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3 更新時間：21-09-08 10:23
三天後，顧之暉像沒事人一樣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
任孟正到底被什麼人勒索，他沒有再追查，因為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他當初問陸俊宇要被害人的照片，他倒不是真想幫任孟正，他隻是覺得任孟正拚命想掩藏的，可能跟他和林香兒都有關係。而且他隱約感覺林香兒可能會知道此事，沒準還認得被害人。但是那個脆弱的女人再一次選擇離他而去，他決定徹底忘了她。她送的手表，衣服再一次被他扔進了箱底塵封。
心死了，沒有了欲念，日子就沒那麼難熬了。時間一天天過得飛快，他在任氏的表現也得到了董事們的認可，他還設計給任青舫下了個套，讓他失去了董事的職務。任孟正的案子也有了了結，最後以防衛過當致人死亡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被害人究竟用什麼作威脅，致使他痛下殺手也就成了除任飛凡之外無人能解的謎。陸俊宇與顧之暉合夥的律所收益一片紅火，來找他們打官司的人幾乎要踏破律所門檻，律所的名聲也傳播海內外。
顧之暉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方雨婷倒是消停了，自從那次“攤牌”後也沒再招惹他，而是乖乖在家養胎，。裴美琪也是一心撲在公司上，很少管他的事情。令他最煩心的是張嬸，盡管他警告她多次，她還是會時不時問他：“少爺，你真的不打算去找香兒嗎？哪怕登個尋人啟事也好啊。”“她一個女人，沒有親人，沒有住處，能去哪裏呢？”“這麼長時間沒有音信，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六月，方雨婷的預產期到了。
一天晚上，顧之暉接到裴美琪從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方雨婷難產，需要他馬上去醫院簽字做手術。
方雨婷胎位不正不是才發現的，隻是顧之暉從頭至尾沒有一次陪方雨婷做產檢，所以他不知道。醫生跟他說情況很不好，大人和胎兒隻能保一個，讓他盡快做好決定後簽字。
方雨婷拉著他的手懇求他：“救我們的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而我早就該下地獄了。”
顧之暉看著她憔悴的臉，眼中噙著的淚，竟然一陣心酸。
“別猶豫了，你不是也盼著我早死嗎？”
裴美琪拉他一旁，悄悄說：“小暉，救孩子吧，他畢竟是你的骨肉。”
顧之暉在醫院的長廊上躺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裴美琪抱著孩子叫醒了他：“小暉，來看看你兒子，長得多漂亮，這鼻子，嘴巴，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啊。”
顧之暉淡淡看了看繈褓中的嬰兒，心裏沒有一絲喜悅。
“你去看看雨婷吧，她還在重症監護室，她好像有話要跟你說。”
“今天我沒有時間。”
顧之暉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醫院，直到晚上裴美琪再次從醫院打來電話。
“小暉，你來下醫院吧，雨婷她快不行了。”
方雨婷見到等待的人，取下氧氣麵罩，掙紮著將虛弱的身子往上挪了挪。才一日不見，她的氣色差了好多，嘴角幹裂，唇色發青，臉色枯白，兩眼中卻發出回光返照般幽幽的光芒。
“嚇到你了吧？少爺，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你就最後忍耐我一次吧。”
顧之暉站著沒動，嚅動了一下嘴唇：“有什麼話就說吧。”
“少爺還真是薄涼啊，今天是秦桂花的忌日，看來我壞事做多了，她來向我索命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後你每次給她上墳的時候，你就能想起我來。”
顧之暉怔了怔，關於他的事，方雨婷都很上心，連母親的忌日她都記得，就算自己在彌留之際還能這樣揣測人心。這樣一個事無巨細，心思縝密的聰明人如果要盤算人的確是夠可怕的。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樣的聰明人也有失算的時候，她若不是千方百計要孩子也不會落此下場。
“說點有用的吧。”
“少爺是還惦記著我的那些秘密嗎？放心，我不會把它們帶進棺材裏，隻是我現在時間有限，來不及跟你一一細說了。”
顧之暉看著她沒有說話。
“少爺耿耿於懷的那個視頻，就是她和任孟正上床的視頻。。。“
方雨婷一下點中他的痛處，他調整了下呼吸，使自己鎮定下來。
“怎麼？那也是你的傑作？”
“傑作？這個詞太恰當了。這段視頻剪接花了好多功夫呢，精彩吧？不過你要是看了原版的，估計就不會這麼恨她了。林香兒被任孟正下了春藥才顯得那麼饑渴難捱的，林香兒平日裏是性冷淡，任孟正經常給她下藥的，她應該沒好意思和你說這事吧？不過，那次的視頻裏，林香兒她嗨到最後居然錯把任孟正當成了你，喊了你的名字。”
方雨婷爆的料一定出乎他的想象，盡管他已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震撼到了，是悲痛，是內疚還是欣慰他無從知曉，隻不過體內似有一股暖流進入，將他冰凍的心慢慢融化。
“怎麼樣？心裏是不是舒服多了？今天我就大發慈悲，替少爺解開另一個心結吧，你不是一直怨恨她背叛了你的感情嗎？其實我們高三那年，高考前，林香兒遭人強暴了，這才是她選擇離開你的原因。你愛的女人其實沒有背叛你，相反她一直很愛你，而且隻愛你一個。少爺，其實你很幸福，隻是你自己不知道。“
顧之暉哽咽了，他不知道林香兒的這些故事，多年來，自己一直生活在仇恨裏。
“她遭人強暴也是你設計的？”
“沒錯，確切的說我是主謀之一，要她離開你的人太多了，你這麼聰明大概也知道我說的是誰了吧。”
