    小男侍低沉委婉的樂音吞吐,並沒有讓老佛爺開懷,這玩兒她是見過的,沒多大新鮮,即使是《寒山僧蹤》《妝台秋思》這樣的大曲兒也不過爾爾。不過,老慈禧沒把情緒表現在臉上,她那張臉脂粉太厚,微妙的表情變化輕易察覺不出來。但她那雙眼睛,雖然有老人的渾濁,沒準還有點白內障,可銳利的光透出來,還是能叫人讀懂許多。

    嫋嫋簫聲中,老太太已然想得透亮,“新清”之事並沒有太大的不妥。凡事就是圖個樂,你悅,我悅,是根本的法禮,管它雌雄顛倒,陰陽開合,乾坤逆轉。說開通,老太太也夠開通的,在那年月,她也算是見多識廣。

    老佛爺那雙至尊至貴的手,和著樂聲,在椅子扶手上打起點來。這會兒,周遭的人愈發琢磨不透了。一時間空氣凝滯,隻有簫聲還在繼續。

    花甲之年的慈禧,雖然常用蜂蜜、石蠟潤手,保養到極好,但畢竟年齡不饒人,逃不過手心裏褶皺疊褶皺,像砂紙樣的幹燥磨人。人們聽到扶手上的錦緞被老太太磨出沙沙的蠶噬之聲,尤為刺心,不知是禍是福。

    小男侍隻管賣力吹簫,有如在啃噬一根甘蔗,滿嘴呼嚕,濕潤無比,仿佛連甘蔗的清甜香味都有聞到。

    老佛爺看著看著驀地就生氣了。

    她看見一管斑竹洞簫在《三弄》聲中被呼嚕得油光可鑒,小男侍的紅唇離開那物的一瞬,下頜稍稍仰起,發出不知是樂極還是哀極的餘音,舌尖帶出一絲極細的粘液,長長且韌韌地拖曳在簫的頂端,似有不離不棄繾綣悱惻之意……這一下,有如狠狠彈撥了老佛爺心上的那根弦,又似有一根刺在老佛爺心尖子上紮了一下。

    老佛爺說變臉就變臉,她怒切切指著幾個洋人說:“都是你們洋人給教的,我們大清的孩子好生生學琴樂、習書畫,哪裏知道這些……都是被你們誑進這汙糟所在,調教得粗俗不堪。”轉而,她衝著幾位爵爺說:“我說不叫這些洋人滿北京躥,你們就是不聽,這倒好,把這些狗鬆的玩兒都學了,弄得一個個都跟烏眼雞似的……早晚把這些洋毛子逐個兒攆出北京城去!”

    …………

    我聽得一愣一愣,問這慈禧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吹簫的活兒是洋毛子跟我們學的嗎?怎麼一會兒又怪老外把我們的人給教壞?這老太太也真夠神經的,一會兒風一會雨。

    郭翼哥哥說:“要不還叫慈禧嗎?老太太倒是說了,這哪是吹簫,分明是吹洋管子,銅喇叭。還說我們吹起簫來,可是嘟著小嘴,吹得文文雅雅靜靜幽幽,哪有這德行!?”

    我哈哈笑起來,順便打聽,那“狗鬆”是什麼意思?

    “這就很難跟你解釋了,”郭翼哥哥說。“反正是老北京的土話,罵人的。我琢磨也就是狗屎、狗糞那一類的意思吧。如今小一輩的北京人早不興說。”

    狗鬆!我學著說了聲。

    郭翼笑著彈了下我額頭:“這孩子,淘啊。別學壞了。”

    我說,那恒虞後來怎麼樣啊?

    …………

    恒虞做賊心虛,本來就等著發落,經不住老太太一陣怒叱,腦子立馬散神,也沒弄明白罵的什麼,罵的是誰,一聲幹嘔,順帶著另一處直統統地就“跑空”。眾人眼睜睜瞅著一團醃臢飛落在地,噤若寒蟬。

    其實,那年代並不覺得那飛物醃臢,在人們心目中,它是如何金貴了得。從倫理的角度說,那東西也確實不是什麼贓物。那是生命的本源,萬事之起始。無論你貴為王胄,還是卑賤平民,都逃脫不了從那一坨醃臢開始的命運。它更是人類的精華,寰宇的結晶,濃縮了世界所有的美好。可以說,自打天地開蒙,有了生命萌動,有什麼比這看似醃臢的東西更有價值,更具靈性,更加包羅萬象,以致於千金萬金換不來呢?

