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81 更新時間：20-04-14 09:07
萇楚看著那道背影，視線漸漸模糊，眼皮最終粘了起來，靠坐在火堆旁的巨石上睡了過去。
月上梢頭，一個時辰很快過去。
陳竽看著少年熟睡的麵容，抬腳把火星子踩滅，俯下身晃了晃萇楚手臂。
萇楚睡眼朦朧，混沌雙眸在看清眼前人的時候瞬間清明，急忙站起身。
坐到馬背上，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隨即立馬捂住嘴巴，生怕讓陳竽看見自己這幅困頓的模樣。
月色下馬蹄疾行。
顛簸起伏之際，萇楚的背總是貼到身後硬實的胸膛，那仿佛是處熱源，烘烤得他睡意再次湧上來。
陳竽實在有些頭疼，無奈之下騰出一隻手來攬著身前細腰，謹防這人打瞌睡摔了下去，少年在他懷裏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萇楚是被臉上冰涼的水澆醒的。
涼風送雨，天光已明，灰青色的天沉沉撒著淚花。
“下雨了？！”萇楚邊說邊側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陳竽直視前方，雨滴漸趨變大，“嗯，要坐到我後麵來嗎？”
萇楚搖搖頭，然後使勁挺直腰背，剛離開那片靠了一夜的溫熱胸膛，後背頓時涼嗖嗖的很不習慣，雨滴恰巧砸了進去，更是冰得他渾身激靈，不過他還是直挺挺擋在前方，雖不知能否為陳竽遮擋半分苦雨。
長風速度慢了下來，雨卻愈發大。
雨水迎麵澆灌而來，萇楚鬱悶出聲詢問，“這是春雨嗎？潤物細無聲恐怕不是這般！”
雨聲嘩嘩，陳竽隻得湊近身前滴著水的耳垂旁回話，熱氣剛剛觸到萇楚耳側便被風吹散了去，“你就當它是這般。”
話音才落，萇楚隻覺腰間一緊，複又緊緊貼上那片溫熱之地。
他們走得並非官道，抄近路全是小道，因此客棧十分稀少，一路隻能風餐露宿日曬雨淋。
陳竽設想當中，這小東西雖說不至於大哭大喊叫累，最起碼也會抱怨兩句，可他一路上未曾聽見半句。
不舍晝夜急奔數日，終於到了古雲城地界，一馬平川天高地遠，這是萇楚對於古雲城的第一印象。
到了城門外，一個身穿戰甲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時，見到陳竽，急步上前行禮，“將軍，您可回來了！”
陳竽翻身下馬，萇楚也跟隨其後，“各路新兵是否已經到齊？”
高良看了看將軍身後那個少年，陳竽點點頭，“無妨。”
他才說，“除了新浦城，其餘地界的均已到齊，雖說有多有少，但整編下來還是八萬有餘了。”
兩人邊講邊進城，萇楚默默跟在他們身後。
“新浦城莫非已無男子？”陳竽皺眉問道。
高良麵色嚴肅，似還夾雜著一絲憤怒，“新浦城的管轄人是文相的門生。”
此言一出，陳竽停下腳步，“那麼就是說，新浦城的兵到不了這裏了？”
高良低聲道，“那人回信道，文相說新浦城距離都城近，兵力要留守，不可到古雲城來。”
陳竽冷笑一聲，“他這是公然抗旨。”
戰事迫在眉睫，已經經不起他們一來一回往都城遞折子了，再者，永昌帝未必不知道這件事，當朝，文相權傾朝野，說話極有份量，陳家為武，文家為相，一文一武平衡著胄國朝堂，隻可惜永昌拿捏不好那個度，所以天秤便越來越傾斜。
陳竽想到密信中的那些內容，麵色更是冷峻。
萇楚看著幾乎沒有百姓的空曠街道，不由得想起繁華的都城，想著其實戰事距離都城也不遠了，但那邊依舊歌舞升平。
縱然有人力挽狂瀾，可這滔滔大勢真的能扭轉嗎？
到了臨時居住的府宅，那裏重兵看守，一看便知是將軍臨時居住府了。
陳竽似是才想起身後跟著的少年，對高良說，“這是我從都城帶過來的，叫萇楚。他要參軍，你安排吧。”
萇楚愣在原地，隻聽陳竽又說，“這位是高良副將，他會著人帶你去入伍。”
高良雖滿腹疑惑，但執行命令是第一要務，當即指派一名統領帶萇楚下去，安排妥當之後向自己彙報。
陳竽同高良一道跨進府中去了，萇楚還愣在原地，心中漫上一種仿佛被人丟棄了的感覺。
那名統領生的人高馬大，聲音中氣十足，“走吧，我帶你去入伍處！”
萇楚被他炸的回神，隻得跟在他身後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也許是這幾天來時路上，陳竽不一樣的一麵讓他心有所觸，心底下意識覺得，將軍待自己還是親近的，合該把自己帶在身邊的，可看著陳竽例行公事的口吻介紹自己再隨意安排了自己，心裏的落差實在是巨大，令他一時難以接受。
不過這股情緒被身前聒噪的嗓音吵嚷開了去，這位統領頗為外向活潑，嗓門脆烈，“小兄弟你叫啥名兒來著？方才沒聽清！”
“我叫萇楚。”萇楚想到日後都要與這些人打交道的，遂禮貌回應。
“噢噢，長楚，名兒跟你一樣俊啊！我叫劉大力，平日跟著高副將做事，對了，你是哪兒人？”劉統領熱情四溢，黝黑硬朗的麵容盡是爽朗。
萇楚也被這樣的熱情感染了幾分，笑了一笑，“我從都城來的。”
“哎喲，戰場上你可千萬不要隨意對著大夥兒笑啊。”劉統領一本正經說這話。
“為何？”萇楚疑惑不已，莫非還有這種規定？打仗不許笑嗎？
“會讓人恍神嘛。”劉統領不吝誇讚。
萇楚聞言不知該做何表情，隻能說，“那我對著敵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兄弟你真有趣，都城的人都長得這麼俊嗎？”劉統領又問，不待萇楚作答，他又說，“你看，咱將軍也是都城來的，俊俊兒！以前陳老將軍雖年過半百卻也是風骨絕佳，是不是都城山水比較養人？！”
萇楚之前沒有接觸過這般熱情似火的人，幸好戲文裏見過，遂答，“三寸之下皆白骨，皮囊罷了，上陣殺敵的男兒郎都頂個俊。”
劉統領於是又驚訝了，“讀書人哦？真會說話。”
萇楚認真道，“我來這裏是來學打仗的，會說話好像也無甚大用。”
“哈哈哈哈哈……”
萇楚其實打心底裏佩服這樣的人，看似粗曠卻著實心細又聰慧，一路上劉統領隻問了他該問的問題，姓名，家鄉，甚至不惜誇讚，卻沒有問為何會和將軍一道來這裏，也沒問為何要參軍。
想來也是，能在副將身邊做事的人，必然不簡單。
前方軍帳前排了長龍，都是入伍之人，萇楚腳步堅定，抬步邁了過去。
作者閑話：
恭喜兒砸參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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