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懸崖憶斷山居時  第(四)章 毒根深 祭天驚險

章節字數:4905  更新時間:10-12-04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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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累壞了罷。”瑞王替我加了件外衫,他對我確實像個大哥哥的樣子,有時候我也會嫉妒“自己”,說來好笑,可是實際就是這樣。

    我搖搖頭,自從我回宮以後,宮裏就忙忙碌碌地準備祭天大典,也就我的歸宗儀式。人流一波一波為

    著我的事,或是探聽消息或是恭喜祝賀,再有就是拉攏關係,可能這宮裏沉默了夠久,他們都希望借由這件事來增加自己出鏡的機率,好讓自己不被人遺忘,在宮裏,若是沒有足以引起別人持續關注的資本,那麼寂寂深宮的滋味確實不好受,我能夠體會這種感覺。因此對於他們的舉動並不反感,耳邊總是想起這樣一句話“人總是隻能在被允許的範圍內掙紮”。這樣想來,對於那些宮中人也就多了一些理解與共鳴。

    而其實我這個正主所要做的就是試裝、拜謁各宮主位,東琴皇宮自從靜妃逝世後就不太熱鬧。現任皇後不掌事已經很久了,想一想就能體會到,連藍這樣身份尷尬的人後能主動和她叫板,她手中實際的權力應該不會很多,這點肯定和禦軒帝有關,隻是原因如何就是他們這些知情者心照不宣的,我甚至有些想法,可能和靜妃的死有關。當然隻是我的猜測,至於真相如何,現在的我是不得而知了。我暗歎,自己空的時間太多,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將腦中複雜的思路搖散,精神集中到瑞王身上,聽說瑞王妃快要生了,到時候就要熱鬧了吧?

    “我沒事,倒是你。嫂嫂接近臨盆,北部又不得安生,我們的瑞王才是真的累。”我調笑地望著他,雖然有些生疏,但好歹強迫著自己和他親近。他淡然一笑,毫無疲倦。我似乎從未在他那裏見到任何不滿,饒是責任再多,他也隻是默默承受,扮演好每一個角色。百姓口中賢能的瑞王,朝堂之上無爭的瑞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甚至將會是好父親,難怪連皇父也稱他“孝謹性誠,剛而不黨”。可我卻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那個會拉著妹妹偷溜出去看廟會,那個曾經會借酒消愁,怒而摔盆,那個對著心上人手絹日夜心傷的軒之瑞,再也尋不見了。

    “錦木又開花了。”他透過窗口,端望那棵錦木,隱隱冒出白色的幾片和著飄落的雪看不分明,眼神迷離四散,仿佛枝頭仍然坐著那個調氣又靈敏的人兒,笑著叫著,瑞,看,這是我的錦木。她用自己的名字喚這棵樹,說是,以後隻要你一看到它,就會記得曾經有一個叫作錦木的女子。當時竟沒察覺到她的不尋常,這分明是離去的訊號啊。以後?記得?若是會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還會這樣強調記得嗎?

    看著瑞王沉浸在回憶裏,我悄悄退出。每個人總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來舔舐舊傷。

    離開瑞王府,天色尚早,想到楊弼那孩子,就囑咐車夫轉道楊府。剛進門,顏印就抱著孩子出來,驚了一下,又笑道:“剛才我還納悶,怎麼好端端,這孩子直朝著門外要抱抱,原來是清姑娘來了。”聽到這個,心中不覺一暖,伸手將他抱在懷裏。那入手柔軟的觸感,讓我覺得很新奇又有點擔憂,害怕將他弄疼了,於是我抱得小心翼翼的。

    看著小家夥在我懷裏直淌口水,小手緊緊地拽著我的衣衫,似乎害怕離開我的懷抱,嘴裏還咿咿呀呀叫著,打心底裏升起感動,笑聲就再也忍不住,顏印也笑起來。

    楊遠從書房出來,手裏握著一份黑布包裹的物件。意識到他手裏的東西的重要性,我將孩子交給顏印,小心地接過,手上沉甸甸的。天瞬時暗了許多,積厚的雲層將天空壓低了好多,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我和印兒翻遍了北瑟典籍,找到了這些,可是……”沒等他說下去,我就抬手製止。

    “你們做得已經足夠,清在這裏謝過了。”我福身道謝,楊遠慌忙還禮:“使不得,使不得……”顏印秀眉顰蹙:“姑娘打算怎麼做,這蠱毒不是尋常藥能解的,可惜我已脫離顏氏,不然倒還能想法求顏氏主公,興許他能治。”

    “不必了。”他們兩個好不容易平靜一陣,怎麼還驚得起再鬧一場家族紛爭。想到他們可能因為在暗地裏幫我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再三囑咐他們不要衝動,直到說到要考慮到小楊弼的安危,成為人父人母不久的楊氏夫婦才口頭上答應。至於他們到底會怎麼做我也沒辦法徹底掌控,隻能派些人保護著點了。又與他們夫婦倆聊了會兒,直到侍衛來催促,我才離開。走的的時候,小楊弼抓著我,顏印好說歹說才讓他鬆手,這小家夥,黏人得緊。顏印說,他和我投緣。

