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有天意

上卷 其實我們一樣自私  第十二場 出賣（一）

章節字數：2592  更新時間：09-10-15 23:26

    你的多情出賣我的愛情，

    賠了我的命

    我賣了一個世界

    卻換來灰燼

    ——from《出賣》周傳雄(《transfer》)

    二十一年前，有個9歲的小男孩指著兒童樂園裏20米高不到的微型摩天輪對一個6歲的小女孩說，“他們說摩天輪裏都裝著幸福，隻要兩個人一起坐上摩天輪，他們就會永遠不分開呢！”

    稚嫩的臉上寫滿認真，小男孩拉著小女孩信誓旦旦，“堯堯，堯堯，我不要跟你分開。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好不好？”

    小女孩正全神貫注舔著好吃的香草冰激淩，聽到他的話，咧著缺了一顆門牙的小嘴笑了，“不分開啊？那——你會買很多冰激淩給我吃嗎？”

    小男孩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團，他實在想不通冰激淩怎麼會和分不分開扯上關係。皺著眉苦思良久，他才重又露出笑臉，用力點頭道，“不就是冰激淩嗎？那有什麼問題！”

    “真的？”

    小男孩拍著胸脯保證：“真的！”

    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小女孩黏膩膩的小手抓上他的衣角，“那——霍簫哥哥，我們現在就不要分開好不好？”

    “嗯？”

    勾住他的脖子，小女孩貼在他耳邊咯咯笑起來，“我還想吃冰激淩啦！”

    ……

    那天下午，他們吃了一盒又一盒的香草冰激淩，直到他的小豬撲滿再倒不出硬幣，直到她開始覺得肚子痛……

    夜裏她因為急性腸炎被送去急診，他泫然欲泣蹲在病床前，“堯堯，堯堯，怎麼辦？你會不會死？我不要你死！我們說好永遠都不分開的……”

    她已經記不清是如何回答的，隻是在這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裏，在她小小年幼的心靈裏，奇異的被一股香草冰激淩的味道所包圍。

    這麼多年了，香草冰激淩的味道伴隨她走過天真無知的童年，惶惑懵懂的少年，直至她蛻變成情竇初開的少女，她那麼肯定的知道，對於她和他，香草冰激淩，更多是屬於幸福的味道。

    隻是，她已經太久不曾品嚐這種幸福滋味。

    當他執起另一個女人的手承諾地久天長，她捧著最大盒的香草冰激淩來到當年的兒童樂園。緩緩升起的摩天輪輪轉著她一生的歡樂與哀愁，從前充滿幸福氣息的冰激淩裏卻溶滿了她無聲的淚水，每一口吃進嘴裏，都苦澀得難以咽下。

    曾經的誓言猶在耳邊，而她卻已成為天平上高高翹起的那一方。他對文意的有情有義恰恰是對她的薄涼如水，雖然事隔經年，當記憶被滌蕩，真相被赤裸裸的剝開，她仍被細細碎碎的痛感拉扯的無法自持。

    變故來時她隻以為是他們天各一方，心靈上無所依傍而生出背離，糾結心痛之餘從此畫地為牢，自顧自判了終身監禁。怎料今時今日真相剝繭抽絲般被層層揭開，她才方知自己千真萬確是個眼盲心盲，愚駑到家的癡兒。

    在感情裏她從來不是霍簫的對手，他一招擊出，打垮的不止是她的自尊心，更讓她對愛情二字失去信心。青梅竹馬的感情尚且如此，那麼她和鍾司，空間、時間、年齡、性格、背景……這些羅列起來足以將她壓得永不翻身的差異，她是不是現在就該丟盔棄甲，以求日後不至黯然神傷？

    原來無論是“我愛你”，還是“對不起”，都沉重到難以負荷。

    想到此，她不禁幽幽歎息。

    綿長的歎息聲在靜謐如水的夜裏愈顯得清晰荒涼。夜風微微拂動著紗簾，冰冷的月光便堅決而毫不留情的鑽了進來，她躲無可躲，隻得把自己整個蜷進薄毯裏，然而骨子裏迸發出來的冷意仍讓她在這燥熱的夜裏，無法抑製的發著抖。

