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53 更新時間:10-04-10 11:46
他輕聲道,“衡,一直以來,你都將我當做是他的弟弟,對麼?”
慕容衡宇垂下頭,清俊的容顏上有一絲歉疚,“所以,我想補償你。”
“離鏡宮,對長公主的遇襲,很生氣,是麼?”
“那是過去的事了,娘,已經……”慕容衡宇麵上痛色一現,隨即隱去,“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呢?”
“沒什麼,昨兒夜裏,我娘托夢來了。”施梓言說的輕鬆,心底卻是隱隱的痛,“你知道我這次為何來天山麼?是為了向你問清楚這一切。衡,你不要再騙我了。”
慕容衡宇沉默了片刻,“梓言,我娘的事,不怪你。”
“但是我娘說,她怪我。”施梓言輕而寒意十足的笑著,“她怪我,不聽大哥的話,與你靠的如此近,使得全家都賠了性命。”
慕容衡宇驀然抬頭,忍不住走近了一步,“梓言,你……”
“這些日子,雖然在帝都,我卻也想清楚了很多,長公主的事,你說是不怪我,卻也在難受吧?”施梓言笑了起來,笑容淡淡的,暖暖的,“而我,更是無論如何無法拋開施家。”他更想問的,其實是,衡,你到底有沒有,有沒有過,重視我?
若是重視,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又怎會一直曖昧不清?又怎會,與月無痕在一起?施梓言望向他身後天山主人若隱若現的身影,苦笑,哥哥,你竟然是我哥哥?
慕容衡宇沉聲道,“我跟那些對施家不利的人,沒有關係,這不是我做的。”
“是我。”星辰在旁緩聲道,“是我做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卻是注視著慕容衡宇。
而施梓言微微一笑,“衡,今後不管怎樣,我們要在一起,好麼?”
慕容衡宇有些惶然的點點頭,向他靠近了一步。
施梓言迎了上去,與他緊緊的擁在了一起。
月無痕移開了目光,不去看兩人。
而片刻之後,慕容衡宇一聲悶哼,忽然向後倒退了幾步,靠在了巨大的石頭上。
雪傾城容色一冷,就要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那雪衣之上,小片的血跡逐漸滲出,染紅了他的胸前。
一把匕首插在那裏,幾已沒柄。
隨後施梓言轉回到赫晨曦身旁,點點頭,容色冷冽,“我們走吧。”
月無痕急急躍到慕容衡宇身旁,然而一旁的離鏡宮大護法指如疾電,已然護住他的心脈。“施梓言,你將離鏡宮的宮主當成什麼了?”星辰冷冷道,一邊點著慕容衡宇的脈,眉眼之前是難以掩飾的焦慮。
“梓言,我,想和你在一起。”慕容衡宇抬起頭,眼神堅定。
“衡宮主折殺小人了,我是男人,別用哄女人的法子哄我。”換來的,隻是一句嗤笑。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說,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施梓言悠悠道,“雖是在帝都,我卻查清楚了很多事情,我知道我爹其實後來在幫著老七反對先帝,也知道長公主是多麼討厭我爹,但是沒想到我爹會被誣陷了介入對長公主的刺殺,更沒想到離鏡宮隻是用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讓先帝滅門我全家!慕容衡宇,為何當初你不讓先帝連我一起殺掉?而是留下我承受弑父弑母的痛苦?”年輕的侯爺越說神色越冷,“別以為我會感激你,若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也不會感激對方。”
“施梓言,因為你,離鏡宮的兩位主人都逝去了,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指責宮主?”星辰冷冷道。
慕容衡宇麵色慘白,卻是一句話不說,揮手製止了星辰接下來的話。
“你沒發現麼,跟你在一起,天山的月宮主變得毫無主見,離鏡宮大護法嗜血好殺,我更慘,滿門抄斬,你就是個災星,與你在一起的人,沒有好結果。”施梓言冷聲道,“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是夜,繁星遍野。
慕容衡宇坐在觀星台上,臉色蒼白,在夜裏尤其如此。
月無痕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的守望著,輕輕的歎息著。
星辰瞥了他一眼,將長麾披在慕容衡宇的肩上,輕聲道,“宮主,夜涼,回去吧。”
“……”慕容衡宇眼神空洞的看著山下。
忽然想起來初次見麵時,那少年人一臉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樣子,以及對著他的輕佻模樣。
