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5 更新時間:20-11-27 08:08
躺著這個姿勢對宋一墨而言有些許陌生,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真的躺下來睡過一覺了,以至於現在手腳都有些不知如何安放,隻是很規矩的平躺著,看著這個從來沒有睡過的陌生的床,聽著熟悉又陌生的旁邊人的呼吸聲。
這幾乎是他這二十六年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朝一日,周陵會躺在他身邊,穿著他為他穿上的寢衣,毫無防備地睡著。
他快要壓抑不住心裏的那頭野獸,可是他仍舊苦苦支撐著。
周陵是救他的良藥。
周陵也是他的心魔。
夜深人靜,宋一墨終於沒有忍住,翻身去看他,忍不住去描摹他的容顏,卻又不敢真的就這樣觸碰他。離他一寸,是最後的安全距離。
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周陵的已經難以分辨,他意識到的時候,心裏已經埋了這壇酒,時日越久,這份喜歡愈加濃烈,他成了一個醉鬼,偏偏要裝著清醒。因為他知道,周陵代表著他眼中所有的一切美好,卻從來不是屬於他的……
幼年宋一墨家貧,聽了宏信書院兩堂課,聽夫子講了外麵廣闊的世界和讀書的出路,於是生了不該有的野心。周陵便是那時出現在他麵前的,他的長輩,他的下人,他的藏書,他的弓箭,他的點心,他的九連環……
周陵擁有他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所有,他對周陵產生了嫉妒的心思。宋一墨毛遂自薦做他的玩伴、做他的書童、做他的仆役、靠近他的種種……
越是靠近,越是豔羨;越是豔羨,越是靠近。
終有一日,他心想,若是將這個人圈在懷裏,擁有他,是不是就擁有了他所有想要的東西?
一旦心生綺念,他對周陵的欲*望便與日俱增,他開始幻想能夠碰他,抱他,親吻他,與他糾纏,扼住他的咽喉,鎖住他,徹徹底底擁有他……
宋一墨覺得自己瘋了!
若是瘋了倒也好了,偏偏他又沒有瘋個徹底,還有理智一直在拉扯著,告訴他:周陵是天上月,他是地上塵,他連這樣的幻想都是對周陵的一種褻瀆。
他不能去傷害周陵,甚至不能告訴他,他會冒犯到周陵,會顯得唐突……
周陵會不喜,周陵會疏遠他,周陵會厭惡他,周陵會委屈,甚至周陵會哭。
他是這樣害怕周陵的不回應,又是這樣恐慌周陵的回應,所以他不會說,他寧願自己一直看著周陵娶妻生子,屬於旁人,他隻要在旁邊看著,也是一個好結局……
周陵畢竟是個築基修士,宋一墨從前很輕的動作此時卻很快打擾到了他。他睜開眼睛,看到臉側來不及收回去的手掌,自然而然將麵皮貼了上去,蹭了蹭:“你不累嗎?”
火苗從指尖竄到了宋一墨的心髒,他啞著嗓子回:“不累。”
周陵已經全然清醒過來,隻是不想動:“藏鋒,陪我躺一會兒。”
“好。”
有些要求出口時覺得一般,回味時才發覺有些不妥,周陵後知後覺他與自己的心上人躺在一張床上,一瞬間臉上漲紅。一時想到他們是道侶,一時又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同床,算是洞房花燭夜,一時又想,洞房花燭夜應當做什麼來著?
他是個方剛少年人,此時想得多了,身邊又是心上人的手掌,黑夜裏,那一雙眼睛仿佛透過宋一墨的被子和衣物看到了他的軀體……熱氣從腳底板湧上來,集中在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
周陵自來不會委屈自己,在宋一墨麵前更不會,磨蹭兩下把自己塞進了宋一墨的被子裏,用自己的身體貼上他的:“藏鋒~我有些難受。”
宋一墨先是緊張,隨即便通過下麵的接觸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就愣住了。
“藏鋒?藏鋒,藏鋒~”
周陵拉著他的手放進了自己褲子,扭著腰喚他。隻是這個男人此時木訥的有點令人作惱,愣是一動不動,周陵隻好自己亂蹭。
蹭著蹭著周陵發覺不對,也伸手去碰宋一墨的,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別鬧。”
他的聲音過於低沉,卻是對周陵而言最好的撩撥,也讓他更加難受,可是能幫助他的人此刻無動於衷,他的聲音裏不自覺便帶了哀求:“你親一親我,宋一墨,你不要這樣放我一個人。”
他不知道宋一墨的腦海中正經受怎樣的折磨,也沒有看到他的眼中明暗交錯,隻知道他仿佛是發了狠,突然壓在他身上,左手禁錮著他的兩隻手的手腕,右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力道很大,他艱難的呼吸著。
周陵的頭順勢仰起,整個人被他掌控,明明應該害怕,眼中看見他的眼睛裏是極其溫柔的神色,於是竟莫名覺得安心。
這個人的嘴唇落下來,輕輕碰觸他的唇瓣,舔舐他的唇縫,可是周陵真的張開了口,那人卻沒有任何進攻和侵略的動作,溫柔的像是在嗬護一個新出生的嬰兒。
周陵在這個過於溫柔的親吻中沉溺了,幾乎都遺忘了身下的尷尬之處,可是他身上的人沒有忘記,周陵感受到他的膝蓋曲起,隔著褲子輕輕去揉弄他難受的地方,舒服的讓他落下淚來。
許久,他終於結束,旁邊那人便放開了他的雙手和頸項,取了帕子出來,周陵伸手奪過,自己背著去清理,順便還用了他今日新學的一個小法術,能用木係靈氣掃過他的褲子,將上麵的味道去除。
做完了這些,他又轉過來,再次滾進宋一墨的懷裏,他沒有忘記宋一墨還難受著,伸手就要去幫他,再次被他抓住了手,強硬的拒絕了。
“去睡覺。”
他的命令也是這樣令人心折,周陵明明不舍得放他一個人,又不想不聽他的話,進入了天人交戰。
欲*望來臨的時候,宋一墨的心魔總會更難控製一些,他此時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卻還是輕聲哄道:“乖一些,去睡覺。”
“可是……”
“不管他,一會兒就好了。”
周陵顯然還是有些不甘心,最終卻隻能妥協,抱著他的一隻手臂,就這樣睡著了。
……
次日醒來,宋一墨已經穿戴整齊,一切如常:“阿陵,今日帶你去挑一把兵器。”
周陵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赤腳下床將人攔住了:“藏鋒,我有些事問你。”
這個稱謂他從前沒有喚過,隻有昨日……宋一墨低頭隱去眼中的暗芒:“好,我在淨室等你。”
他明明是一步一步走出去的,周陵卻覺得他好像是奪門而逃。
兩個人都沒有說起昨晚的事情,心照不宣。周陵迅速將衣服換了,略作清洗,很快到了淨室。
相對而坐,周陵直接問道:“你的心魔是什麼?”
