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2 更新時間：20-06-29 13:21
永安，夜晚也甚是熱鬧，每日都要在子時過後，才能徹底安靜下來。
朱雀大街上，熙熙熙攘，燈火輝煌。麵鋪、小攤正常開放，人來人往穿梭不斷，與白日相比，不相多讓。
結束了一天活計，人們來碗大碗麵，來碗熱湯餛飩，喝點小酒，湊在一起聊一聊，不錯的選擇。
在第一顆“長星”劃過天際，降落某處時，就有不少人看見了，正和別人說，別人不信，瞪大眼睛，著急講述時，第二顆，第三顆相繼降落。
耀地亮眼，大地出奇，劃地夠遠，托地夠長，百十年難得一見的奇異景象。
人們仰頭觀望，瞠目結舌。朱雀大街有瞬間的趨於無聲，而後徹底嘩然。
“快看，那是”飛星”！”
“老天爺，這種東西怎麼出現了，不祥之物啊！”
“一下子就出現了三顆，這是要有多大的亂子要出？”
“……”
有人稱之為“妖星”，有人稱之為“災星”，也有人稱之為“禍星”，無論怎樣，都不是好東西。
人們高叫著，大喊著，情緒失控，然後發現，西南天空，十字街口，落得位置是——永安首府，當朝丞相之府。
人群再一次沸騰了。
前者直虹貫空，今再飛星落地，兩大不祥之兆，先後出現。這夜，永安城並不平靜，街頭巷尾站滿了男女老少。與“直虹”比起來，人更害怕這種“飛星”。
飛星一出，國將不國；飛星墜落，震蕩四方。
如果說“直虹”指的是事，“飛星”則指的是人。代表有禍亂國家，危害百姓的“妖人”存在，這是上天的一種暗示。
蘇府內，葛奇被喚來，觀天象，釋天意。其實，他看到的就是三顆奇形怪狀，黑地發烏的大石。
他吱吱嗚嗚，額頭不斷有冷汗冒出。扯謊，不符合他一慣的個性。而且丞相那麼精明，就算他想扯謊，也是糊弄不過去
的；不扯謊，大瞪兩眼說：“丞相，您就是”妖星”。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和您有關了。恭喜您，您被上天選中了，幾百年難得選中一次。”
這不是找死嗎，他是有多嫌自己命長？他可沒那勇氣啊……啊啊啊，這讓他怎麼說？
管家陪侍一旁，想到接連兩顆黑色大石頭在眼前劃過，“砰，砰”落在院子中，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響，頭皮就是一陣發麻。那一瞬間，他以為直直就要砸到他的頭頂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蘇悅山自己心裏跟明鏡似地，但他偏要想聽到不同的釋意
文帝時的棠立，睿帝時的董齊……曆朝曆代，都有篡奪皇位的臣子，但均沒有“妖星”降世。
而他雖然掌控了朝政，卻還沒有篡位，為何偏巧，“妖星”就出現了，還落於他的府內，上天是有多不待見他？
裏來外去，蘇悅山踱步，思量一夜，管家就在一旁腳不挪
窩，站了一夜。腦子裏，反反複複，隻有一個想法：老爺是“妖星”？老爺是“妖星”！老爺是“妖星”……
窗子上需要蒙著厚布睡覺的蘇府女眷在各自的屋子內抱怨
不休，“難看，醜死了”，“悶地人透不過氣來”，“一刻也無法忍受了”等等，
然後，被院子中三聲重響震在原位，動也不敢動一下。
心中暗道：莫不是強人又來了？稍後，發現沒有響動後，均派丫鬟、婆子出門觀看。
當聽到說，老爺也在院子內不知作何時，均整發束衣，嫋嫋挪挪趕過來，住著這樣的屋子，方才又受了驚嚇，要和老爺好好訴苦一番才好，誰搶了先，說不定，就能得到老爺的格外垂憐。
不想，被蘇悅山一頓喝斥，罵了回去。
一個個花容失色，連哭泣都不敢。入府這麼久了，從來沒見老爺發過這麼大的脾氣，老爺什麼時候不都是“和藹可親”，“有求必應”？
其實，就是麵無表情，“嗯，嗯”答對。最多一句：去找管家。
似蘇悅山這樣的人，在大事麵前，連作為長子的蘇太，都可以不考慮一下，更何況這一群鶯鶯燕燕的侍妾，誰是誰，他都不一定能分得多清楚！
蘇太在房裏聞聲，哆嗦成了一團，包裹地更嚴實了，害怕又有冷箭射入，一個滾落，手腳並用爬進了床底下。連出門看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葛奇在冷汗直冒中，別無選擇，最後，選擇實話實說。那一刻，周圍的空氣仿佛都靜止了。他不敢抬頭看蘇悅山，長時間靜默中，腳下的青磚都要盯出來個窟窿。
半晌，蘇悅山擺擺手，示意他退去，葛奇如釋重負，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八皇子觸了天意，蘇悅山可以將其送走，而他自己，他又要送到哪裏去呢？
