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94 更新時間：20-03-21 19:08
天氣忽然變得十分的寒冷，黃土高原的冬天，沒有綠色的映襯，一切變得灰黃蕭條。銀川街麵上，就像古銅色的油畫，有種經年的陳舊感。
秦放下定決心，要在這城市待下去，他在一條巷子中徘徊，期望能找到一家便宜的民居，就如當初租住在學校旁邊借讀一樣，廉價而不失有一個去處。如若在這裏居住下來，便可圖謀有下一步的發展。
他沒注意這條巷子的名稱，隱約感到，這裏就像城市的貧民窟，進出在巷邊小門的人，都操持著濃厚的方言，很明顯，這裏多半是租住下來務工者的家庭。有頑皮的孩子，時不時跑出來，你追我趕的玩鬧著，鼻涕一個比一個多的掛在唇齒之間。
走過一段路，在一個轉角處，有一開闊的路麵，靠陰麵有一石橋，橋下綿延的是一長渠，冬天裏這溝渠是幹涸的，沿著溝有許多房舍，那些住戶會毫不顧忌的將生活垃圾，爐灰隨手倒在溝渠的邊上。
就在這橋邊三角地帶的開闊的地麵處，秦放看到一家摩托車修理店，門前擺放著一排破舊的摩托車，有幾個滿臉機油的小夥子，出出進進。那修理店的標牌倒是新奇“一點摩托維修部”。
秦放停下腳步，他注意到這店門前的水泥電線杆上，貼著幾張招租信息。看了幾條，覺得應該打電話谘詢一下。
剛好，這修理店門口有一部公用電話，秦放上前去，撥通了那租戶的電話。
“喂，你家有房屋出租？”
“不好意思，已經租出去了！”
電話掛斷了，秦放正要撥出另一個電話。
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士走了過來。“你要租房子？”
秦放放下電話，順聲一看。
“哦，你是齊一點！”秦放驚訝地問道。
“嗨，怎麼是你，秦放！你怎麼在這裏找房子？”
原來這齊一點是秦放的小學到初中同學，同村的小夥伴。
“是呀，我來銀川了，想住下來找工作，這太巧了，碰到了你。”
“哈哈，老同學，這有四五年沒見到你了，聽說你上大學了，已經畢業了嗎？”
秦放看著一臉驚訝的齊一點，尷尬地點了點頭。
“這種地方都是一些南部山區出來的務工人員才尋租，你住這裏不太合適吧。”齊一點一邊說，一邊拉他進入店內，上了二樓，這裏有簡單的家具陳設，顯然他把一樓作為門店，二樓作為居所。
“來來，我這裏簡陋，你喝點水，我們再聊”齊一點為秦放倒了開水。在一張單人床邊拉來一把椅子，讓秦放靠著一張簡陋的桌子坐了下來，自己坐在床沿上，旁邊有一火爐，爐上一茶壺冒著熱氣。
“哎呀，不錯嘛，沒想到你在銀川市裏經營這麼一個修理部，蠻有頭腦的。”
“哪裏哪裏，我是不好好讀書，所以隻有下苦的命而已。”
“有手藝，比打工強得多，你這生意肯定不會錯。既然你在這裏住，肯定熟悉這一帶的情況，有沒有比較便宜的居所，我想租一間？”
“你先別著急，先在我這住下來，條件不好，但也暖和，等你工作找好了，再就近租房子不遲。省得你交半年的房租，還要搬家，貼了怪可惜的。”齊一點說著話，從一旁的火爐抽屜內揀出兩顆發熱的烤土豆來。
“嚐嚐這個，我們小時候愛吃的烤土豆，哈哈”齊一點笑起來，憨厚的臉上，裂開嘴，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
“好好，這個好吃”秦放趕緊接到手裏。
“齊師傅，有人提車！”樓下有店員喊叫。
“來咯！”齊一點起身，“你先坐會，喝點吃著，我去應付一下”。他噔噔下樓了。
秦放環視了一下這簡陋的居所，到處擺滿了摩托車潤滑油，所有的陳設上都有油跡的印染。
那日夜間，齊一點安頓秦放臨時住了下來，兩個人徹夜長談，回憶那小時候的往事。第二天，秦放睡到10點左右，才被嘈雜的修車聲吵醒。
他走下二樓，齊一點見他下來，笑道：“睡得還算舒服吧，你可別小看我這簡陋，但睡覺保你踏實。”
“挺好的！”秦放伸了伸懶腰。
“那邊有熱水，你洗吧洗吧，早餐在門口的包子店自己安排了，今天是周六，中午我約了咱們一幫同學，我們聚一聚。”齊一點笑出一排牙來。