宋一墨一愣:“師尊說的?”
“我自己猜的。”周陵沒有隱瞞,“昨日你走後幾位峰主來到五行宮,我拜了丹峰峰主為師,她告訴我的。”
宋一墨沉默。
他從來不騙周陵,不想說的時候就是沉默,這好像是他們周家調*教下人的第一課,未料到這時候還發揮著作用。
周陵撬不開他的嘴,隻好循循善誘:“我聽白芷說你是奉雲宗千年來修行最快的一人,根基又穩,五行功法生生不息,得天獨厚,多少人傾慕於你,我正在拚命修行追上你,我也喜歡追趕你,藏鋒,你不想一直做我的領路人嗎?”
他的話說了一半,他正在拚命追上他,兩月時間已經到了築基中期,若他停滯不前,或許三年,或許兩年,他就會超過他,那時的周陵,還是他能夠肖想的嗎?
“我知道你的心魔與我有關,隻有我才能救你。”周陵適時又拋出一些籌碼。
宋一墨就這樣看著他,眼睛裏看不出是什麼情緒,隻是能感覺到有些複雜,好像又許多話要說,終究又沒有說出口。
周陵確認他已經軟化,及時補了一句:“是要殺了我嗎?”
“怎麼可能?”宋一墨被這句話驚到了,反駁的聲音都有些大。
最壞的情況被排除了,周陵覺得其他的都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想了想道:“你至少告訴我該如何助你?”
宋一墨又沉默了。
周陵也不知道怎麼就又戳到了他的逆鱗,見他實在是不願意說,隻能作罷:“那你如今可能繼續修煉?”
他搖搖頭:“我教你練劍?”
周陵隻能應好。
索性這段時間宋一墨也不好再繼續往上修煉,便隻是陪著周陵練練劍,講一講修真界的一些常規,說一說一些耳熟能詳的人物,再修煉幾個小術法,鞏固修為。卻是再沒有怎麼說過心魔的事情,宋一墨看著也如常,不像是被心魔困擾的模樣。從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周陵隻能去萬書樓將關於心魔的一些書都借了來,他是宋一墨的道侶,又拿著宋一墨的副令,自然是暢通無阻。
周陵記性本就不錯,自從入道之後,神識跟著飛漲,他看書的速度越發快了,一月之內幾乎翻遍了萬書樓關於心魔的幾本記載,越看卻越是沒有頭緒。
書中多是一些例證,有人心生魔念,斬殺數百萬人證道,誰料一個小姑娘送他一粒糖,便立地成佛;也有人家破人亡,求仙之路上總有恨意難以平息,滋生心魔,斬殺仇人一門,仍舊毫無幫助,結果隻是在路上看到了與小妹常帶的簪子一樣的款式,突然便心魔全消;也有那癡戀青梅竹馬,結果被棒打鴛鴦的,怨氣難消,結嬰時生了心魔,境界數度跌落,眼看就要毀於一旦,門派將那女子捆綁而來,那女子也餘情未了,兩人做了夫妻,終於圓夢,誰料血濺洞房,他殺了此女,竟然破而後立……
執念這件事實在是難以捉摸,一個呼吸之間凡人腦中能閃過百般念頭,所謂執念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就算周陵知道他的執念是自己,可究竟具體是什麼,要怎麼達成,又要怎麼斬殺,實在是一團亂麻。
兩人幾乎日日在靜室對坐,他的著急和上心宋一墨全都看在眼裏,幾次想要明說,卻又難以啟齒。他其實心中也有一個打算,便是三月後將開的獰軻秘境,他上次在蘅蕪遺府中曾無意聽聞一個消息,說是獰軻秘境中有一汪清水,水中有碧心蓮,吞服之後可以壓製心魔,順利度過問心劫。
隻是本身這消息不知真假,再來獰軻秘境百年一開,具體情形難以甄別,他不想將此事提前告知周陵,怕他心生希望又再失望。但這卻不得不說是一個機會,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總要去探上一探,若果真能取到,自然皆大歡喜,若未能如願,便也能在修界廣尋此類靈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正是此理。
兩人各有打算,倒也暫時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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