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7 更新時間:20-06-28 13:29
山澗下怪石嶙峋,枯藤盤結,惡風呼嘯,濃黑一片。慕容烈風聽聲辨位,尋著君辰夜而去,害怕追趕不上他,任憑身體急速、猛烈下墜,不敢絲毫提氣緩力。其間,幾次撞到石壁,衝破藤蔓,喉頭有陣陣腥甜湧上。
在他聽到一聲野獸的怒吼,接著再不聞君辰夜下落之聲後,一把抓住身旁藤蔓阻住去勢。黑夜中,隻見山間石壁岩洞中,一雙好似銅鈴大小的獸眼放著金藍色幽光。
慕容烈風不是衝動之人,若在平時,他不會輕易出手。可事關君辰夜,容不得他多想,身形尚未完全穩住時,他已揮出一劍。
一道利閃劃過,伴著岩洞上方石塊崩落之聲,那隻野獸發出了更大一聲怒吼,龐大的身軀整個從洞穴中走出,頭大如鬥,電目血舌,朱鱗火鬣,長及數十尺。
此獸名為“赤炎金猊”,十大凶獸之一,至今已活過了三百個年頭,最是傲氣、驕躁。他不主動招惹他人已是不錯,怎麼能容忍別人“上門挑戰”,搗毀它的洞穴!何況對方,還隻是一個渺小的人類。
赤炎金猊張開血盆大口,騰空朝慕容烈風撲躍而來,慕容抓住古藤身形一蕩躲開,反手又是一劍。
前一劍擊在腦門,這一劍擊在後退胯處,兩劍全部擊中。可這威力十足的兩劍,在赤炎金猊身上也隻是留下了兩道淡淡白痕。
身上不痛不癢,可赤炎金猊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怒吼連連,抖了抖鬣毛,借助藤蔓之勢更猛烈的朝慕容列風衝撞過來。
它來它的,慕容烈風靈巧一個旋轉已奔洞穴而去,方才不外乎是要引赤炎金猊出洞,好趁機救君辰夜。
山洞內泛著陰森的潮氣混和著濃烈的血腥氣息。
“辰夜,辰夜!”慕容擦亮打火石,低聲呼喚。當看到地上一灘血跡中的一片衣角時,猛然睜大眼,顫抖著拾起,這一刻,心痛地仿佛要撕裂一樣,喉頭一甜,一口血噴湧出來。他,還是來晚了……
“嗷——”赤炎金猊出現在洞口,發出了頗有氣勢的一吼,除了它,隻有獵物才會出現在它洞穴之中。
“辰夜!——”隨著一聲淒厲的低吼,一道耀眼的寒芒在洞穴中劃過,那樣至死方休的殺氣幾乎將赤炎金猊也震懾而住,它感到脖頸一痛,而後嗅到了自己的鮮血氣味。
他流血?他竟然流血了,
敢傷它,傷它?……豈有此理!赤炎金猊徹底被激怒,連鬣毛都炸了起來,晃著碩大的頭朝慕容烈風撲來,想將他摁在爪下,然而爪下一空,瞧到慕容烈風順著洞邊就地一滾,衝出洞穴之外。
向來,赤炎金猊的洞穴,有活物進來,卻從沒有活物出去,慕容烈風無疑開創了幾百年來的一個先例,哦不,第二個,也從沒有誰讓赤炎金猊流過血,受過傷。
赤炎金猊跟出洞穴,又撲去時,眼目血紅,夾雜著一股勁風,多少年都沒有人敢當麵挑戰它的權威了,今晚,
的“挑戰者”是在自尋死路!
赤炎金猊頻頻進攻,而慕容烈風身形急速轉動,隻躲不攻。一時間,看得赤炎金猊有些眼花繚亂。幾圈過後,當它再想躍起猛撲時,發現跳不動了,身體被藤蔓層層纏繞而住。
慕容烈風揮劍直上,迅速砍落藤蔓,而赤炎金猊畢竟是力大無窮的,眨眼間,兩隻後爪已掙脫出來。鋼鞭一樣的尾巴抽打在慕容列風身上時,幾乎讓他失手墜落。胸口間氣血翻湧,慕容烈風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在它徹底掙脫出時,慕容烈風終於砍斷了最後一根藤蔓,赤炎金猊慘叫著,怒吼著向山澗深處墜去。
慕容烈風又回到山洞之內,單手拄劍,身形委頓在地,緊緊握著那片衣角貼在胸口處。閉上的眼眸,有熱淚滾滾而下。
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①。“男兒”也不是鋼鑄的,鐵打的,怎麼就不許人家流淚了!
迄今為止,這是慕容烈風第二次哭泣,第一次是在他爹死去之時。
本打算進來用青虹劍結束性命的慕容列風因方才觸碰到胸口一物,不得不暫收了自我了斷的念頭。他必須將懷中的虎符交給徐虎,必須對全體紫焰軍有一個交代。
不舍地又朝洞內望來一眼,慕容列風低語:“辰夜,等我,我很快就來!”
