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8 更新時間:20-08-17 20:21
賢公子醒來後,基本上氣兒就消了。
離不開,放不下,能怎麼辦?
“瑤琴,茶水。”
醒來後,賢公子聲音低低的,有些鼻音。
在外間的瑤琴連忙進來端茶倒水。
慢慢地喝著手上的熱茶,賢公子丹鳳眼微斂,淡淡詢問道:“昨夜,他宿的地,叫什麼來的?”
瑤琴不敢有所隱瞞,細聲細氣地說來,生怕刺激到自家公子:“叫”朝合館”,公子。商公子那邊已經有動作了……”
讀書人見微知著,不過是”朝合館”三個字,倒是讓賢公子輕笑了一聲。
瑤琴心裏打鼓,這次幾位公子都氣的不輕。
王爺這也就是被陛下下了”宗室府”了,不然回來可有的他受的。
這哪裏是後院炸了,這是要把王爺炸了啊。
“那些總在勾欄的,無不是夜宿朝離。這相公堂子偏生取名”朝合”,倒是個有”意思”的。”
瑤琴被這麼一點,才明白”朝合館”的隱深意思。
瑤琴被點醒道:“呀,公子,那這老板的意思,豈不是說讓那些逛窯子的,大白天的都離不開那些做皮肉生意的?!”
“正是如此。”賢公子不鹹不淡應道。
他放下茶盞,又道:“你方才說,商公子那邊已經有動作了?”
“是,公子。晌午瓊華樓,商公子點了一隊王府侍衛。
這不,還沒出王府,煜公子又殺氣騰騰地跟著一起出去了。
這兩位公子出手,您想那地還能有好?
就在您起來不久前,我聽府外負責采買的人說。
那樓子差點被商公子拆了,煜公子把那裏的”相公”好一頓揍……
到底都是男子,就算下手重了些,也沒鬧得太丟臉……”
賢公子淡淡道:“裏麵那些人,即便是男子,又比青樓裏的苦命人好到哪裏去?”
“說到底,也不關人家什麼事。咱們家王爺宿在那,他要是能睡了裏麵的這些相公,我倒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他說話很是平靜。
但越是平靜,瑤琴便越不敢吭聲了。
隻見這飄飄若仙的公子抬起手揉了揉了側首,輕歎一口氣,“那兩人是廢物,出氣都出不到正主的身上。”
瑤琴垂首不敢說話。
“派人去查了麼?”賢公子問。
瑤琴連忙道,“不敢耽擱公子您的吩咐。您剛躺下那會兒,我便去武公子那邊了。您別看武公子悶悶的,這次也是氣的,鴉衛那裏他不能動,但是院兒裏那幾位哥哥,他說句話,還能不幫他麽?”
賢公子撩起眼皮掃了瑤琴一眼,道:“那院裏,你跟套近乎都行,但離那獨臂姓黃的遠些。”
瑤琴一愣。
她是極聰慧的,以往被公子點上一次,便會謹記於心,不敢不聽,這次確實倔了。
“公子……我能問句為何麽?”
賢公子蹙眉。
他不用說話,隻要微微蹙起沒有,瑤琴便跪下了,垂著頭忙道:“公子,奴婢錯了,下次不會了。”
賢公子卻是看著垂下頭的大丫鬟,不知心中想著什麼。
屋內靜極,正此時,出院玩耍的碧溪回來,雅閑苑的安寧便被打破了。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啊~~~~~”
賢公子輕歎一口氣,卻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起來罷。”
瑤琴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奴婢、奴婢去換碧溪進來。”
賢公子隻是擺了擺手。
不多時,碧溪如同歡快地鳥兒跳了進來。
“公子,公子!我打聽到消息啦!您快誇誇碧溪呀!”
難得,賢公子麵上帶了一份笑意。
他這內院就留了兩個大丫鬟,瑤琴辦事,這碧溪……
碧溪蹲下身,雙手杵著腮幫子,怎麼看都像是樹上活蹦亂跳的小鬆鼠。
“公子~~~”
這就是個吉祥物,開心果。
碩大的王府,他能把碧溪養在身邊,讓她保持這剔透的心,也許,算是他唯一能做的好事了罷?
想著,賢公子扯起一抹笑意,道:“你不往外亂說給我添麻煩,我便謝天謝地了。”
碧溪瞪大眼睛,“您怎的能這樣說?!”
賢公子失笑一聲,又端起茶盞,用蓋子捋著上好的碧螺春茶葉,笑道:“好,我便聽聽你這妮子能探聽到什麼瑤琴不知道的。”
碧溪嘟嘟囔囔,“公子瞧不起人呢,每次跟瑤琴姐姐說悄悄話,都不讓人家聽的!”
“你說是不說。”賢公子問。
“說說說~!就是公子們跟王爺吵架的那位公子啊!
公子啊!您們冤枉王爺了啊!
那位公子是好人的呀!”
賢公子麵上的笑意淡去,“誰也不會把”好人”寫在麵上,你看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碧溪瞪大了杏仁眼兒,看著更像鬆鼠了,“公子肯定是好人呢!幾位公子都是好人呢!不是好人,怎麼會被壞王爺欺負!”
賢公子失笑搖頭,“算了,跟你聊這個,我怕不是也被你帶的……”
看碧溪要被他逗得撓人了,賢公子便轉了話題,“你倒是繼續說正事。天陵院新入住的那位不是鴉衛們看護著,不讓我們”迫害新寵兒”麼?聽你的意思,這是見著人了?”
“公子,您是醋了罷?”
賢公子:“……”
這丫頭直來直去的,但是不是就被在心口上插上一刀,堵得他說不出話。
“嘿嘿~”碧溪笑的好似偷樂雞的狐狸,“公子們可以安拉~那位公子就是王爺在護國寺後山上救下來的~”
賢公子默默喝了一口茶。
護國寺救人?