    回到宮中,也已經深了,我因為有禦軒帝的特許,能夠自有出入皇宮,隻要出去回來都要派個人向他說一聲就成,不過今天出去的有點久了。差遣下人去和他說,不如我自己走一趟,這樣他會更安心一點。

    我不想使自己太過惹人注目,他給我特權,可我也要適當的收斂一些。向他請安的時候,他正在批閱奏章,禦座上總有成堆的奏章公文等待著像他這樣的人,不過這同時也說明東琴朝廷的運作良好,臣下有話說總比沒話講來得好一些。隻是臨回的時候,他深邃的注視讓我不知所措,我對於他的印象不多,現在要突然親近總是不習慣的。總算熬過了那些禮節規製,回到我暫住的洛泉宮,這是最靠近洛景殿的宮宇,其奢華程度和洛景殿也是有得一拚,有人說,那是禦軒帝寵愛我這個女兒,但我有些擔憂。編排了一個理由,支開身邊的人,包括無歡。事關緊要,我不敢讓太多人知道。小心地打開楊遠交給我的東西,雙目緊盯著黑色沉重的層層包裹,每解開一層,心就加速不少。那個糾纏了我多時的病症,究竟是什麼?我能感覺得到那東西在我身體裏盤踞多時,這和他們認為的曆劫伴隨的痛楚不同,畢竟我隻有我最清楚自己的身體……

    看著火舌一點點吞噬紙張,“北瑟皇族”幾個字樣在火中迅速扭曲,扯出奇異駭人的模樣,陰暗瞬間爬上,不久便隻剩下黑乎乎的灰燼,風一吹,無影無蹤。宮外大雪仍在下著,好冷。

    噬天蠱,竟是噬天蠱,我隻能仰天長笑,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就算是再孤陋寡聞的人也該聽說過這個駭人的名詞,北疆巫蠱術向來令人畏懼,而煉製蠱蟲的人都知道,這噬天蠱是諸多蠱蟲中最難煉製的種類之一。千百年來無數術士前赴後繼地潛心煉製,但成功的人少之又少,因為噬天蠱本性陰毒,稍有不慎有會反噬,煉製的過程同時也是最容易被感染的時候,可是因為它的稀罕,以及它強大的寄生能力,噬天蠱一直是以天價交易。苦笑:我竟然這般有價值!

    無歡進來,慌張地問著,小姐,怎麼了,發生什麼?

    扭頭,瞥見鏡中自己的樣子:扭曲的臉龐,陌生的令人憎惡的糾纏在一起的五官,還有嘴角殘留的可怖的笑意。我突然想起前陣子陪姨娘去淨心庵,在正堂看到的禪語“內中所思,發乎行”,至於後文是什麼,實在想不起。再看我鏡中的模樣,原來此刻我內心的形狀便是這般模樣,如此醜陋驚懼。心裏騰升起一股惡懼感,隻覺得這宮殿內的氣息也顯得這般渾濁。披上外衣就隻身一人向外麵的風雪走去。

    純白明鏡的雪花從高空紛紛揚揚而落,整個皇宮都籠上一層白茫茫,當真是幹淨的很啊!

    (筆者注:兩聯應為“內中所思,發乎行;上善若水,身無興。”)

    禦軒二十九年冬,帝女歸宗,天星歸位。

    是日明鏡閣。小牧童模樣者入,驚言,天監師傅,今日天空好生奇怪。消失二十年的東方天星出現。中年人掐指一算,歎道,果真是“二十歸位路,九遭生死間”,遺韻公主是該回來了。他眼前又一次浮現那個出生在漫天清光裏的嬰兒。人說出世三年才有意識,但見那女嬰分明有一雙洞悉塵世的眼睛。走出明鏡閣,星光異常耀眼。不隻東方之星,還有幾顆星也逐漸明亮,似有靠近趨勢。

    冥神沉思良久。

    他頓時抬起頭,不顧牧童驚詫,一字一頓地道:“天意,不,可,違。”

    夜深沉,也似在等待明日輝煌。

    一大清早父皇就派人來提醒我關於今天的祭天儀式,那時我已經醒來,昨夜沒有睡好,似乎還做了一個夢,不記得夢的內容,不過從醒來時的精神狀態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一番洗漱裝扮下來就耗費了不少時間,換上早前就準備好的公主朝服,無歡說,我這樣很驚豔大氣。說著她又拿來鏡子要我自己看看,以證明她說的不假。我看到鏡中的自己,對於鏡中人有點陌生,沒想到打扮起來,整個人都會發生變化,那些胭脂金釧當真會增添不少美感。麵上雖未流露出欣喜,但心中多少是有點歡愉的,誰不喜歡看到自己美好的樣子。一個女人,不論她看起來多麼強勢冷酷,其內心都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在那裏她也是渴望旁人看到自己的美的。

    如此一番折騰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宮裏的吉婆來說,時間快到了,公主該出發了。聽到吉婆粗野的聲音喚公主,我有一怔忡,仿似聽到陌生的稱謂時下意識地回味了幾遍,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已經是他們口中的遺韻公主了。

