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27 更新時間:20-06-29 06:53
北燕大軍的陣形一如前一次,在金烏珠揮下令旗後,立即開始分散,遠處再次響起悶雷滾動之聲——那是三千多頭牤牛在狂奔而來。
之前還隻是一千三百多頭,而這一次一下子增加了兩千來頭,顯然,金烏珠下了大力量;之前還有石府城可避,而這裏曠野平平,無遮無掩,等待紫焰軍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紫焰軍被衝撞,那這些押運糧草的士卒也必然無法避免,而此刻,金烏珠已顧及不到他們了。為了“大利”,必有“小舍”。釣魚尚需誘餌,何況征戰之事?這些人將紫焰軍引來,也算死得其所了。
金烏珠兩眼閃著興奮的光芒,迫不及待要看紫焰軍人仰馬翻,被踐踏成泥的場景了。如果慕容烈風僥幸不死,那就勢必要向他投降,三年前打敗突厥人,三年後再次大敗突厥人,而如今卻敗於他的手中,天啊,那是怎樣的榮耀!以後,他金烏珠的名字就會響徹六國,聲震八方。沒了慕容烈風,天祈人再也無法擋住他北燕鐵蹄,等他搶先攻破永安,看耶律無邪還有何話說,今後,統帥六國的該是他北燕……
“大帥,你看!”突然,身邊人驚呼道。
金烏珠一震,從那些美好畫麵中抽離,定睛一看,不由地
大吃一驚。
奔過來的三千頭牤牛沒有照直衝向紫焰軍,而是斜插向西
奔“博望坡”而去。前麵,隱約有個孩子在領路。速度之快,超出想象。
“怎麼……怎麼會這樣?”金烏珠麵色大變,失聲道。他記起,方才好像聽到了一聲呼哨之音。
北燕大軍皆目瞪口呆,牤牛不走直路,什麼時候開始的?然後,這又是要去哪裏呢?
金烏珠不愧是金烏珠,僅是短暫一怔後很快反應過來。眼見牤牛陣用不成了,立刻棄之,施行第二方案。令旗一揮,變陣。他今晚的原計劃是,以牤牛陣衝擊過紫焰軍之後,再以這十五萬大軍收拾“殘局”,徹底將紫焰軍殲滅。
這一次,金烏珠用的是“衝軛”陣變換後的“魚叉”陣。顧名思義就是擺成三尖魚叉的陣勢,中鋒勇猛,兩側互應。一個基本沒有防守,屬於完全進攻式的異常彪悍陣形。
金烏珠準備以強大的人數優勢代替“牤牛陣”,先給紫焰軍來波猛烈衝擊。
很快,分散的士兵聚集到一起,陣形變換完畢,然而就在要發動攻擊這一刻,所有人皆變了臉色。身後方傳來那伴著聲聲哞叫的震天動地之響聲實在再熟悉不過。三千多頭牤牛繞著博望坡劃過一個圓弧後,呼嘯而至。
前一次,紫焰軍經曆過地,北燕軍再一次經曆。區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還隻是一千三百多頭,而現在,已是三千多頭;那時,紫焰軍戰場上隻有兩千多人,而現在,北燕十五萬大軍皆在此處。
慘叫聲此起彼伏,整齊的軍陣被衝地七零八落,三前頭牤牛僅是這樣一走一過,倒下去的人已有十之六七。
在戰場上,似乎隻要可以取勝,就沒什麼手段不可以使出。但金烏珠錯就錯在於他不該用此對付紫焰軍,現在被君辰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隻能說,是他自作自受。
“撤,快撤!”金烏珠狼狽從地上爬起來,頭盔不在,發絲散落,驚魂未定,高聲呼和。他看見這些牤牛又奔著博望坡而去了,那待會豈不是還要衝撞過來?
方才千鈞一發之際,金烏珠被推開,那名黑熊一般強壯的將領代替他被頂飛出去,不知怎麼的就落在另一頭牛的背上,然後就那樣拽著牛尾巴,倒騎著,隨牛群遠去。
剩下人馬隨著金烏珠倉惶惶奔桑丘而去,金烏珠很擔心紫焰軍會趁勢追趕,他有心布陣斷後,然又恐牤牛再至,隻得且逃且打算。
“喂,你的主子都跑了,你還楞在這做啥?等著誰管你飯吃咋的?”言岩突然靠近,對那名領隊惡聲惡氣道。
被剛才牤牛大衝蕩嚴重震在原地的領隊嚇得一哆嗦,這是讓他也……跟著跑?是……是這個意思嗎?
