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6 更新時間:10-12-30 10:11
國主沒有理會扶風的話,他說:“以後有事找錦木,她會告訴你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他動作迅捷,一轉眼已經不見蹤影。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守候著的錦木才挪動身體,她心中想著也許這是真的:沒有人能夠逃離國主的掌控,不僅在西弦。她忽然之間記不大清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西弦皇宮的,是在那年離開東琴,離開瑞王之後嗎?對她來說那是一段灰色的記憶,她沒有一刻不想忘卻。隻是曾經的美好如同滲入脊骨的罌粟,初嚐是情之甜蜜,欲罷不能,回味卻是滿口的苦澀。依稀間,她還是那個坐在樹上輕笑的女子,遙對著樹下的他說:“你若是能讓我掉下去,我就把你的劍還給你。”見他半響不動,她隻好裝作失足,然後順勢落在他懷中,那時的她是這樣的大膽無畏,既然傾心於他就想一輩子躺在他懷裏。一場跨越國界的身份懸殊的依戀,怎經得起世俗的考驗?或許清華宮裏那位皇後說的不錯,做他的女人必定是要有資本的,而當時的自己除了那一份近乎癡迷的愛,還能帶給他什麼,她甚至連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勇氣都沒有。她的癡心妄想連她自己這一關都沒能闖過,那麼何必埋怨他人。
扶風的聲音讓錦木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她轉身背向,抹去臉上的淚也抹去那一份久遠的憂傷。回身,又是另一個人,是西弦國主的女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幹將。她斂去麵上表情,對扶風說:“扶姑娘好生歇著,錦木就在外麵。”
此後錦木就一直在扶風身邊,很多時候她都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安靜到死寂的地步,唯一比較有生氣的是她手中的琴。
國主每天都過來坐坐,他自顧自地說一些外麵的情況。比如說白無塵如何在鹹城危在旦夕的時候調兵解圍,比如說現在南蕭與西弦軍隊的激烈戰況,比如說遺韻公主和北瑟王的婚期已定,比如說東琴皇後病逝於冷宮……太多的消息,從他嘴裏說出來,都像是台上的鬧劇,那些人是戲子,而他是台下的看客,守在暗處等待他們各自混亂。扶風甚至有種感覺,這其中也許就有這個人在推波助瀾。不過隻要國主不過分靠近扶風,她就能忍受,在老鬼口中的劫難到來之前她要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隻是身體最近總是顯得笨拙,好像是筋絡被縛住,功力半點施展不開來。國主說:“別試圖離開,知道嗎,我隨時都能找到你。”
扶風當時還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年關漸進,宮裏忙著準備過年的事,忙忙碌碌,連錦木也時常被人喚去。扶風感覺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寢宮裏就隻有她和她嚐試著走出寢宮,往不遠處的花園散步,沒什麼人在意。而這段時間下來,國主都是入夜時分過來,扶風略帶憤怒的想:像他那樣陰沉的人最見不得光,因此每次出現他都是在黑暗之中。
這日清晨,錦木又一次出門去,偌大的寢宮就隻有扶風一人。如斯條件當真是要誘惑著人出逃,尤其是像扶風這樣被莫名其妙困在深宮之中的人。她迅速將床褥偽裝成有人的模樣,戴上早前準備的麵紗。但問題是她現在的身體還是不甚靈活,怕是出行不便。眼見屋內空空蕩蕩的,沒什麼兵器,她徑直走向香爐。揭開爐蓋,些微的火星從香木上爆出光點,她毫不猶疑地伸手抓了一塊香木。呲——這是肌膚灼傷的聲音,火熱的燃木將自身的熱量源源不斷地傾瀉到扶風手掌上。瞬間的疼痛讓她頓覺力量倍增,沉晦的身體也仿佛頓時打通了筋絡,獲得一時的通明。她曾經聽人說過:強烈的痛感能短暫的刺激身體的靈動性,看來這話沒錯。
一切準備就緒,她毫不猶豫地出了這寢宮……
錦木歸來,習慣性地看一眼床上,見她似乎仍是沉睡的模樣,便端坐彈琴。她想起一些事情,有點混亂,理不清思路。國主最近每夜都寵幸不同的女人,這兩天西弦的後宮又多出不少的人,朝臣對此事見慣不怪,據說大國師對國主的控製也放鬆了一些,可是跟在國主身邊這麼些年,錦木還是覺得不對勁。最近沒有什麼大事,需要國主這樣賣力地表演。那麼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漫長的等待中,錦木一曲一曲地彈,已經忘記枯燥疲憊為何物,現在的她所能思考的就是國主會有的打算和計謀,她不會一直做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那麼就要比幕後牽線的人多想一點。畢竟有誰會甘於一輩子成為別人的工具,況且還是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想到愛這個字眼,錦木有些煩躁,彈琴的手也亂了分寸。
這時門口的人說道:“錦木,在想什麼,怎麼這般的心神不定?”