“婢子不懂事,冒犯公子了。”第一句話,應該是這個吧。
那狡黠精明的公子形象,似乎越來越遠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他絕情離去的背影。
“是我的錯。”離鏡宮的宮主眼中滿是痛惜,“我的錯。”
星辰轉眼望去的時候,月無痕已然不在。
帝都使者到來時,天山的主人已然在書房中。
“主子口諭,所有的承諾即時生效。”
“希望他能信守承諾。”月無痕微微笑著,臉色有些不好,“隻是讓衡兒受了這麼重的傷,本宮很不高興。”
“主子說,一切都是巧合,隻是越決絕,越不可能重歸於好。”使者禮貌的應著,“主子還說,這次的交易很好,不過希望不會有下次。”
“但願。”月無痕微笑著應道。
山腳下的客棧中,施梓言輕聲對懷雍道,“我今兒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是有點兒,衡宮主的臉色太差了。”懷雍似乎也有些不忍心,“少爺,這苦肉計有點兒太狠了。”
“沒轍,不然怎麼知道天山和帝都還有如此的交易,”施梓言挑眉,“衡有星辰在身邊,性命無虞。”
“主子,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懷雍蹙眉道,“這一著,是險棋。”
“衡定要與月無痕攤牌,說實話我一直擔心,但是衡堅持要這樣……”施梓言站起身來,“不行,我要上山去。”
“少爺,對著月無痕,若是動起手來,你連自保都困難,怎能讓衡宮主分心?”懷雍阻攔道,“你先別慌。”
又怎能不慌?施梓言強自抑著心慌直到天明。山上一片靜謐,不知月雪宮中又發生了些什麼。
很多年之後,施梓言還是無比後悔這一夜沒有上山,若是他上了山,是不是一切,就都不同了?
而正是因為他終於忍住沒有當夜就衝上山頂,待得第二日接到雪傾城惶急的傳書時,他才會看到慕容衡宇的慘狀。
白衣下擺早已被血染紅,血色紮眼,有些已經凝固成褐色,觸目驚心,他的唇色慘白,眼神中毫無焦距,露出的脖頸到肩部的肌膚上滿是殷紅的斑點。星辰站在他麵前,渾身顫抖,而施梓言在雪傾城的帶路下,一個箭步奔到慕容衡宇身旁,順手扯起一旁的錦被,卻赫然發現了更多的血跡。他神色一冷,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慕容衡宇的身上,強笑道,“衡,我們走。”
月無痕,已不知所蹤。
一旁的星辰沉默許久,訥訥的說道,“月無痕,必死。”
施梓言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昨兒被月無痕傷的快死了,別在這兒逞英雄,你現在去的話,不僅不能為衡出氣,反而會被他殺了,聽二爺一句話,下山。”
隨後他擁著慕容衡宇,輕聲道,“衡,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雪傾城看到慕容衡宇的時候,忍不住掩住了口。
這還是那個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幹淨好看的就像天人一般的離鏡宮宮主麼……他來到天山的第一日,從未下過天山的雪宮主就為他的容顏所震,而接下來的事情,她不是在阻撓施梓言,反而是在試探他。眼下看到慕容衡宇從密室中出來的樣子,雪傾城終於暴露了自己還是少女的一麵,驚在了原地。
“謝謝。”施梓言對雪宮主點頭示意,“月無痕,他是個混蛋,不過他以為這樣就能讓我討厭衡了麼?告訴他,做夢!”施二少似乎又變成了初見時的紈絝子弟,趾高氣揚道,“衡的全部,都是我的,就當被狗咬了。”他轉過頭,看到背上慕容衡宇恍惚的神情,心中一慟,對雪傾城冷然道,“他是個畜生,這份羞辱,定會百倍奉還。那些被掩蓋下的肮髒事,早晚他會嚐到惡果。”施梓言小心翼翼的將慕容衡宇向上背了背,“派人送我們下去。”
雪傾城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招呼一旁的侍女抬一頂軟轎來,施梓言動作極為小心的將慕容衡宇放到轎子中,在雪傾城試圖伸手幫助的時候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施二少並未學過任何武功,然而這一眼卻是冷冽無比,縱然是天山雪宮主,也被震懾的訥訥的縮回了手。
“清幽……送……二位下山……”雪傾城小聲的說道,垂下頭,手足無措。
“是。”一旁的碧衣女子溫聲應道。
“去告訴赫晨曦,我不會再回帝都了。你讓他好好做個帝王,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他做過什麼,將來的某一天,總會得到報應。”施梓言冷聲道,看了清幽一眼。
碧衣的女子心中一慌,卻仍然溫和的笑道,“不知二少為何這樣說?”
