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別讓我再哭泣!  28、別叫他傷心

章節字數:6771  更新時間:21-05-02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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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別叫他傷心

    一天一夜。Sally拒絕見我,讓我感到特別鬱悶。

    我是個被寵慣的人,以前,都是別人追著我要見我,約我K歌請我吃飯邀我Party,哪裏嚐過被拒絕的滋味,而且是接二連三的拒絕。我大光其火地衝進自己的房間,收拾了東西就要走人,聲音鬧得有點大。我沒有臉在這地方住下去了,再住下去跟扇自己耳光有什麼兩樣?

    婆婆驚嚇地進來,說仔啊,不能光火的,也不能走,女人生病時總是有脾氣,千萬要忍一忍,你一走,回頭就難了。

    我說,我算什麼東西?賴在別人家裏,忍氣吞聲?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了!婆婆說:“就當你是來看婆婆的,婆婆留你,中午婆婆給你做好吃的。”婆婆個子小,仰著臉,一手拽住我衣服,真誠得要命。見婆婆這樣,我實在不忍,隻能答應她暫時不走,否則老人真能給你跪下。

    公寓裏太憋悶了,於是,我跟婆婆說想上街溜溜,並答應婆婆中午回來吃飯。

    不是星期天,午前的街上照例人跡稀少,我沿著綠蔭帶緩緩而行,心裏漸漸開始冷靜。婆婆的話是對的,一發倔脾氣,事情會搞大,越弄越僵,再想收拾就難了。現在我麵對的不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是一路扶持我的表哥表嫂,而是未來的太太,我要以成人的方式來處理問題,再不能耍小孩子脾氣。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來消解這一切,曾經想過去跟彤姐求教,又怕她數落我,說這說那,說我這麼大的人一點用都沒有。這種責備我聽夠了。

    我在草地上躺了一會兒,接連抽了兩顆煙。太陽有點曬人。就那一會兒,我已經打定主意回公寓再試一次。

    我在商店買了一大捧玫瑰,接著又買了一罐玫瑰花苞製的泡茶。平時Sally習慣用玫瑰花幹做果茶喝,曾經讓我買過幾次,我想,這兩樣東西能討她開心。從商店出來時,正往公寓走著,驀地就想起一件事——

    那次,也是在商店替Sally買玫瑰茶出來,剛好遇到她一朋友。路上偶遇,難免寒暄幾句,本來這事就這麼過去,沒想到這姐姐挺三八的,眼尖地看到我手裏一大罐玫瑰花苞,訕笑著問:“Sally還喝這個?”我說,是吧。Sally朋友接著問:“效果好嗎?”我沒太明白她意思。

    我曾經有聽說,玫瑰花苞泡茶喝養顏,但她們女人聊天時說的話,往往隻在我耳朵邊掃過,沒記憶的,於是瞎對付地說,挺香吧,也許Sally就喜歡這個香味。Sally的朋友還沒完,又說:“知道誰跟她推薦喝這個嗎?是我。這可是個好東西,不光養顏,尤其對提高性欲有奇效,都入藥典的,你別不信。”還問,“怎麼樣,最近一陣還不錯吧?”

    女人三八起來真讓人招架不住,我臉唰地熱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上下打量著我,又說:“不過,對付你這樣的小老公,光喝玫瑰茶恐怕還不行……你要曉得多照顧她喲。”

    Sally的朋友咯咯笑著走了,回頭說:“問Sally好,改天我約她喝茶哦——”

    我又一次被女人弄傻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怎麼把這故事給忘了?傻呼呼地還買,這當口是喝“催情水”的時候嗎?存心點人穴揭人短捅人的心病嘛。想起這檔子事,我被蜂蜇了似的,趕緊把剛買的那一大罐扔進了街邊垃圾箱——敢情這玩意是女人們合計著討好我這樣的肌男小老公的,要買回去,那就不是Sally的這個朋友三八,是我三八了。沒準連手裏這捧玫瑰花一起被扔出來。