錦木忙恭敬地行禮:“國主,您來了。”
國主也不繼續追問她,他一如既往地走向床邊,坐定,伸手掖了掖隆起的被角,忽然他像是感覺到什麼,猛地掀開錦被,床上空無一人。錦木大吃一驚:人不見了?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雙大掌重重地落在她臉上。然後接觸到那陰沉的眼神,他半眯起眼睛,這是他發怒的征兆啊!錦木顧不得擦嘴角的血漬,立刻跪下:“國主息怒,錦木這就去找人。”
又是一腳踹來,錦木感覺胸口一陣發麻,頭冒金星,但她不敢流露出半點埋怨。隻聽國主說:“找什麼,她走不了的。你還記得我前陣子教你的曲子嗎?現在彈來我聽聽。”
錦木實在不能理解國主,他費盡心機將扶風留在宮中,現在人不見了,他怎麼還有閑情聽曲。
素手挑弄琴弦,一曲金戈鐵馬奔騰著從指下飛躍出來。此曲甚為霸道,彈奏時錦木甚至也會有受震蕩的感覺,那一波一波衝擊人心的旋律,是如此的真實、深刻,擁有無邊的穿透力。這樣一曲下來極耗心神,錦木覺得自己體內氣流穿行都變得急促起來。這時候國主說了一聲“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離開。
什麼時間?這個問題的答案錦木很快就知道。因為不久之後國主就抱著蜷縮成一團的扶風回來,隻見她一臉的痛苦,像是經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錦木忽然想起那在偏殿門柱旁邊第一次見到扶風情景,和現在很是相像。難道是她身上的噬天蠱發作了?可是怎麼會這樣的巧合,還有國主口中時間到了是什麼意思。她隱約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
之後又有一個巫醫模樣的人進來,給扶風灌下了一杯酒狀的液體,這樣很快扶風就安靜下來。國主坐在她的床邊,十指靈活地挑開她的麵紗,低沉的音調幽幽響起:“我不是跟你說過別試圖離開嗎,你還不明白嗎,你身上的束縛很多,隨心所願,不是你能夠做到的,控製權在我這裏。”
錦木聽到扶風虛弱地說:“你竟然會有這個曲子,好好好,我認栽,我竟然是自作自受!”忽然之間錦木仿佛能夠想通什麼東西,國主為什麼方才要聽她彈曲子,因為這曲子有問題,它能催動噬天蠱發作嗎?錦木還記得,就在幾年前國主派人去尋過這噬天蠱,這東西詭異霸道,若是種在人體內保準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蠱蟲據說是由北疆的巫師的心頭血澆灌,純男純女的內髒喂養,在極寒的冰窖之中曆經七七四十九天才有可能養成,過程中但凡有一絲條件改變就前功盡棄,是以數以萬計的蠱蟲之中才會有一兩條是活下來的。煉製的過程血腥,蠱蟲的威力更是駭人。而現在他們這麼說,是不是說明國主已經找到蠱蟲,並且能夠控製蠱蟲的動靜?想到這裏,錦木死寂無波的臉上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扶風是在距離宮門不遠的地方被擒住的,這一路上本是一帆風順,隻是突然出現的琴聲,讓體內的蠱蟲劇烈地挪動起來,好不容易凝聚的內力瞬間崩潰。在那一刻她才明白過來國主當時說的話什麼意思,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噬天蠱,他早就得知有一種琴譜能夠誘使蠱蟲侵蝕人體,所以他才能這樣自信。
不知何時國主已經拉起扶風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手掌的灼傷處。他微微蹙眉,露出心痛的模樣。扶風覺得這真真是可笑,他堂堂一個國主,何必花這麼多工夫在她一個小女子身上,但終究是沒力氣將手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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