施梓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鑽進了轎子。
慕容衡宇茫然的睜著雙眼,眼中卻並無任何焦距,長長的睫毛幾乎蓋住雙眼,讓人看著格外心疼。
施梓言強笑道,“衡,其實我早就在清影城置了房產,我們這一去,就過自個兒想要的日子了,如何?”
慕容衡宇卻是歎了口氣,緩緩的闔上了眼眸。
天山已被丟棄在背後很遠的地方,清影城遙遙在望。
施梓言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澀,這一路,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經曆了這麼多,從此,再也不會分開了……
吧……
三個月後。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對吧……”秋季的某一日,施梓言望著淡然微笑的慕容衡宇,如此問道。
仍然是那個缺乏安全感的年輕人,然而心性卻已不一樣。
慕容衡宇望著他,柔柔的笑著。
施梓言知道自己問的問題有多愚蠢,歎了一聲,“你非要去麼?”
“不共戴天。”慕容衡宇薄唇輕啟,寒聲道。
“衡,我會在這裏等著你,一直。”站在渡口旁,施家二少如此承諾道。
“我會回來。”慕容衡宇一隻手細細勾勒著施梓言眉眼,輕聲道,“我答應你。”
“你答應過的,我就等。”施梓言笑的無賴,卻掩不住那一份擔心,“你會回來的,對麼?”
“對。”慕容衡宇看了看身邊的星辰,“我們都會好好的回來。”
星辰垂下了頭,“梓言,我會保護宮主。”依稀間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個倔強的孩子,握著拳頭信誓旦旦的那句,“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衡兒,姑姑!”然而時光蹁躚,竟是十幾年匆匆而過。
施梓言在天幕湖的渡口看著兩人翩然遠去,眼眸一酸,卻是強迫自己笑了笑。
我會,在這裏,等你。
後記:
懷言曆二年秋末,帝都叛亂被剿平,前朝餘孽葉昭影被車裂,同黨連坐,而宇文長卿卻是逃出了帝都,自此再無音信。
懷言曆二年冬初,南疆戰事平息,懷言帝派遣博望侯赴南疆,冊封南疆王。
懷言曆三年春末,叛亂平息,盛世再至,天下歌舞升平,一片喜樂祥和。
卻沒有人再憶起,在這紛亂的幾年中,有兩個年輕人,曾是這年代最為燦爛的兩顆星辰,卻悄然隱去。
自那一別後已過去了一年,施梓言仍是隔兩日就到天幕湖畔守望,然而卻沒有任何音信。
然而天山易主的消息卻是傳了回來,月無痕死於離鏡宮主之手的消息也不脛而走,隻是衡宮主也受了重傷,最後一次被人看到的時候,是大護法星辰負著慕容衡宇狂奔向落霞穀的醫仙處,他負著的那人,麵如金紙,鮮血斑斑。
然而就此,沒了消息。
不是沒有試圖打探過兩人的下落,在後來的三年中,施梓言想盡了一切辦法尋找著兩人,但是都未果。然而就是因為找不到,他反而淡然了下來,隻是仍然不時的來到天幕湖畔,眺望湖麵。
那天幕湖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當年他們第一次雲遊江湖,在清影城第一次互相傾心,施梓言第一次吃醋,在天幕湖畔遇到紫玉琀,紀千黛噩耗傳來,自此勞燕分飛,全部都是在這裏,他們在這裏分別,而他卻決定用餘生來守候。
三年算什麼,五年,十年,他會等著他,他一定會等著他。
因為他承諾過,定會歸來。
不知何時起,湖畔多了一座青塚,青塚青青,芳草茵茵,好似沒有人來拜祭,總是如此的孤寂,卻又如此的溫然。
施梓言在來到天幕湖畔時,總會拜一拜這座不知是誰的青塚,但願裏麵長眠的人,在天之靈會安寧一些。
也不知何時起,湖畔總有一艘小船在緩緩的遊行著,船上的人總是吹奏著一支曲子,百歲之後,歸於其室,葛生。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衡,我會在此,等著你,哪怕百年雲煙,哪怕滄海桑田,我,會等著你。
施家二少看著湖麵的小船,眯起了眼睛,笑的溫和,卻又如初見時的紈絝。
而那船上的人,有眼尖的人看到,猶疑著說,像是那在武林大會上曇花一現,卻又失蹤在與天山宮主一戰中的,離鏡宮,星辰大護法。
==========正文完結==========
正文完結,後麵的番外,請一定考慮好再點開!!!!!
正文完結,後麵的番外,請一定考慮好再點開!!!!!
正文完結,後麵的番外,請一定考慮好再點開!!!!!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dudu.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