“都有誰呀，這銀川城裏難道我們同學不老少？”
“是呀是呀，多半你認識的，也有一些在寧都大學、醫學院上學的，你見了自然知道。”
秦放沒想到，齊一點人緣這麼好，他點點頭，在爐火旁的臉盆上洗了一把臉，走了出去。果然有一家包子鋪，裏麵有簡陋的餐桌，要了幾個地軟餡的包子，一碗小米粥，吃了起來。
中午的同學會，齊一點安排在東門橋附近的鑫源酒店。秦放過了點才到，在一個中等的包間，果然來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
秦放一眼就認出坐在中間的王盛陽。
“吆，真是沒想到，遠在東北的秦二哥也回來了，難怪一點兄這麼神秘。”王盛陽站了起來，繞過餐桌，張臂給秦放來了一個大擁抱。
“哎呀，真沒想到你也在銀川，早知前些天就找你了”秦放激動地說。
王盛陽拉秦放坐在他的跟前，兩個人寒暄而談，周圍幾個男女笑鬧起來：“啊哈，這同學見麵，怎麼就分出你我了，秦放也不和我們照麵一下！”
秦放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社交場合，總是這麼的不成熟。他站起來，和大家打了一個照麵。“不好意思，大家好，唐突了。”
“別不好意思，我們的大才子，這回到銀川來，我們這些本地的，怎麼也要好好招待啊。”一個尖銳的女聲衝破眾人的笑聲。
秦放環視一周，目光停留在對麵的女子臉上，她瓜子臉，微微的波浪卷發型，目光挑釁地望著他：“怎麼，不認識我啦，初三的時候，我們還坐同桌呢。”
“哦，李小璐！我當然記得你。”秦放記得，初中的她，是出了名的校花，也是特別蠻的性子，惹得不少小男生為她打架。
“我看，人都到齊了，我們先幹一杯吧。”李小璐身邊的一胖男生說話了，他舉起白酒杯。
“來來來，一起幹了，周末愉快！相聚快樂！”齊一點招呼道。
杯盞交錯中，大家興奮起來，那些平日的笑話，不留餘地的飛上桌麵。
李小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她提著酒瓶子，走過來夾子王盛陽和秦放中間，一杯接一杯的敬酒給秦放。“好好喝，我們一對同桌，五六年不見了，沒有緣分，也有情分，今天姐姐陪你喝好，不醉不歸。”
對於喝酒，秦放並不懼怕，在東北同學間大大小小的酒場，他也練了不少。幾口下去，秦放感到暈暈乎乎，那膽量便上來了。他滿滿的斟酒，回敬李小璐：“來吧，我來敬你，我們喝六杯！”
“小璐，少喝點！我替你喝”那小胖看到李小璐十分的在意秦放，似乎有點不大高興，他走過來，搶過李小璐手中的酒杯，折在一個大口杯中，一口氣喝了下去，那酒下了肚，讓他的臉漲得發紅。
小胖拉著李小璐回到了座位上，這時候，其他幾個男女同學，互相攀談著，有善於喝酒的同學行起了酒令，一個一個過。
“盛陽，你這些年在什麼地方，做什麼？”秦放插空問王盛陽。
“自從你們上了大學後，我便去一家職業中專，學習了藥劑，目前在銀川開了一個藥店，生意上還過得去。”王盛陽說著話，便有一穿西裝的帥小夥向他請關。
“我叫李東，在醫科大，我比一點兄低一屆。”李東向王盛陽介紹。
“哈哈，幸會幸會，你這學醫的和我這販藥的也算是同行，見笑了。”王盛陽爽朗地說完，開始應關。
秦放注意到，靠門坐著一位女生，十分眼熟，隻是記不起姓名來。她話不多，默默吃著菜，傾聽著大家的聊天。
“白夢露，今天怎麼啦，這麼安靜。”齊一點笑著走了過去，舉杯和她碰酒，那女生卻端起了茶杯。“謝謝一點哥組的場子，讓我和大家認識。”
“別這麼客氣嘛，都是自己人，來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小妹，白夢露，百貨公司銷售手機，以後呢，大家買手機可別忘記找小白，給我妹妹長點業績。”
在桌的人，聽齊一點介紹，都舉杯高興的喊道：“好好好，我們共同為一點的小妹幹一杯!”