    我記得,上帝也對這玩意也是備加看重的。《創世紀》中有這樣的故事,說猶大的長子被處死後,按習俗,次子必須娶其嫂,為兄長延續子嗣。猶大的次子俄南因為不願生下不屬於自己的後代,每每以中斷的方式避免既成事實。俄南將生命之液撒在地上的做法激怒了上帝,上帝以此為罪名,將俄南殺死。上帝憎惡無謂浪費糟踐生命的行為。這事並非杜撰,英語中的“中止JIAO媾”(Onanism)和日語中的“自WEI”(オナニー),發音都起於“俄南”。

    慈禧骨子裏是何等傳統何等怕犯忌的人,她看見晶瑩透白、看著渾濁其實又無比清澈的一坨生生地落於地下,終是不忍。她心想,這東西是萬萬不可落入塵埃、塗抹在千人踩萬人踏的青磚地麵的……她仿佛看著一枚價值連城的玉簪擲地啷當,飛白四濺,碎骨無收,心口不覺掠過一絲隱痛。

    老佛爺喑著嗓子說:“可惜了的……”接著便吩咐隨行在身後的太監小崔子,“取一塊幹淨的帕子,把那物給拭了。”

    小崔子當即取了一塊宮裏的湖綢黃帕……

    那黃燦燦的帕子上原是綉有一條彩麟飛龍的,不期,圓滾滾神氣活現的龍目立時叫那粘液給糊了。

    那飛龍是何等威嚴跋扈的雄物,“被上演”的這一出,實在是有些埋汰聖物,不知是老佛爺有意所為,還是事有巧合?!

    終是時令不濟、朝政荒謬,百姓不幸。郭翼哥哥如是說。

    郭翼哥哥有聲有色的故事令我著迷。尤其是他那引經據典博古通今的講述方式,不僅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還有一種身臨其境的現場感。

    那會兒,我隻曉得一味說,後來呢?後來呢……急不可耐想知道後事的經緯。說實在,講故事的人並不忌諱這般催促,反而能通過你的急切,發現自己的成功。你越急,他越來勁。如果,這就是所謂的“互動”,那麼,這種互動就該叫作“欲擒故縱”“欲速則不達”——一個想被抓,一個偏不抓你;當然,最終還是要抓住你,而你最終也想被他抓到。

    這情形,跟迪斯尼的花貓戲老鼠有幾分相像。俱是玩笑。

    郭翼哥哥聽我一個勁問“後來呢”?便說,老佛爺無端的暗淡情緒很快就過去,她重新擺出貴為天子頤指氣使的架勢,對眼前幾個老外說,“你們那個什麼女王,你們也是這麼教她的?”洋人當然不敢承認,唯唯諾諾地說這些都是民間私底下的事,跟女王跟宮廷無幹……

    老佛爺哼哼了兩聲,說:“我可知道你們那個女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少頃,老佛爺又問:“你們的女王能像我一樣微服私訪嗎?還是這樣的大雪天兒。”

    洋人說:“當然不能。”還說,“太後您是何等的賢良淑德,世界上有誰能和您比。”

    盡管是微不足道的恭維,但老佛爺聽了依然是高興,她笑微微地對那拍馬屁的洋人說:“瞧你個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就差叫蜂子蟄了。我還有一事問你,你必須如實告訴我,斷不可胡言——”

    洋人立馬應承,不敢有絲毫違逆。

    “這等擢通之事,在你們英吉利法令裏是怎麼個說法?能容許?”

