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19 更新時間：09-03-27 21:02
其實我無所謂的。
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無所謂得到，無所謂失去，當一切都變得無所謂的時候，便不會傷，不會痛，不會感覺那麼多，也不會煩惱那麼多。
我的母親是個妾。
自我記事起我和她就常常受人冷眼。
在我為那些向我投來的異樣眼神感到不解，害怕的時候，母親說，這便是命，很多事情，煩惱了，別去理會，便好了。
——可是，母親，為什麼，每當那個男人奔赴外地的時候你總會望向遠方，為什麼，每當那個男人平安歸來的時候你都會在角落裏偷偷看他，眼淚汪汪？
母親說，她無所謂，而在我記憶中存留的，卻是一個心係丈夫的活在角落裏的可憐女人。
那時候我還太小，隻覺得母親，活得好辛苦。
——為什麼，你就不能真正的無所謂呢？
因為看到她活得太苦，我發誓這輩子我一定要做到真正的無所謂，便可以不受傷，不會痛，不那麼辛苦。
所以，當仇家上門的時候，我無所謂，當有人砍去我雙腿的時候，我無所謂，當那人把我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的時候，我，無所謂。
我無所謂自己的，既然你救了我，那我這條命，便給了你吧。
那人給了我一架木輪椅，給了我一手擲暗器的功夫，還給了我，許許多多的暗殺任務。
任務完成後留下的，不過是血，和死人。
從來不會覺得恐懼或者害怕，
甚至連五歲時家宅中的那漫天血霧我都無所謂，又何況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獵物呢。
我知道很多人看我的眼神裏帶著遺憾與好奇。
隨便你們怎麼想吧，我，無所謂。
失去了雙腿，我便坐著，任務來了，我便去做，沒什麼事的時候，我便發呆。
無感，無覺，時間流逝，隻是，過日子罷了。
那一次老爺讓我去殺屠我全家的仇人。
到了那裏，我也隻是冷眼看著他們在中了暗器之後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是誰，無所謂，不過是，一群獵物而已。
事情結束，我回去報備的時候，老爺盯著我看了一會。
“笛，你的眼睛，適合多笑。”
“……”
笑，什麼是笑？好像自我懂事起，我便不會笑。
我不會笑，不會哭，不會怒，不會怨，這種沒有情感的生活，讓我覺得安全。
可，就在那一天，這種安全，被一支弩箭穿透。
還記得那晚，我在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青樓。
那時，我突然感覺到黑暗中有什麼氣息劃破了空氣。
我回頭，不過一瞥，便覺得心髒仿佛被人緊緊抓住。
有人已經醉成一癱，被人架出。
那人是誰，無所謂，我看到的，是那支飛向他咽喉的箭。
習武十幾年，我見過無數暗器，也擲過無數暗器，可那支小箭，我不過是看了一眼，便覺得心痛難當。
我能感覺得到，那箭所過之處，空氣在受傷，在哭泣，因為，那箭上，帶著傷，心傷，帶著血，心血。
我能看到，那箭上隱藏著的，血色光華。
——怎麼會有人用這樣的箭？！
鬼使神差地，我發出一枚鐵蓮子，撞偏了那箭。
真是奇怪，我這樣一個什麼都無所謂的人居然會去在意一支帶傷的箭。
憑著多年經驗，我知道，那放箭的，是同類。
在回竹居的路上，我的思想，竟然有了些許紛亂。
我知道，有一抹同類的氣息跟在我身後，卻沒有回頭。
到了竹居門口，那人終於開口：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做。
——許是……因為，我知道，若那箭擊中，傷的，不止是那醉鬼的心，還有，放箭者自己的。
我，竟然有了不忍之意。
回身，我看到了他。
黑衣勁服，右臂上一架鋼弩在朦朧月光下反射出精光，那人，有著無匹的淩厲氣勢。
——可，為什麼他的箭上會帶著那種……
同在這黑暗裏，你殺人又何必帶上自己的感情？
“你的箭……你……累不累？”
傷已殺人，這樣的事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多少次……他……
“……”
那人的雙眼一陣閃動，最後還是隻看著我，他的眼裏，有什麼，卻改變了。
我們就那樣相對了很久。
第一次這麼久這麼久地看一個人，從沒想過，像我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因為一支帶傷的箭、一團哭泣的空氣而去招惹另一個殺手，因為，我從來不知道這世上居然會有人為了殺人而去刻意傷害自己。
——對自己，難道不是應該好好保護，避免受傷的麼？
月上中天，那冷光自霧中透下，朦朧中，他的黑衣竟如此清晰。
“……累，又如何，不累，又如何……”他終於開口回答，“隻不過……奪取他人的生命……總是要付出些代價……”
——代價麼……你這樣……可值得……
“那麼你自己呢？你，可累了？”
“我？嗬……”這個問題隻能讓我想笑，我無感無覺，便無傷無痛，不過這麼一天一天埃著過日子罷了，何來談累？
方才張口要答，我的話卻被他臉上那專注堵回了喉嚨。
“你……你可知道，你的眼睛……還是適合多笑。”
——笑？剛才，我竟笑了麼？
我壞了他的任務，還沒頭沒腦地問他這種奇怪的問題，他，竟不生氣，還……
他看我的眼神裏，沒有遺憾，沒有好奇，有的，竟隻是，溫柔、關切與……擔心……
“我……”
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我忍不住用右手拽住胸前衣襟。
——為什麼，為什麼那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眼神能讓我如此……
“你……”他見狀上前了一步，眼中的擔心更是滿得就要溢出一般。
——危險！孟笛，你若是再接近那人……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他的腳步生生頓住，隻是，用那雙眼，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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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各位看官，且看冷酷木頭如何釣上冰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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