顧之暉當然知道有誰想要拆散他們，任孟正，裴美琪，任青舫都應該有份，隻是他沒有想到他們的手段如此卑劣。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替我解開心結？”
“我說了我不想把秘密帶進棺材裏去。“方雨婷突然一陣氣短猛喘，好久才恢複了平靜與體力，帶著疲倦又嘲笑的口氣問道：”少爺今天一天都守在墓地累了吧，沒有見到林香兒很失望吧？”
“你還是歇著吧，我走了。”
方雨婷掙紮著，提高了嗓門：“林香兒你是永遠也等不到了，不過等我見到她時，我會代你向她問好的。”
顧之暉的腦袋嗡的一下，走向門口的腳步滯住了，他慢慢回頭，睜著驚恐的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
方雨婷欣賞著他驚愕的表情，揮了揮無力的手，示意他走近些。
顧之暉不可置信地盯著她，將腳步慢慢挪到她跟前，彎下腰。
方雨婷艱難地轉過有些僵硬的腦袋，對著他的耳朵悄聲道：“她留給你的那封信其實是我找人逼她寫的，她的屍骨現在應該被埋在某個荒郊野嶺，又或許被狼挖出來吃了。。。”
像是被一道雷電擊中全身，他驚駭得說不出話，幾秒鍾反應過來後，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像瘋了一樣撲向方雨婷，掐住她的脖子，大吼道：“去死！去死！”
方雨婷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但由於求生本能，她拚命掙紮著，一旁掛氧氣瓶的柱子被她打翻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本來是將死之人並不怕死，所以臨死前想激怒顧之暉，最好能與他同歸於盡，但她沒想到被人掐著脖子這樣難受。
在外守著的裴美琪和方雨婷的父母聽到房間裏的動靜，推門一看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將發瘋的顧之暉強行拉開。
顧之暉被裴美琪拉到了醫院的屋頂上，他的臉煞白，眼睛失神，雙手不住地顫抖著，看上去非常嚇人。
“小暉，雨婷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顧之暉朝天大吼了一聲，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雙手抱頭使勁揪扯自己的頭發，淚水像決了堤的河水往外傾瀉。他一直以為林香兒耍性子離開他，沒想到她已命喪黃泉，他絕對不能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難怪他今天守了一天，也沒有在母親的墳前見到她，如果她還在人世，就算有天大的事她也不會不來給母親祭拜的。如果那天自己不和她無理取鬧，如果自己能早一點發現，如果自己能在她失蹤第一時間報案，那她還有可能活著，可是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啊。往後餘生，他又該如何活在一個沒有她的世界裏？不如現在就將自己了結了吧。
想到這裏，顧之暉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朝著圍欄走去。
“小暉，你要做什麼？”意識到兒子要輕生，裴美琪大叫著想上前阻止他。
“別過來。”
顧之暉將一隻腳踏在圍欄外，嚇得裴美琪趕緊停住腳步，急道：”香兒她沒有死，你先下來聽媽跟你說。”
裴美琪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方雨婷跟他說的是什麼事了，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事能讓顧之暉不想活的。
“你騙我。”顧之暉沒有回頭，但也沒有繼續向前。
“是真的。你先下來聽媽說啊。”
“你別動，你就在那裏說。”
“好好好，你別衝動啊。去年年底的時候，方雨婷有找過我，讓我找人殺了香兒，還說要偽裝成她離家出走的樣子穩住你。我哪下得了這個黑手啊，但我又怕方雨婷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把她秘密送出了國。媽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媽。”
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顧之暉的心燃起了希望。此時就算是裴美琪哄他的，他也寧願相信是真的。如果這是真的，他願意跪下給她磕頭叫她一聲媽。
“那你讓我跟她通電話。”
“好。”裴美琪拿出手機撥通電話，開了免提：“香兒啊，是阿姨，啊，沒啥事，就是想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哦，你等一下。”
“喂。。。裴阿姨，我聽不見你說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林香兒的聲音沒有錯，顧之暉拿著手機的手顫抖著，淚水再一次嘩嘩流下。他摁下了通話關閉鍵，將手機還給裴美琪跳下了圍欄。
一場虛驚，裴美琪望著顧之暉離去的背影終於鬆了口氣。好險啊，多虧了自己那時的英明決定。方雨婷是瘋了，她裴美琪是不會跟著她一起發瘋的。自從上次方雨婷拿著視頻威脅她，她就看清了方雨婷的本來麵目，她這才發覺，方雨婷就是個不穩定因子，留著遲早是個禍害，還不如膽小善良的林香兒，怎奈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裴美琪也不得不見機行事。盡管方雨婷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但裴美琪還是怕她臨死拉上她。所以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都不能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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