    我可真幸運,怎麼關鍵時刻就想起了這茬,也是上帝助我——激靈完了,我真有這感覺。

    彤姐曾跟我分析,說我年齡小,是Sally最大的心病,我還一個勁作出挺幼稚的事,讓她更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女人是敏感的動物,一些小事,也許你根本沒察覺,沒在意,無意識間,她那裏就已經生出許多聯想,舉一反三,思前想後,敏感神經不知什麼時候就被挑動了,於是,風波迭起……所有無為的折騰都是由此而起。

    這回,Sally病了,而且不是常規的病,身心俱傷,是一道很難逾越的坎,我卻在外麵獨自逍遙,這會引起她什麼樣的聯想,造成多大的苦惱……誰也猜不透,反正沉底的一缸水全被攪渾了,平日裏挺想得開的事,一下子怎麼也想不開,纏了死結;挺豁達開明的一個人,突然就小雞肚腸起來,女人的那些通病暴露無遺,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曾經對彤姐說,這有什麼可以成心病的?還舉了好多例子,說最近媒體公開披露,內地一當紅男藝人比他女朋友小9歲。還有一對內地和香港戀愛的男女藝人,女生比男生整整大12歲,差不多是當小媽的年齡了。我才比Sally小幾歲啊?不過7歲,小巫了。人家都敢在報上、電視上大肆炒作秀恩愛,我們幹嗎要成心病啊?而且,現在,公眾對這樣的事挺認可的,姐弟戀越來越不是個事兒了。

    對此,彤姐隻說了一句:“那是你的想法——”

    是,我的想法往往不是Sally的想法。

    如果,Sally這次真像彤姐分析的那樣,是為這個跟我作,我看太犯不著了。可我拿她沒辦法。

    彤姐說:“身體虛弱的時候,人容易傷感,容易想得多,隻要你別雪上加霜,使點小聰敏過了這一關就好,會沒事的。”彤姐說她擔心的就是我直耿耿脾氣太剛,沒多少小聰敏,而雪上加霜沒氣找氣是我的毛病。

    我確實有點受不住。如果這一輩子老為這件事無為地折騰,反複折騰,我會瘋的。我小不是我存心的,陰差陽錯就這麼著了,我巴不得自己趕緊長7歲,而Sally她停止長7年,把年齡的差距拉平嘍。可這話要叫彤姐聽了,準扇我。我也知道這不現實。

    人一旦有了心結是不是很難解啊?

    …………

    我捧著玫瑰回到公寓,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我讓婆婆找個機會把花給Sally送進去。婆婆說:“我會再跟她說,你昨天就回來了——”

    我說,謝謝婆婆。

    真是個好婆婆,特別知道年輕人的心。

    到下午,Sally還是不搭理我,一點聲息也沒有,就跟沒在公寓住似的。我憋不住了,心裏火燒一樣,但生生沒招。無奈,隻能給彤姐打電話,說我要見她。姐說,那你就來吧。挺幹脆的。

    表哥的公司在澳門有一辦事機構,設在萊斯酒店,彤姐他們凡到澳門,就在那兒住。我打車來到漁人碼頭,告訴彤姐,說我就在萊斯酒店前的廣場上。姐讓我先去大堂吧等,說一會兒就和表哥一起下來。

    我嚇一跳,哥也來了?!剛想問怎麼回事,彤姐掛線了。

    我在BAR沒等多久,彤姐和表哥一起進來。有日子沒見表哥,在這種情況下見,讓人挺難堪的,我輕輕叫了聲“哥”,說哥我又闖禍了。

    表哥說:“都聽你姐說了——”

    彤姐要緊問我昨晚怎麼樣?

    我說,沒見上。

    彤姐驚訝地問:“怎麼會呢?”

    我說,她不叫我進她臥室,自己又不出來,我見誰去我?見大頭鬼?!

    彤姐見我很不冷靜,臭脾氣又來,覺得這事比預期得要複雜,顯得比我還急,說:“這事怎麼弄成這樣?”又說,“Tony,你這孩子可真能造,姐算是領教了,沒一個男孩有你這麼讓人煩心的。”後來,彤姐開始遷怒於表哥,說“我一跟你提這些事兒,你就說小鈞還小,往後成熟了就好,成熟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我真不明白,他怎麼還小啊?哪天能成熟啊?這都是你一味袒護的後果——我真服了你們哥兒倆了!”

