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7 更新時間：20-06-29 06:37
驕鸞一腳一腳又一腳，蔡全的慘叫聲自始至終沒有停歇，聞訊趕來的王雙約莫驕鸞踢得也差不多了，才擠進人群，驚呼不已，“都督，您怎麼來了，您這是何故啊？還請都督快些停手……將軍，您怎麼樣，您不要緊吧？”
“啊——手，我的手！”在王雙去扶蔡張起身時，蔡張發出一聲拔高的慘叫。
好似直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王雙趕緊抬腳，滿麵誠惶誠恐，“將軍，都怪下官眼神不好，將軍莫怪，將軍莫怪！”
你眼睛長到腳底板還是後腦勺，十指連心，你讓我踩一腳試試。蔡張想破口大罵，但被驕鸞折騰地全身酸痛，無有一點力氣，所以，也隻是鼻子重重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親衛隊長不在，蔡張也隻好讓王雙扶，有個人總可以擋一擋，誰知那個小白臉待會還會不會再打他！
然後，又出事了。王雙身單力薄，將蔡張扶起一半時，一個沒支撐住，將他又重重摔趴在地不說，人也跟著跌在他的身上，這回，蔡張連叫都力不從心了。
驕鸞在一旁抿嘴忍住笑，看來，不是隻有他一人討厭這頭豬！
不遠處，西梁人馬盡數從前陣撤下來，列好隊列，尚有三萬六千餘人。
驕鸞走上前，高聲道：“兄弟們，你們辛苦了！現在，我要帶人馬回西梁，你們有誰願意跟我一起走？願意的，站到左邊空地上去。”
一言既出，大軍嘩然。真的可以不打仗了，回歸家鄉嗎？
這裏除了蔡張後麵帶來的三萬人，還有驕鸞先前留下的兩萬人，雖然經過死傷，已不足兩萬，但仍然占著不小一部分。這些人自然沒話說，迅速走出隊列，站到了空地上。
眼見要壞事，那頭蔡張在幾人攙扶下，也走過來，氣急敗壞，“驕鸞，你個小白臉，你重傷於我，現在又妖言惑眾，鼓動軍心，看我不到陛下麵前狠狠參你一本！”
“隨你。”驕鸞語氣淡淡，目不斜視，眼角都不帶掃他一下。心裏補充一句：隻要……你回得去。
天長路遠，旦夕禍福，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他不信天祈人會放過這個罪魁禍首，慕容烈風肯，那個小九殿下也不肯。即便他們都肯，他驕鸞也不肯。蔡張一旦回到西梁，有他爹昌順侯在，他是怎麼都死不了的——不管犯下多大的錯。可他活著，又怎麼對得起那些白白死去的兄弟們！
“蔡仝，你是死人嗎？還不快帶人過去阻止？”瞧著過去的人越來越多，蔡張徹底發了慌，
“是，是，少爺！”
親衛隊長迭聲應下，領著那一千來人親衛隊呼啦啦一下子衝到中間去，對著要過去的人就是猛揮鞭子，大聲吆喝，“回去，滾回去！”勁頭足，手法熟，打過幾次已經打出了經驗，
姿勢與驅打犬羊無異。
“他們沒有打你們的權利，同樣，你們也有還手的權利。”驕鸞的聲音清晰傳來。
早就憋著一肚子氣，忍無可忍的士卒們立刻和親衛隊扭打在了一起，有人直接搶過鞭子以牙還牙。
處在中間的士卒並沒有親衛隊多，但蔡仝等人狗仗人勢行，論拳腳功夫，又怎麼比得過實打實練出來的士卒，很快，哭爹喊娘一片。
“驕鸞，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公然挑唆，你這是自相殘殺，這樣，隻會讓天祈人白白看了笑話，鑽了空子！”
“你隨意指使自己的家丁驅打士卒，就不是”自相殘殺”？不分晝夜，強逼著大夥去攻城，打不動或退下來的就遭到鞭打，就不是”自相殘殺”？蔡張，西梁從沒有哪個將領如你一樣帶兵打仗。”驕鸞想好了，在弄死這個蠢貨之前，先抽打他一頓鞭子，讓他也嚐嚐皮開肉綻的滋味。
“我，我怎麼了，本將有本將的打法。驕鸞，若不是你來攪局，現在早已攻下了鄴郡。你沒做到的，本將做到了，你眼紅了，嫉妒了是不是，
“蔡張，你睜大眼睛瞧瞧鄴郡城根下，那裏屍體堆積如山，白骨累累，全都因你，若我再不來，人馬遲早被你打光。你不知戰爭的本質，不愛惜兵卒性命，隻重視個人勝利，隻想為自己贏得名聲，蔡張，你根本不配為將！”
驕鸞一席話說得王雙眼圈發紅，幸好，他們西梁還有都督這樣明事理的人，都督要是早些來到就好了!