他試著挪動步子向後,一步,兩步……見紫焰軍沒有上前
拿住他的意思,撒丫子開跑。
其他人一見領隊都跑了,也什麼都不管了,“呼啦”一下子動起來,在後麵追著跑。
如今天祈不需俘虜,隻需米糧,這三萬石糧草才是今晚的目標。所以這些人應該慶幸遇到的是慕容烈風,遇到的是紫焰軍,什麼“坑殺”,“屠戮”……根本不存在。
一路上,金烏珠聽到風聲,以為是牤牛追來了,見到兩旁
搖動的草木,以為紫焰軍的伏兵,冷汗一會兒一身,一會兒一身,幾乎就沒斷過,什麼念頭也沒了,隻有一個字:逃。
半個時辰後,好不容易來到桑丘城下,一眼望去,金烏珠
頓時冷汗再冒,好懸沒從馬背上栽下來,隻見上麵仿佛有煙霧
飄繞,隱隱地還有火光在跳動。他驚駭非常,桑丘不會無端如此,莫非已被紫焰軍所占?
這時,大軍後麵隱隱傳來叫喊之聲,金烏珠麵色大變,驚呼道:“紫焰軍殺來了,快!全軍列陣!”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這可如何是好?一向自認沉著冷靜,麵對百萬大軍亦穩如泰山的金烏珠早已方寸大亂。
“大帥莫驚,那是我們的人。”身旁一名將領忙應道,
“我們的人?”
“是啊,那些桑丘中押糧的兵卒。”
聞言,金烏珠稍稍穩定了一下心神,不是紫焰軍就好!不是紫焰軍就好!
然後,當聽到城門“吱呀呀”大開的聲音後,他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不待細看,再次驚呼道:“快!紫焰軍殺出來了!快快列陣迎敵!”
“大帥,大帥!不是紫焰軍,是單開帶人出城迎接大帥來了!”親衛很不解,那明明是單開,大帥怎麼就看成了紫焰軍呢?
“確是單開?”
“確是單開。小人之前見過的。”
那名守將上前時,金烏珠讓人移近火把,他要看個清楚。
然而,看到的卻是一張完全被煙火熏黑的臉膛。守將著急稟報城中之事,金烏珠卻要他把臉洗幹淨再說話。
守將無法,隻得照辦。正好在救火,水倒是很方便,隻是大冷天的在外淨麵,難受啊!
很快,有人取來水,他擦去了煙灰,露出本來麵貌。金烏珠反複讓親衛確認。他的想法是,說知道你是不是紫焰軍假扮的?紫焰軍連本帥帛書都能修改,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金烏珠讓眾兵卒登上城頭,嚴密監視紫焰軍動向,然後,帶著少許人馬在守將帶領下一道進入桑丘。
天色朦亮,城內,到處充斥著刺鼻的煙味,金烏珠皺眉連連,進入到大帳後劈麵責問道:“桑丘燃過大火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一早報來?天氣並非幹燥,到底是怎麼弄得,怎麼會那麼不小心?”
之前要說,您非要讓先淨麵,之後要說,您又忙於入城,給屬下說地機會了嗎?守將張嘴欲言時,金烏珠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嚕”叫了叫聲。
金烏珠麵色大窘,奔波、驚嚇了一夜,現在緩過神來,才覺肚腹空空。
他本以為守將會“有眼色”地立刻安排人去做早飯,不想,他仍杵在那不動。
一旁的親衛也不禁埋怨起守將來,這等事也要大帥吩咐嗎?他上前一步道:“單開,大軍饑乏,急需補充體力。”
“可,可是……”守將欲言又止。
“到底如何,你莫要吞吞吐吐!”金烏珠“騰”地一下子站起身來,這一刻,他突然不安起來,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大帥,實在是一粒米都沒有了,十個糧倉被燒了個幹幹淨淨。小人死罪,求大帥責罰!”守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你……你說什麼……”金烏珠一下子跌坐下去,震驚地不知所措。
糧倉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燃著,放火的自然是薛丁。親衛走後,守將帶人全城搜找。他夠認真,也夠仔細,一處一處的就差挖地三尺了,可薛丁是誰呀,身輕如燕,本領不凡。不大的桑丘,他藏身的之處多之又多。不用說其他地方,就是房梁上,帳頂上也夠他躲個幾天的了。
按事先約定好的時間放過火後,薛丁再趁金烏珠入城時混出城外,一切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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