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7 更新時間:20-09-27 11:09
再審之日,樓苡被關於囚車之中,從大理寺帶至公堂。他如今身上青紫略消,形容不見先前憔悴。錦天城白日裏人煙熙攘,沿途隻見有些人指指點點,不知嘀咕些什麼。
到了公堂,樓苡意外地順從跪下。
驚堂木發出一聲脆響,宮超提著嗓子說道:“宣證人柳墨!”
柳墨穿一身彩禽戲花錦衣,腰間戴著鑲金白玉瑞獸帶鉤,在門前理了理衣冠,趾高氣揚地跨過高檻行了進來。行到堂前,瞥了樓苡一眼。
“柳墨,你且詳陳當晚所見所聞。”
宮超話音剛落,柳墨便掩麵而泣,四座無有不驚者,隨後隻見他顫抖著手,指樓苡道:“他——就是他——殺了阿琛。”
“你與那韓琛,是何關係?“
“是……是眷侶,我……”柳墨欲言又止,涕泗橫流,看著悲痛欲絕。若非樓苡那赤瞳駭人,他此刻許是想不做君子動手打他,顯得情深似海,官府也判不得他個多情罪名。
此話自是引起轟動,禮部侍郎之子竟有斷袖之癖,這對方還是二皇子近侍,這龍陽之好雖不鮮有,可鬧上公堂的還是頭一回。此等大案,往後宗誌上皆有記載,也難得他一片癡情,倒是什麼話都敢說。
“肅靜!”
宮超拍下驚堂木,“柳墨,人死不能複生,你若疼惜他,此刻便莫在公堂哭鬧,若所言屬實,律法自會嚴懲真凶。”
柳墨霎時收起哭腔,拭去眼淚,說道:“我與阿琛身份特殊,阿琛不願累及二皇子知曉,無奈隻得夜中在那私會。誰知這花柳藥不知何時瞧上了阿琛,便隨他而來。我與阿琛相談甚歡時,他忽破門而入,使妖法封門。後阿琛護我,他便——便持我之劍殺了他。”
見樓苡淡定自若地跪在那兒,宮超心裏琢磨了一番,扭頭對陳偲說道:“禦史大人可有何想問?”
陳偲搖了搖頭,眼皮微往下耷,“尚書大人,我等誰問,都是立於公正,基於律法,受聖命辦事。”
宮超斂了笑,問樓苡,“你那日,為何尾隨韓琛出府?”
“那日代二皇子前去,此事二皇子知情。”
言罷,齊朔道:“那夜韓琛出府,我因身份不便,便請他代我前去。”
“二皇子既早已知情,緣何從未透露?既如此,便非是花柳妖尾隨之名?”陸爔問道。
齊朔說道:“狀詞之中已提及我知曉他夜出,不過泊城官府當初如何斷為花柳妖尾隨,我並不知曉。刑部向來依律法行事,我若不信,莫不會責我猜忌之名?”他說著看向宮超,“尚書大人更是秉公執法,兢兢業業得緊,豈有不信之理。”
宮超好似察覺到了些什麼,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下,正襟危坐,“樓苡,你從頭詳陳,不得有半句虛言。”
“大人……”
“住口!”宮超避開了柳墨的目光,“未曾讓你作答。”
樓苡說道:“那夜,小的替二皇子隨韓琛前去,本在外等待,可忽聞房中傳出韓公子驚呼之聲,情急之下便破門進了房中。誰知便瞧見他與韓琛起了爭執,又持劍欲殺了韓琛嫁禍於我。”
柳墨激動地上前推倒他,“你含血噴人!”
“肅靜!”左右將柳墨攔住,宮超問道,“既然如此,緣何證人言門不可開?”
“隻因……”樓苡忽抬頭,他接下來說的話如同落入油鍋中的水珠,讓整個公堂沸了起來,
“這位柳公子,才是花柳妖!”
“妖言惑眾!”柳墨想他此刻已無慌可扯,這才編了這滑稽之言,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怎會是花柳妖?我勸你莫再狡辯,認罪伏法!”
“是嗎?”樓苡說道,“曾聽聞一年前柳侍郎之子身患惡疾之時,有自泊城而來的舉人結伴入府探病,而其中一位歸家後便患花柳病而亡。自那人死後不久,泊城便陸續生花柳病而亡之異聞。”
“我不過偶感風寒!”
“偶感風寒?緣何要請神醫宣虯入府醫治?”
柳墨的手指掐著衣料,不自覺地發著抖,“我當初犯了何病與此花柳妖一案何幹?”
“你怎不敢承認,你當初所患之症便是花柳病?而你因好色,迫那舉人與你行事使之染病?之後,凡你前往泊城之期,泊城便有人因花柳病暴斃而亡,莫非是巧合不成?”
“你胡說八道!”柳墨說話時不慎咬了下舌,怒眉緊鎖。
陸爔說道:“柳墨,你若覺得氣惱,便將當年之事說個明白!”
宮超先言,“少卿大人,此事與此案毫無關係,你若好聽那些個風流韻事,不妨退堂後再問個明白。”他轉而對樓苡說道,
“你所言無非是些坊間傳言罷了,成不得你之佐證,你如何可證柳墨便是花柳妖?既然他是花柳妖,大可直接殺你而逃,緣何留你性命?況且,若那人當真為他所迫,緣何至今未有親屬告發?”
“自是花柳妖之事至今,總歸紙包不住火,需有人頂罪才是。韓琛為二皇子近侍,與那些泊城書生相比,其身份再合適不過。花柳妖附身後,縱使大羅神仙亦難辨,故難以證實,他自是無懼。況且,若凶器為柳墨之劍,當夜我傷韓琛,柳墨自是要護的,當時劍在他手中,我又如何不傷他而可奪其劍,莫非是他遞予我不成?”
宮超怒斥道:“荒謬!休要在此妖言惑眾!”
樓苡冷笑了一聲,“凶器本就並非柳墨之劍,為早結案,不惜以假證佐之。不知,大人敢再驗否?”
陳偲畢竟年老,身體上多少有些憊怠,方才半眯著的感覺霎時睜開,“大理寺可有驗過?”
“未曾。”
“那便是盡信刑部所斷?”見陸爔不說話,陳偲說道,“聖命在身,雖是信得過,可當驗還是得驗,不然如何證得刑部之公允?”
大理寺驗過後,其結論自然與刑部相悖,柳墨之劍並非凶器,那凶器至今未曾找到,樓苡與柳墨又互相指認,如今既定不得樓苡罪名,又審不死他,反倒柳墨做假證,而因此有了嫌疑。宮超將其軟禁於府,待真相水落石出後自還他清白,以封悠悠眾口。
齊朔回府後,又到靈堂。
韓琛問:“柳墨被查,您看著怎好似不太開心?”
他上前撫著棺沿,“太慢!”
“慢?”
齊朔說道:“他在牢中恐有不測,你去護他周全。”
說到此事,韓琛想起自己昨日前往,這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充滿異常氣息,絕非是因什麼冤鬼孤魂,而是異常強大的惡靈之氣,不知從何而來,也分辨不出是何妖物。那邊的人自是入不了大理寺的牢房,可這古怪就說不準了。
“我這便去。”
齊朔揪住他的衣襟,未曾讓他躺下,“等等。”
“嗯?”
“他一時半刻死不了,他們還得留他性命給柳墨洗冤呢!你先去……殺個人。”
韓琛險些被嚇丟了魂,“殺人?”
作者閑話:
我肥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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