    情字之於她，是結。更是劫。

    她從來就不是個好演員，在意外而至的真相麵前毫無招架之力，更偽裝不了雲淡風輕。從霍家出來，她在街上遊蕩許久，決定要給自己還原一個真相。

    她約了野丫頭在存夢見麵。

    來到時她滿臉倦容，神色萎頓。“能跟我說說你姐姐，姐夫的事情嗎？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野丫頭心情正好，並未察覺到她的異常，隻笑道，“有心事？”

    希堯垂著眼，喉嚨裏發出含糊的一聲。

    野丫頭笑笑，一口氣喝下半瓶科羅娜，半仰著頭回憶道，“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朋友的朋友，很偶然就認識了。我姐夫有種特憂鬱的氣質，打眼一看特趙文瑄。姐姐第一次見到他就丟了魂，隻是那時候姐夫心有所屬，眼裏根本容不下旁人。之後的兩三年情況也沒什麼改變，朋友之間偶爾一起吃個飯，看場電影，似乎也沒有什麼。後來的細節我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們擦槍走火，姐姐意外懷孕被迫切除了一側輸卵管，姐夫不得以跟前女友做了了斷，一個月後就跟姐姐結了婚。”

    “聽說那女孩是個倔脾氣，姐夫說分手，她連原因都沒問，直接就退出了。換作以前我會佩服她，可是現在想想，我覺得她挺傻的。一段感情要是被人插了足，第三者固然有錯，但是他們兩人之間要是沒有問題，別人也不可能有機可趁。”

    撫在杯沿的手指微微發著抖，希堯唇上如同負了千斤重物，用盡力氣卻隻扯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她冷冷笑道，“誰說不是呢。”

    野丫頭怔了怔，這才發覺她的異狀，“你今天很不對勁！”

    希堯慢慢揚起臉，眼底有掩不住的細微浮動，“丫頭，”她的聲音低啞幹澀，“其實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她舔了舔唇角，模糊的笑還留在臉上，“你姐夫叫霍簫，對吧？他們夫妻一直在上海，兩個月前才回來的。有些事情你應該不知道，我來補充吧。你姐夫的前女友其實是他媽媽的幹女兒，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很久以前他許諾了那個女孩一個摩天輪之約，彼此約定在錦江樂園的摩天輪上見證他們多年的感情。不過，那個約定最終並沒有實現，因為他娶了文意，也就是你的姐姐……而那個給了別人可趁之機的女人真的很不聰明，兩年多了，她非但沒有解脫，反而是一味自憐自怨著。那個傻瓜不是別人，就是我！”

    “你——你們——”野丫頭的目光越來越亮，聽到後麵她忍不住張大了嘴，“摩天輪王子是——我姐夫？”

    希堯攤開手，苦笑不已，“我早說過了，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野丫頭震驚的看著她，猶不置信地猛灌了一口啤酒，“你得讓我靜一下，我有點不敢相信！”

    希堯冷笑著搖頭，唇角弧度僵硬，唯獨一雙波光粼粼的眼，深晦如海。

    野丫頭煩躁地甩著手，小心翼翼看著她，“說真的，堯，不論誰對誰錯，先前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哪怕你有再多委屈和不甘願，他們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而且，你身邊也有鍾司了……”

    希堯唇尾越挑越高，終於彎著腰尖聲笑個不停。

    野丫頭揉著額角，“還是很傷心吧？”

    希堯依舊不住搖頭，“不是傷心。是真相太打擊人了！我從沒想過會被背叛得這麼徹底！丫頭，你的擔心太多餘——人生沒有回頭路！無論是我，還是你姐姐姐夫，我們誰都回不去了……”

    默默無言對坐了一會，兩人便心不在焉地道了別。

    夜裏希堯上網，看到野丫頭的QQ還亮著，他們早將對方設定為隱身對其可見，然而此即卻都沒有交談的欲望。搖頭笑笑，希堯開了QQ空間的秘密記事本，頓了頓，輸入一行文字：真相，從來不會因為你軟弱而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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