大半夜就夜闖城門宵禁,是為了救人?
別是半夜在和尚的禪房裏做些汙了出家人清淨的事,被人半夜攆回來了罷?
“誒,鴉衛大哥們隻是不許外人進去,倒是沒限製那位公子出來走動,說來也是奇怪呢,公子。”
“都進了京城了,天淩院外那些鴉衛們,怎麼還想防著有人要弄死那位落難公子的樣子?”
“許是防著我們的。”賢公子不甚在意道。
“別的不說,就是煜公子那裏,倘若別人挑唆幾句,他能慣著天陵院的?”
“他把人一劍捅個好歹,王爺還能把他弄天牢裏去償命?”
“公子瞎說!王爺跟那位公子又沒關係,不然這一次,幾位公子聯合起來,王爺為甚麼不去那位公子房裏?”
“許是不敢。”
碧霄詞窮。
賢公子也知,自己是氣糊塗了,有些鑽牛角尖。
“好好,你說人家怕仇家,才讓鴉衛守門。這是天子腳下,逍遙王府,他住進這兒,還有什麼可怕的?除非要他的命的是……”
賢公子一怔,也被想到的可能嚇到了。
除非,要殺這位公子的是皇帝。
“賢公子垂眸看著茶盞裏沉沉浮浮的茶葉,問:“那人姓甚名誰。”
“姓張,名羽恩。張羽恩公子~”
”哢嚓”一聲脆響,賢公子手上的茶盞打翻在地。
茶杯中剩下的茶水淋濕了他的一聲雲墨紋白袍。
……
寒雪閣。
收拾了武寒晌午胡劈亂砍弄得竹林,幾個鴉衛老哥抱著一捆捆被武寒砍斷的竹子,想著把竹子劈一劈,編幾個竹筐用。
原來殺人的刀,如今劈起竹子,竟是沒什麼違和感。
“嘖,竹子,主子,這是不是把竹子當主子劈呢,看看我這邊這幾段主子,編筐的長度怕是不夠了,這一根竹子都剁成十七段了,編個蟈蟈籠唄,回頭去給小武逮一個,省的他跟”竹子”較勁。”
黃爺脫了鞋,兩腳心夾著一根竹子獨臂用砍刀劈竹子,那速度一點也不比胳膊齊全的慢。
“才離開鴉衛幾天,嘴上就沒個把門的。”黃禦風不輕不淡地懟了一句。
“嘿。”
竹子批好了,黃爺單手編開始編籮筐。
悶頭幹活兒,黃爺也似是閑聊。
“晌午,雅賢苑的那丫頭又來了罷。”
跛腳的鴉衛嘿嘿怪笑,“人家來找”黃大哥”,結果”黃大哥”耳力太好,大老遠聽見丫頭的腳步聲,就躥房梁上來了,跟上房梁上偷鹹魚的老貓似得,怎麼轟都不下去。”
“也不能讓人說,小武院子裏的殘廢們都是沒規矩不識抬舉的不是?你不見人家,就我去唄~”
黃爺手頭的竹筐都編出一個底了。
他腳心踩著邊兒,手上動作飛快,腳指頭都沒閑著,隨時調整著竹筐底兒的位置。
鴉衛們聊天都不連續,尤其黃爺,人家說一句,他得過上半天,才有下文。
“所以,那丫頭說上幾句,你就屁顛屁顛幫人辦事去了?”
跛子撓撓頭,也不編他的蟈蟈籠了,“嘿,你咋知道?”
黃爺睨了他一眼,又半天不吭聲。
眼看著他的筐都快編出來了,才又說了句,“你怕不是活膩了,王爺的事兒也敢摻和。要是真信了雅賢苑的話,這是給小武幫忙,你就是真的蠢。”
旁邊一位一直沒吭聲一隻耳的鴉衛抬起手,一頓比劃。
他沒有了舌頭,被割了,隻能比劃手語,跟跛子跟獨臂”說話”。
“啊啊啊,啊啊……”他發出奇怪的含糊聲音。
“嘿!你也跟老黃一樣,心黑,看誰都像是壞痞,呸。雅賢苑那位公子是心黑,但碧溪跟瑤琴都是好女子啊。”
無舌也不”啊啊啊”了。
黃爺筐編完了一個,才又道,“所以,你就真去用”老本行”去查王爺的”新歡”了。”
跛子這次沒話反駁了。
”哢哢哢”黃爺砍刀無比利索地削竹皮。
削完了,才又開口道:“你怕不是活膩了。”
跛子做了一對蟈蟈籠,放在地上,道:“你說,一個人心能有多大?”
無舌一頓比劃。
“嘿,咱是老殺人,知道一個人心也就一拳大小,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
無舌怒瞪之。
“我說啊,咱們主子心太大了,不然怎麼分給那麼多人?我就是尋思著,六個已經夠”擠”的了。別再多了,每次主子不住在咱這的時候,看小武夜裏躥房梁上,眼巴巴瞅著別的公子哪出兒,我揪心呐。”
老鴉衛們都不吭聲,隻有”哢哢哢”劈竹皮的聲音,還有編筐時的細碎的響動。
“自己選的路,福禍都要自己擔著。”黃爺低聲說了句。
他們就在後院的竹林,但都是二聽八方的主兒。
黃爺最先抬頭。
其他幾個鴉衛也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計,“說下雨,真是一刻都不耽擱就能趕上雷公電母施法,嘖,就怕”正宮娘娘”來咱這兒。”跛子咂咂嘴道。
黃爺卻是第一個踩上鞋走出去的。
瑤琴他躲,賢公子他迎。
隻因為這一院兒人,捆一起,都不夠在賢公子麵前過一個來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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