    還沒到祭台,就看到烏壓壓的人頭攢動,有不少是穿戴著不同朝服的官員,我看到百官之首正是姨夫南宮謙。隻見他的視線落在他正上方的祭台,目光悠然寧靜,就算是隔了重重人群,也顯得那樣特別。在兩旁的是宮中女眷,看這情景,都是經過精心打扮的。我也終於見到了皇後,進宮這麼些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竟然一直未曾見到這位國母。曾經想去請安,可是她派人來說是身體不適就免了這些繁瑣的禮節,當時我還想是不是她不待見我,可後來知道,這位國母一直是這樣,是不是地就會“身體不適”,一年到頭,都沒有多少人會去她的清華宮,而父皇也就是每月初一會去她那裏坐一坐。因此今天看到她,我還是不免多看了幾眼,她有些年歲了,後冠下麵的臉有些滄桑,但那股遺世獨立的氣質讓人不敢直視。她目光似是無意地從我身上掠過,帶著神秘的笑容,我看不穿那是什麼意思,但心裏總覺得不安。在她們當中我還看到了藍,她今天身著炫紫色綢錦斜襟祥雲小襖,外披一件純色的狐裘肩衣,說不出的妖嬈豔麗。

    如此一遍看下來還發現不少人,同在深宮卻無緣得見的人,趁著這個儀式也算是認個臉。接下去附近還有許多的工人侍衛,我來不及一一看過去,因為祭天儀式開始了,宮人尖利的聲調,驚起了枝頭的鳳鳥,鳳飛衝天,天監師適時地出聲說,這是吉兆。

    在萬眾矚目下,拖著冗長繁雜的宮妝,我朝聖殿走去。頭頂沉重的鳳冠,超越禮製的恩澤,苦笑無語。實在不知皇父是待我好還是待我不好。若說不好,那這盛大的認祖儀式豈是戲言;若說好,這越禮之舉,又能激起多少人心底的嫉妒,若一日父恩不在,我該如何麵對這猛獸般滋長的怨恨?

    不知站了多久,眼前閃過多少或真或假的祝福的陌生臉孔,保持著那個對鏡試驗過無數此的完美笑容,不卑不亢,不矜不浮。

    祭品放了又撤,歌舞輪番而至,禮官各司其職,宣讀、跪拜、點火……雙腿被折騰的發麻,扶著無歡的手正欲起身,瞥見侍從中一張熟悉的臉,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如同利爪撓心,驚叫聲呼之欲出。眼前閃現紛亂的畫麵,頭痛欲裂的感覺在此侵襲全身,一片混亂。這時從手臂傳來加重的力道,無歡沉靜地端扶著我,我清醒了不少。按他的性格,既然敢出現,必然有十全的把握。我告誡自己不要輕舉妄動。於是忍下澎湃激蕩的心潮,裝作鎮定地繼續儀式。

    朝皇父行完天拜,祭天儀式終是結束。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回殿。離開前皇父的神情意味深長:“自己留心點。”洞悉一切的目光讓我心頭凜然,東琴境內有什麼是父皇不知道的,燁炫怎麼可能逃過他的監視而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裏?

    心中忐忑不安,我已經支開身邊所有人,就連無歡這一刻大概已經在瑞王府了。

    清風一陣,眨眼對麵他已落座,自顧自端起我桌前的酒杯,對著我喝過的痕跡飲下,劍眉一挑:“茶?”

    酒,易迷人心智,非必要時刻,我總不願碰它。而對於他的舉動更是見慣不怪,他向來如此小心,看著為他準備的酒,明知道他不會喝。

    “你恐怕不是來向我道賀的罷。”

    他放下酒杯,狀似深情:“我說隻是想看看你,你信嗎?”

    我冷冷一笑:“那清謝過您的厚愛了。”

    “和你說話,果然最有意思。”他收起深情,輕佻地說,“你身上的蠱毒就快侵入骨髓,怎麼樣,跟我回北瑟,興許我一高興,就決定救你。”

    “哦”除了這樣一個語氣詞,我其實找不到什麼其他的話來回應他,他說話是這樣真真假假,我想我還是沒有能力,足以辨別這其中到底有幾分是真。

    “你考慮一下,反正我暫時不會離開。”他的手指堪堪掠過我的發梢,人已不見。殿內又是一片沉寂。而我體內的蠱毒,在他離開的那一秒在體內蠢蠢欲動,給我下蠱的人是他嗎?如果是那麼說來,早在三年前這東西已經寄生在我體內了?

    歸墟接住虛弱的燁炫,他蒼白的手示意歸墟不用多作言語。費力一笑:她果然最了解我,竟會在自己杯中下毒,同歸於盡,而後重生,是我教她的罷,記不清了。歸墟隻能搖頭,這回王實在太瘋狂,沒有布防就隻身來到東琴。歸墟又想起剛才聖殿上,清姑娘一閃而過的驚措的神情,實在嚇出一身冷汗,也就是王敢這麼做了。他既擔憂又敬佩地迅速將燁炫扶回。心中卻止不住這樣的念頭:那個女人真是我們王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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