蔡張一翻白眼，滿不在乎道：“自古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攻城略地，哪還能不死人？驕鸞，你別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我受不起。現在你我各退一步，你原來留下的人，你帶走。我帶來的人，繼續留下來跟我打仗。這樣，你還有什麼話說？不過，別說我沒提醒你，人馬不夠，隻要我和陛下說一聲，你帶回去的人也要再被派回來，何必多此一舉呢，浪費精力！”
“蔡張，我用項上人頭向你保證，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讓兄弟們繼續留下來同你打仗，那要問過他們願意不願意。
”
“好，我問，我現在就問給你看。”生怕驕鸞再次占了先機，蔡張搶先一步說道。
除了站到左邊空地上的一萬多人，右邊還有將近兩萬餘眾，基本都是蔡張的原有部下，迫於壓力也好，遵守軍紀也好，還在猶豫也好，總之，這些人都還站在原地沒動。
蔡張眼中早看到這些，他覺得自己再一嚇唬，鐵定這兩萬來人不敢和驕鸞一起走。於是，色厲內荏道：“沒有本將的命令，私自撤離戰場，那就是逃兵，按律是要殺頭的，你們想想自己有幾顆腦袋夠砍，啊？”
驕鸞與蔡張方才的一番對話，兵卒們聽地清楚，每個人其實都在思量：留下來繼續如犬羊一樣被驅趕、毒打，沒日沒夜進軍、攻城，那樣根本挨不了多久，早晚也是個死。與其這般，還不如和都督冒險回歸家鄉，即便被處死，那也能死在家鄉，好過做一隻孤魂野鬼。況且，有都督在，沒準就能活下來呢？
從心底，士兵們都心向驕鸞。驕鸞的名聲，在西梁僅次於慕容烈風。
從他手底下待過的士兵不用說，沒待過的也一樣心生仰慕。
蔡張沒想到他的這番話起了反效果，原本安靜的大軍出現一陣騷動後，開始成群、成片的移向左邊。他的那些被打地鼻青臉腫的親衛隊被淹沒在人潮中，連滾帶爬的從縫裏硬鑽了出來。
“少爺，救命，你要為我等做主啊！”親衛隊長扯嗓子，鬼哭狼嚎。
“閉嘴，滾一邊去。”蔡張嫌惡地踢了他一腳，扯動被驕鸞打過的身體，痛地齜牙咧嘴。眼見形勢不妙，他腦子轉地飛快：人走了，他可以讓他爹從中斡旋，再調來就是。驕鸞打了他，他也可以日後尋機報複。此刻，人都站在了驕鸞一邊，硬和他頂牛，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惹急了，那個小白臉保不準現在就向他下手。而且，天祈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瞧，那個兩次襲擊了他，厲害地好似要成精一樣的小孩子又看過來了。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嗯，對，就這麼辦。
想到此，蔡張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硬生生擠出笑容，“驕鸞，你打了我，我不和你計較，誰讓本將心胸廣闊呢！你說要帶大家回去，回吧，本將依你就是。打了這麼長時間仗，大家想家了，想親人了，也在情理之中，回去看看，沒什麼不好，走吧，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驕鸞不敢與蔡將軍同行，更不敢耽誤蔡將軍”建功立業”，蔡將軍還是留下繼續做你心中想做之事吧！”
蔡張沒想到他都如此放低姿態了，驕鸞竟還小白臉不講情麵，冷言冷語對他，一下子繃不住了，“驕鸞，你個小白臉，你不要欺人太甚，人都被你帶走了，本將還靠誰來打仗？”
“那是蔡將軍的事，與驕鸞無關。驕鸞現在要和將士們一起回歸家鄉了，蔡將軍可有什麼話要帶的？驕鸞保證一定帶到。”
“你，你……”蔡張伸手指著驕鸞，氣地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好好，驕鸞你敢如此對我，你想沒想過我爹知道這件事會怎樣？我要有個三場兩短，不單是你，你們這些人都要為我陪葬。”
“蔡將軍嚴重了，你授命於陛下領兵出征，生死由天，與他人無幹。況且，這是在戰場，瞬息萬變。哦對，蔡將軍自己剛剛不是說了嗎，”攻城略地，哪還能不死人？”就算有個萬一，那也是以身殉國，可以……揚名千裏，流芳百世。放心吧，蔡將軍，若真是那般，西梁人會永遠記住你的。”
“呸，誰要”以身殉國”？誰要”流芳百世”？驕鸞，我就問你一句，你當真不帶我走？”
“蔡將軍有手有腳，要到哪裏完全可以自己去，為何要讓我帶呢？這話，驕鸞就聽不清明白了？”
“你，我……”蔡張臉紅一陣白一陣，難道要他當眾承認他害怕天祈人？
驕鸞不再與他浪費口舌，走至慕容烈風麵前。
“慕容將軍，驕鸞就此告辭，若是將軍沒有異議，驕鸞想將這些人一並帶走？”
天祈如今缺人但更缺糧，就算這些人自願留下來，天祈也
養不活。何況，他們還不是俘虜。驕鸞說這話是深思熟慮過地，他不認為慕容烈風會不答應。
“驕鸞將軍愛惜部下，深明大義，實在難得。如此，驕鸞將軍自便。”慕容烈風如是說道。
“告辭。”
“後會有期。”
慕容烈風與君辰夜原本想一舉擒獲蔡張了事，見到驕鸞漸漸掌控了全局，兩人臨時改變注意，站到一旁，靜待事情發展。
驕鸞要走，不單是因為未能翻越天山，他看得明白，即便五國聯手，最終也拿不下天祈。既然結局已注定，那就沒必要再增加不必要的傷亡，還不如盡早抽身，為西梁保存實力，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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