    洋人說:“那恐怕也是不行的。”

    郭翼哥哥怕我不懂,特意給我解釋“擢通”兩字的意思。我看他詰詰屈屈未必能解釋清楚,就說,你把這兩個字寫給我看,我回去查查就明白。於是,他蘸著茶水,在桌子上把這倆字給我寫了。

    洋人回複老佛爺說,英吉利法令同樣不準許龍陽交歡同類行事,追溯到上一百年,倘若發現有這等事,必是要處以絞刑的。

    老佛爺聽了,露出鄙夷的笑:“這就奇了,人家樂意走哪兒,願意在哪個眼兒下樁子,就讓人家去好了,你們動哪門子肝火?”還說,“不是說你們洋人最懂得體察人心嗎,雞鳴狗盜全不當一回事,怎麼在這事上反倒小雞肚腸起來了呢?看來洋人也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實實是小器得緊呢。”

    那洋人又說:“這些年,已然不似過去那麼較真了。有了這事,處罰也不像從前那麼嚴苛。之所以沒有公然容許,一方麵是迫於宗教的壓力,還有就是我們西方人的……虛偽。”

    老佛爺聽洋人說自己“虛偽”,哈哈大笑:“這話說得在理,你們西方人頂虛偽了。自己國家不叫幹的事,竟然跑到我們地界兒來幹,還幹得倍兒歡實。得了,小崔子——”她吩咐貼身小太監,“咱就大氣一點,橫豎順了他們的心意吧。”

    小崔子一時還沒明白,老佛爺端著說:“剛才這孩子吹的賣勁,口涎費了不少,挺傷龍陽精氣的,就叫這小毛子從後頭還給他吧,不叫他們虛裏吧唧,看著讓人膈應。”

    “那就來吧——”小太監衝洋人一招手。“老佛爺開恩,今兒個就順著你們了。”

    幾個洋人麵麵相覷,不知凶吉,一時不敢貿然。其中一紅頭發青年,看似血氣方剛,猶豫了片刻,居然鬥膽上前。整一個傻小子睡涼炕,自持火力旺。

    那紅發小洋人實實地壯觀,看得老佛爺眼睛頓時大了一圈。玉樹臨風的小男伺頓時成了他跟前的一頭小驢兒。接著,紅發小洋人呼地掀了小男伺的內袍,其動作幹淨利落,令所有在場的人咋舌。

    老佛爺不哼不哈,慢條斯理地揮一揮手,將倆人打發至紗紡簾子後頭去了。她隻消聽個生息,看個大致即可,不願意日後叫坊間說道,說這老娘們眼睜睜瞅著洋人放浪,不以禮法管束,任其驕矜。間或,老佛爺從小太監那兒接過茶盞,淺淺地呷一口,遂又發回到小太監手裏,一切都穩穩當當,一絲兒茶水也沒濺潑出來。

    “小崔子,跟前去瞧瞧,那小洋毛子到底是紅毛還是金毛兒?”老佛爺指使小太監。

    小崔子本來就饒有興味,巴不得走過簾子去看個仔細。聽老佛爺這麼一說,要緊跨前兩步,好生打量了一番。隨後轉回來:“回老佛爺話,靠前看了也不是金色兒的。老佛爺要是瞧出什麼稀罕來,那是被燈火晃了眼。”

    “嗬嗬,是有點晃眼。我說怎麼跟孫猴子似的。”接著,老佛爺小聲跟小太監嘀咕:“小崔子,你要是有撅把,我也允你上去痛快痛快了……”

    小崔子受寵若驚,俯首低眉地說:“我哪能呢……”

    “可憐見的孩子。”老佛爺說著在小崔子臉上撫了一把。

    這邊說著,那邊血氣方剛的紅發小洋人愈發如魚得水,一點都不因為有老佛爺在側而收斂,他甚至拽著小男伺躺倒,做那歪栽柳樹的活兒,時不時還地衝老佛爺這邊狎昵地一笑。

    老佛爺看在眼裏,並不理會,說:“這陣勢看著倒像洋人石頭刻的那畫。”