    表哥默默地打量著我,我也默默地看著他,一時無話。我見表哥挺平靜,似乎沒把這事看得很嚴重。後來,表哥起身對我說:“陪我打球去吧——”表哥說的打球是高爾夫,我立刻心領神會,知道表哥有事跟我單獨說,趕緊點了點頭。

    彤姐見這形勢,便說:“你們哥倆好好合計合計,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當斷就斷。我可要回北京去了。”

    表哥讓我開車,剛坐上駕駛座,表哥便點了點自己的脖子,示意我從後視鏡裏看自己。我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鎖骨處居然有一個明顯的草莓印,清清楚楚是上下兩片嘴唇的形狀,而我壓根沒發現。

    靠,我讓小袁別使那麼大勁嘬,結果還是留下了印記,身上其他部位不知道還有沒有。現在什麼都不用說,表哥都明白,說到底我就不是個安份老實孩子,Sally怎麼作都不委屈我。盡管表哥不知道嘬我的那人是男是女,也不打算知道。

    我這才恍然,明白表哥為什麼急著提議,要我一起去打高爾夫,敢情是怕我多待一秒鍾,彤姐有發現。

    我一心等著挨罵,沒想到表哥替我把領子掖了掖,遮擋住那個朱砂色兒的印子,說:“回去後趕緊換件衣服,別敞著啦。”我一時感激得什麼似的,連連點頭。

    “小鈞,你這年齡有點花花事兒哥不能說你什麼,要不讓你犯怕也難,但你自己要掂量好嘍,如果把事情鬧得雞飛狗跳家無寧日,又沒本事收場,趁早規矩點——”表哥如是說。

    一路上表哥沒再說什麼,他就是個話不多的人,但說什麼都特別到位,也特別讓人心服。

    我最不擅長的運動就是高爾夫,因為高爾夫總體來說是紳士運動,而我就是一野小子,紳士不來。但那天在球場玩得挺放鬆,主要是耍賴耍得開心,不跟表哥來正規的。

    見我有笑顏,不似剛才那樣一臉的愁雲,表哥忍不住說:“我都沒法把你當成年人看。”他歎了口氣,又說,“長那麼大個子,別人容易把你看得成熟,要是天生小男孩樣,也許別人還能多原諒你一點。吃虧也吃在這地方。可反過來想,小鈞,你也該像個大人了。”

    沒玩多長時間,我和表哥就收杆了。坐在休息廳喝水,表哥又說:“小鈞你要清楚,目前你和Sally的這種相處方式很不好。你們不是兩個小朋友談戀愛,吵吵鬧鬧,一會兒就沒事了。Sally是個成熟的女人,考慮問題很周到,顧慮也很多,所以,你們之間的事不可掉以輕心,不能意氣用事,更不能胡來。你們的事我和你姐都解決不了。誰也不能代替你,隻有你自己拿出誠意,拿一個積極的態度,去補這個洞。哥今天有一句話必須跟你說,別別扭扭過一輩子是不行的——這是哥的忠告。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跟一隻瓷花瓶有了外傷,裂縫隻會越來越長,越來越深,修補不好的。你要是不打算和Sally分,就盡可能不要讓裂痕產生,聽到了嗎?”

    我深深地點頭。

    哥把我送到新區的公寓樓下。臨下車,哥對我說:“用冰塊把脖子敷一下,印子消得快——知道怎麼弄嗎?用毛巾把冰包上。”

    別以為我表哥是個風月行家,他那是為我。我表哥無論在誰眼裏都是個規矩男人,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聽說過有關他的緋聞,也沒發現他有什麼越軌行為,連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都沒有。