天色漸明,慕容列風順著藤蔓向上攀爬,沒有藤蔓的地方,慕容烈風就將青虹劍插入岩壁,借勢向上。
不知是因為心中有執念還是青虹劍夠鋒利,在常人看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慕容列風卻做到了,成功登頂。他找到雪龍駒,一路疾馳向紫焰軍大營。
天際透亮,當看到等候在門口的徐虎、沈牧、言岩等人,慕容列風一愣,他們怎會知道他要回來?
而徐虎、沈牧、言岩等人看到慕容列風卻是大大的……震驚。
此時的慕容列風,臉色蒼白,發絲淩亂,一身衣衫無數道口子,胸口處還有斑斑血跡,明顯是和誰打了一架。
言岩向後瞧了瞧:“將軍,薛丁和蕭戰那倆貨沒和您一道回來啊?”
“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去找您了。”
徐虎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決定還是先說要事要緊,“將軍,若不是邊關送來急報,絕不會在您大婚之夜打擾您。”
“什麼急報?”
“將軍,您看。”徐虎遞上一封密函,慕容烈風接過、拆開,一直看完才問:“誰大婚?”
“您呢……將軍。”說這話時,徐虎還頗為驚訝。
“將軍,兄弟們還在想,您為啥沒通知大夥喝喜酒去呢?”言岩在一旁小聲嘟囔道。
言岩是個沒心沒肺的,徐虎是個反應遲鈍的,而沈牧卻是心思細膩的,從一開始聽到傳聞,他就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此時,更確定其中有蹊蹺,解釋道:“將軍,您娶了蘇丞相之女蘇婉兒小姐,昨夜大婚,此事整個永安城都傳遍了。”
慕容烈風一時靜默不語,言岩又想問什麼時被沈牧一個眼神製止住。
“你們看我這樣,像大婚嗎?”隻說這一句,慕容烈風向營帳走去。
而言岩卻在後麵傻傻回道:“不像,將軍,從您一進門,俺瞅著就不像。哪個新郎不是倍精神,倍帶勁,滿麵春風,被滋潤的跟個什麼似地。您就像跟誰狠狠打了一仗。”末了,還問沈牧,“沈牧,你說俺說地對不對?”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好吧?沈牧恨鐵不成鋼地咬了咬牙,不理他。
言岩轉過頭又問徐虎,“統領,你說……”
徐虎大步流星也走了。
很快,慕容烈風又走了出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將雪龍駒留下休息,換乘了一匹馬,朝將軍府而去。
路上遇到了薛丁和蕭戰,薛丁不用說,麵部表情本來就豐富。而蕭戰,幾乎沒有表情的人,竟然露出了可以稱之為“驚訝”的表情,可見整件事情有多麼令人費解。
“將軍,您不是,您怎麼……”薛丁一著急也不知該從何處問起了。
“你們先回大營吧,邊關的事我知道了。”慕容烈風策馬而去。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福伯不是說將軍大醉不醒嗎?”
“是的。”
“那剛才的是……”
“將軍。”
“將軍有幾個?”
“一個。”
薛丁問,蕭戰答,然後兩人一起傻眼。
當福伯聽到有敲門聲,出來一拉開門也傻眼了,揉了揉眼
,“少……爺,你,你……”福伯伸手指向屋內。
“我應該在房裏是嗎?”
“那他是……”憑著多年的熟悉感,福伯很快判定出誰才是真的少爺,長歎一聲,“少爺,你可回來了,出事了!”
接著,福伯把慕容烈風走後,君辰夜怎麼生著病、冒著風雪去找他,其間,那個自稱“慕容烈風“的人怎麼折騰,君辰夜回來又怎麼被他打地口吐鮮血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當眼中再次湧起酸澀時,慕容烈風用力咬住牙關,生生忍了回去,心中痛地無以複加。他的辰夜,他連打兩下小屁屁都舍不得,誰敢下那麼重的手!
慕容烈風繞開福伯,直奔屋內而去,他著急回來,原本隻是想看看福伯是否安好,可現在,他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這樣渾身透著一股淩厲之氣的少爺,福伯多年來第一次看到。他一直覺得慕容烈風對誰都是淡淡的,沒有多討厭,也沒有多喜歡,心胸寬廣的好似能包羅世間一切醜惡。可是此時,他知道,少爺很生氣,非常的生氣……
在慕容列風和福伯說話這段期間,他的房間內隱隱傳來“嚶嚶”的哭泣之聲,慕容列風一進院就已經聽到了。
不知是自己聽到了慕容列風的說話聲,還是有丫鬟稟報了什麼,蘇婉兒自己推開房門跑了出來。衣衫不整,披頭散發,麵色蒼白,滿是淚水,像一朵枯萎了的花一般,人直直朝慕容烈風撲奔而來,“夫君,你回來了,嗚嗚……”
“蘇小姐請自重,不要亂叫。”慕容烈風閃身避開,腳下不停。
“夫君,你為什麼不早些回來?昨夜,我是被……強迫的,我想嫁給的人是你,真的,你要相信我,嗚嗚!”蘇婉兒追在後麵,跟了過去。
房內,空無一人,慕容烈風掃過一眼後,即刻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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