    我明白這話的意思,她指的是古希臘雕塑。於是便想,這老太太倒會欣賞,也會聯想,洋玩意知道不少。憑慈溪的這話,我們對當時的情形多少也有點想像。

    紅發洋人驀地發作,生生地來了幾個鯉魚打挺,明眼人都知,那是洋人遵了懿旨,好生款待了那廝。當他取回自己踱出簾子時,隻見大汗淋漓,神情愈發傲慢。

    仿佛到這會兒,老佛爺才覺著麵子上有點下不來,到底是洋人得了大清的便宜,簾子後頭到底是咱大清的孩子,於是點著兩個模樣標致的爵爺說:“你們不是常來這地方嗎,想必也是駕輕就熟的,那就別閑著了,倒叫洋毛子小瞧了我們。”

    小崔子幫襯著說:“給老佛爺演示個全乎的,壓壓那小毛子的氣焰。”

    兩位年輕的爵爺,一個叫毓,一個叫繻;毓顯得英挺,繻甚為俊朗。毓和繻聽老佛爺發話,不覺抖嗦,但既是點了將,誰又敢怠慢。可終究有些為難。

    老佛爺一看,不樂意了,說:“我看你也是沒什麼興頭了。”

    “剛才……”繻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老佛爺搶白:“即便是方才剛廝混過,也不至於就蔫耷了。不中用的東西!我瞧是你元氣耗盡,巧子不聽使喚了,隻管等著叫洋毛子來起地瓜吧。”

    老佛爺自然是要生氣的。本來想讓兩位年輕的爺替大清掙回麵子,沒料想,上來一個就是“蔫瓜”,白長了一張俊俏的臉。老佛爺臉上掛不住了。幸好還有毓,還有點雄赳赳的勁頭,替老佛爺扳回一局。

    毓把紅發小洋人當小驢騎的時候,老佛爺顯然沒了先前的興趣了。她老了,老了就容易犯困,一犯困,天大的事兒都不打緊了,活獅子在眼門前也不稀罕……

    她打著哈欠對小太監說:“該看的也都看了,小崔子,咱回吧——”把毓和那趴虎的紅發洋毛子囧在那兒。

    小崔子才不管那邊有沒有完事,麻利地替老佛爺披上大氅,攙扶著緩緩往堂外去。

    即使是那會兒,老佛爺也沒忘記對俯首恭送的爵爺們說:“回去好生待自家的妻小,別忘了當丈夫的責任……還別叫洋人說我們大清的男人都不在家幹活兒了……”

    老佛爺離開“新淨”的時候,外頭雪下的愈發大,胡同裏的積雪也更深了……

    自打胡同裏踩過老佛爺的腳印,京師的內勤兵再也不打這裏過了。“新淨”放了生了。

    我正在為老佛爺最後的留話驚訝,為她如此來平衡關係拍案叫絕,五子哥回來了,對我說:“走吧,小鈞,我送你回酒店。”

    我說:“你這麼快啊?”

    “什麼這麼快?”五子臉一紅,趕緊為自己撇清。“我哪兒也沒去,就是在外麵抽了口煙。”

    五子哥問我,郭胖子的故事有那麼好聽嗎?

    郭翼哥哥主動說:“這孩子愛刨根問底,沒事跟他瞎掰乎呢。”

    我說,嗯,都是挺好的素材,沒準以後能寫本書。

    郭翼哥哥說:“真寫了書,別忘了署上我的名兒。”

    我笑著說,充其量也就在“鳴謝”一欄裏寫上:胖子,郭翼。

    郭翼哥哥說:“那也成。到時候別把我名字寫錯了。郭子儀的郭,比翼雙飛的翼。”

    我說,錯不了,不會寫成螞蟻的“蟻”。橫豎看你也不像螞蟻啊。

    三個人好一陣樂。

    等上了五子的車,我突然想到問,郭子儀誰呀?

    五子哥說:“不知道。估摸是慈禧跟前的太監什麼吧。”

    我說,哦靠,都姓郭,別是郭翼哥哥家祖上什麼人?那胖子不成了太監的後代?

    五子哥沒搭理我……車開出好遠,他冷不丁問我:“太監有後代嗎?”

    假太監唄,我都快睡了,迷迷瞪瞪地說。

    過了好久,一個偶然機會,我才知道“郭子儀”何許人也。唐朝的,也不是太監。是不是郭翼哥哥家的祖上,無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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