    一個事業有成的大帥哥,能做到這一點真不容易,在我眼裏簡直就是個聖人。

    …………

    我回到Sally公寓,婆婆對我說:“馮太太來過了。”婆婆說的“馮太太”就是彤姐。我猜想,彤姐是為我鋪台階來了。

    晚飯是我幫婆婆一起做的,盡管我做不了什麼,也就是給她遞個盤子,遞個佐料什麼,但婆婆挺開心,說平時一個人很寂寞,要是我能經常來澳門,陪她聊聊天就好了。我說,婆婆,我們說定,我陪你聊天,給你打下手,你教我做菜。婆婆說:“你要學做菜幹嘛?”我說,以後成了家,隔三岔五也給Sally露一手。

    婆婆說:“我看你這孩子很乖很懂事的,Sally幹嗎要生你的氣啊?”婆婆終於說出她想說的話。我說,唉,誰叫我是她老公呢。

    吃完晚飯,我回到自己房間,脫了衣服檢查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唇印,還好,也就腋窩那兒還有一處,我趕緊照表哥說的,找冰塊把兩處印子捂了捂,換上一件圓領的T恤,遮糗。

    我覺得這晚上基本沒戲了,於是找了本爛雜誌翻著,打算睡覺。我打定主意不外出,再憋悶也在公寓裏做宅男。表哥說,成熟的第一標誌就是要學會安靜下來。我試著吧。

    婆婆來敲我門,我以為來給送宵夜,沒想到婆婆神秘兮兮對我說:“叫你去呢!”

    哦靠!我猛拍了下腦門。

    我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與緊張,惴惴地推開Sally的房門。

    Sally靠在床上,偌大的床,高高的床架,使她看起來纖小而單薄。燈光下,她的臉色之差大出我意外,我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她的身心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我眼睛熱了。

    我是個粗線條人,但我的感情特別真,許多感受比那些心思縝密的男人來得強烈而迅疾。那一刻,我很難受。平日最容易讓我難受的就是看別人因為我而受苦。

    我輕輕走到Sally床邊,坐下,與其說坐下,不如說跪下更準確——床很矮,床前的凳子更矮,我曲起雙腿,蜷在她床前,抓住她一隻手……

    “來了?”Sally問我,口氣是那麼溫和而平靜,帶著一個病人常有的虛弱。

    一切都不似我原先反複猜想的那樣,沒有怨恨的目光,沒有尖刻的質問,沒有責備,沒有冷淡,沒有愛理不理刁難為難,沒有故意要我難堪要我卑躬屈膝要我曲意逢迎,抑或不管有沒有邏輯的自我認罪自我討伐。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慚愧;越緊張,心也跳得越快。

    我回答Sally說,昨天傍晚到的,是坐直升機來的。剛說完這,我的眼淚就湧出來了,這是由於委屈,但我不想讓她感覺我有絲毫抱怨的意思,趕緊又說,怕打攪你,沒敢進來。

    我把臉埋在她手心裏,吻著她略略發涼的手心,其實是回避她的直視,怕她看見我更多的眼淚。

    她像往常任何一次一樣,輕輕撥弄著我的額發,說:“我沒事的,醫生說我就是總血指標偏低,貧血。累的。前一陣公司裏的事太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起先我沒感到她這話有什麼不對勁,一味聽著,突然就意識到Sally壓根不打算跟我提流產的事,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該不該順著她說,還是應該主動提及流產差點出人命的事?

    她看我怔怔的樣子,問:“你有話跟我說?”

    我搖頭。

    “有事要問我?”

    我還是搖頭。

    她微微一笑,摸著我臉說:“別跟我耍滑頭,你眼睛一轉我就知道你想什麼。”

    我說,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我電話你你老也不接?我都急了,急得跟熱鍋上螞蟻一樣,為什麼?!

    我的眼淚不可遏製地流下來,我不好意思去擦,因為我不想承認自己在流淚。

    她又笑了,那是笑話我:“不跟你通電話就這麼難受啊?”

    我倔著脖子說,就是!