葛奇回去後，後半夜怎麼都睡不著了。將所存有的羊皮卷翻了又翻，然後，站在高壇上反複推測，無論怎麼算，都沒算出有“妖星”要降世。
真是奇了怪了！前者“直虹”驟現，他就沒算出；今者“妖星”再現，他還是算不出。怎麼一回事？莫非，是他退步了？六國混戰引發了天象有異？
“妖星”就“妖星”，出現一顆也就算了。一連墜落三顆不說，還都扔到人間院子裏來了。和先前直直對著八皇子府的“直虹”一個樣，針對性真的不要太明顯。今年的老天爺，是不是有點太小孩子氣了？
葛奇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他和蘇悅山說那些話時，其實，底氣是不足的。恕他直言，丞相……怕是還不夠格當一個“妖星”吧？
天祈建朝將近五百年來，“妖星”隻有在宣帝，元龍十一年出現過一次。
那時，宣帝到鳳遙山避暑，無意在山間撞到熾離，驚為天人的同時，親自抱回了宮去。
熾離作為一個男子，妖冶、豔美，一身紅衣，生生將後宮女人都比了下去。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①。
宣帝日日陪伴，夜夜寵愛，為造熾離宮，為建捧心樓，恨不得將天下所有好的都拿來捧給熾離。
熾離對其他吃食可有可無，唯獨喜愛吃荔枝，宣帝就命人快馬加鞭從南地運來，又親自一顆一顆剝了，喂給熾離。民間有詩人還專門為此賦詩一首：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②
熾離在午睡時，壓住了宣帝衣袖。而宣帝又有要事處理，不能待其醒來，想了想，從床頭拔出佩刀，將衣袖割斷。然後，就那樣掛著半截衣袖，和朝臣商議事情去了，絲毫不顧及眾人眼光。③
……
朝來暮去，宣帝總覺得與熾離相處的功夫不夠。起初，不上早朝，後來幹脆不理朝政，完全交由太監幽懷處理。他則整日間隻管帶著熾離遊山玩水，賞花弄月。不準任何人以任何事來打擾。
熾離美歸美，卻是不怎麼愛笑的，為博其暢然一笑，宣帝
懸千金求一計。
聽取鍾夏所言，竟然點燃烽火台，引各方諸侯前來④。狼煙四起，烽火衝天。諸侯們以為北方犬戎偷襲率本部人馬星夜趕來，到了，才知受了愚弄。
果然，熾離見千軍萬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如同兒戲一般，又見諸侯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窩囊模樣，覺得十分好玩，禁不住展顏歡笑。
宣帝瞧得癡了，趕緊命人丹青以繪，畫師緊忙慢忙，用上了平生功力，終於，趕在熾離不笑前，成就了一幅絕世佳作。
心中暗道：以前不曾有，以後不會有，任何一個畫師，莫不是想追尋上上之作。有了這幅畫，他就算死也值了，
然而，畫師連仔細欣賞一下的機會也沒有，就被迫不及待的宣帝一把奪去。捧在手中，看了複看，狂喜道：“妙，妙，妙！”
宣帝又命人賦曲以和。當時，宮中最有名的樂師冥思苦想一天一夜，終成一曲，曲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⑤
宣帝聽了，久久沉浸，而後，竟是流下淚來，“我的熾離，你就是上天所賜於朕。天上地下，獨一無二。除了你，再也不會有誰令朕如此癡迷了。”
宣帝荒廢朝政，久不在宮內，終於引發了“幽懷之亂”。
幽懷外植黨羽，內攏劉氏。兩人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對敢於反對他們的朝臣大肆屠殺，永安內一時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劉氏為宣帝生母，一宮太後，是個控製欲極強的女人。不論大事、小事，凡事都喜歡幹涉一二。而且，大力推舉母族中人到朝中為官。今日是弟弟，明日是侄子……沒完沒了。
以前所說，宣帝幾乎都是聽地。或者說，勉強為之。但自從有了熾離，對這個本就不喜的母親越發疏遠，連基本的請安、問安也難以做到。
劉氏將一切的錯都歸咎到熾離身上。大動肝火，大罵其為“小賤人”，頻頻施展詭計。不但利用劉氏臣子向宣帝施壓且派人對熾離下手。
宣帝是糊塗的又是聰明的，在治理國家上並沒有多大作為，卻將熾離保護地極好。任憑劉氏使出千般手段，也不能傷及
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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