大家剛落座，李小璐卻又提酒走到秦放跟前，“我還沒喝好，秦弟弟，我們繼續！”
“小璐姐，怕是有點多了吧”秦放看著王盛陽說道。
“沒事，她酒量沒幾個能喝過，她要喝你就放開喝吧！”王盛陽擠了擠眼睛，笑著說。
“那好吧，我們再碰六個！”秦放有點酒勁，完全放開了。
那李小璐，端起杯子連喝三杯，她忽然將手搭在秦放肩上，身子便軟軟的靠下來，順勢雙手抱住他的脖子。
“哎哎，小璐姐，你沒事吧。”秦放感到為難，推了推她，但她死死抱著他，眼睛閉了，臉蛋貼在他的耳朵旁，似乎在傾聽他腦電波的波動。
“放開她！”對麵的小胖看不下去了，秦放看到他眼睛紅紅的，顯然生氣十足。
“喂喂，說話客氣點，在酒場上，把不住就別往來帶，既然來了，不要多心，大家都是朋友！”王盛陽見小胖怒目而視，心裏一下子不痛快起來。
“你滾一邊，我看你倆坐在一起，沒按什麼好心，對女同學還如此灌酒，不是看在齊一點的麵子上，別怪走出這門我不領情。”小胖慍怒的走過來，伸手將李小璐齊胸抱了過去。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和秦放喝酒，我要他陪我！”李小璐嘴裏喊著，雙腿已經沒了力氣。小胖放她爬在桌上。自己又回轉過來，伸手抓住秦放的領子，啪啪啪，清脆的扇了幾個耳光。
秦放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被打的眼冒金星。
“去你媽的！”王盛陽怒了，他一把將小胖的頭按在餐桌上，伸手拿起一個分酒器，啪啪接連在小胖腦袋張砸了幾下，那杯子碎了，他的手也流血了。
“啊啊，怎麼會這樣，快住手！”大家夥都亂了，有些女生見狀，紛紛離席躲了出去。
齊一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這場打鬥，大家不歡而散。
秦放陪著王盛陽，打車回到了他的住所。
“沒事吧，秦放，這齊一點都叫的什麼人呀，在酒場子上還這麼放肆，真是掃興。”
“不怪一點，還是我自己沒把握住，壓根就不該陪李小璐喝，還讓她喝多了。”
“哼，既然他陪小璐來，就應該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還真把自己當護花使者了，再說了，小璐明明對你好，他有什麼資格攔著呢。”
是啊，沒嫁給他，小璐就有選擇的自由。秦放心裏這麼想著，但還是覺得不是什麼滋味。畢竟五六年沒見了，誰知道誰是什麼樣的心態，說不定，她和他隻是慪氣而已，自己是坐在桌子上的中槍者。這年頭，時運不佳，喝涼水都塞牙縫。秦路想著這些，酒精的麻醉中他合衣呼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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