    她說:“不想讓你討厭我呀。你在國外玩得那麼開心,我一點點小病就麻煩你,讓你沒辦法開心旅行,何必呢。我做不來這樣的女人。”

    對,這是理由,早就想好回答我的理由,深思熟慮過,輕描淡寫地就這麼把一件很嚴重的事給解釋了。不管是不是在演戲,都出乎我意料,而且是大出我意料。我不知道局勢是從什麼時候發生轉變的,但肯定是有一次大的轉折,也許就在我回來的那一天,也許是我乘著直升機在澳門上空滑翔的那一刻,也許是彤姐過來替我負荊請罪以後……現在,我管不了這些,你不告訴我流產的事也好,你不承認惱我氣我要給我點教訓也好,有一句話我必須要說,以我的性格,不說出來我會憋死——

    我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進公寓之前打算連人帶行李一起被扔出去……

    我說完,把臉埋在她胸前的毯子裏,本來我想抱抱她的,但我不知道此刻她的身子是否經得住我抱,於是,隻能小心翼翼地把臉埋在她胸前,感受著久違的纏綿和溫柔。

    這時候Sally什麼也沒說,隻是一個勁地撫摸著我的背和肩胛,我想,如果要說,她此刻一定會說這樣的話:“我本來是不想要你了,但舍不得……”

    然而她不會說,在心裏說一百遍也不會說出口來。表哥說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什麼都考慮得周密,不可能輕易說出未經思考的話。

    他們這些成熟的人太知道花瓶是不可以讓它有裂縫的……

    她輕輕撫摸我的肩,讓我自己去揣測曾經發生過抑或壓根沒影的一切……

    我去廚房給她拿水的喝,再回去時,她已經從床上坐起來,整理著亂發。她問我:“住了這些天醫院,我是不是很憔悴啊?”

    我說,有點,不過還行。

    她又說:“憔悴了是不是就顯老啊?”

    我笑笑,拉過她手放在我下巴上,讓她知道,我才老了呢,好些天沒顧上好好打理自己,胡茬那麼硬,那麼炸。

    她用手背蹭著我下巴,說:“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沒長胡子。”

    我嚷起來,瞎說,我十七歲就開始用剃須刀了。

    這回她可是真的笑了。

    她說,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很疲勞,讓我早點去睡,好好睡一覺:“明天陪我去洗個頭,我要好好打理一下。”

    我一口答應。

    …………

    盡管婆婆一再反對Sally那麼快就上街,但第二天我們還是走出公寓了。我陪她洗了頭做了臉,整個人果然精神許多,但臉色還差,可我沒敢說。

    我們一起在餐館吃了飯,她胃口不好,就喝了些湯。我可吃撐了。她喜歡看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就算我為她做一次秀啦。

    以後幾天,我一直陪伴著她,像宅男,像乖孩子。不,像個溫順體貼的老公。我們多半時間在公寓,看雜誌,聽碟,喝茶。我實在寂寞難耐了,就到婆婆那裏,蹭根黃瓜吃,幫婆婆做事,抑或說搗蛋添亂。

    表哥說,成熟從學會安靜開始。那幾天我前所未有地安靜。

    直到Sally準備去公司上班,在她的一再催促下,我才決定回上海上班。我答應她,國慶長假就去澳門看她。

    …………

    那年9月底,公司就開始放假。我已經買好飛澳門的機票,突然接到新加坡朋友的電話,說新加坡F1燈光賽道那幾天有賽事,特別棒,讓我無論如何趕過去,別再錯過機會。他們把票都給我準備好了。因為我一直說,夜間車賽,我一定要到現場看一次。

    我心好癢。

    其實,我跟Sally說一下,我先去新加坡,看完車賽馬上就飛澳門,Sally準答應。但我沒這樣做。因為我先前已經承諾,公司一放假,哪兒也不去,光去看她。

    …………

    至於她為什麼不跟我說流產的事,我猜你們也挺想知道的。

    說實話,我沒法告訴你們答案。

    有一次,我小心翼翼,婉轉地彤姐打聽,說Sally那次到底是不是流產啊?

    彤姐給了我一眼:“小孩,你懂什麼?”

    彤姐有沒有說“不該知道的事別瞎打聽”?我不記得了,反正當時那眼神、那態度就是這意思。

    於後,我再沒問過此時。

    我想,這輩子,答案總會有的。

    我也對你們承諾,隻要關心我的故事,答案總會有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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