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99 更新時間：09-03-23 14:08
藤原半空刹住，驚疑不定地瞪著這突兀出現的陌生男子：“你是……”妖目一轉，驚叫：“犬鬼？！你居然……”
“我是賀茂家的式神，從前是，現在亦是，絕不會改變。”
豐神俊朗的男子語氣淡然，雙手交叉架起鋼針，擺出迎戰姿態。
藤原一愣，隨即不齒地大聲嘲笑：“果然犬性不改！哼，就算你不這麼積極地表現忠心，我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幫凶的！”
沁藍唇角一勾，臉上綻出邪異而又冷漠的笑容：“你大概不知道吧，百目妖，魔怪以犬的姿態來到人間，力量會受不同位麵空間能量的製約而被削弱，但是——”
他腳下猛然一蹬，殘影還未消散，身體已瞬間出現在藤原背後，高高舉起的鋼針反射出一星刺目寒光。
“一旦成為式神，我們的力量將得到百分之百的釋放！”
鋼針準確地刺入左邊那顆妖目，血濺了沁藍一身。藤原慘厲地哀嚎，捂著傷眼飛掠出去。
“我要殺了你！”
藤原單手一揮，抖落數十張紙符，落在水麵，忽地燃起熊熊幽綠的鬼火。被喚醒的怨靈們如同得到了召喚，紛紛湧入火焰之中。火焰立時又躥高一大截，扭曲化形成一直凶猛異獸，張開碩大的嘴衝向岸邊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明秀。
沁藍眼中閃過利芒，揚手一撒，一柄鋼針便拖著流暢的弧線從空中墜下，穩穩插在明秀身前。以鋼針為中心，一層屏障像孔雀開屏一樣唰地張開，擋住綠焰氣勢洶洶的衝擊。
“像你這種不人不妖的怪物，最好永遠沉睡在這裏吧！”
聲音還響在遠處，沁藍又一次瞬間移動到藤原身旁。卻不料已吃過一次虧的他早有所防備，正當沁藍出手之前，一張血紅色紙符啪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仿佛被一隻巨錘砸下，沁藍隻覺得胸肋盡碎，“哇”地噴出一口血。藤原趁機一腳將他踹進水裏，僅剩的那隻妖目邪光迸射，死死地壓製住沁藍，令他動彈不得。河裏的怨靈也像蛆蟲一樣爬滿全身，啃噬著這個活生生的獵物。
“我要……把你的眼睛挖掉！”
藤原的手指彎成鉤狀，如同禿鷲的利爪，從天襲來，狠狠抓向自己的獵物。
“當！”
清脆的撞擊聲中，沁藍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勉強抬起來抵禦的鋼針被撞飛出去，而藤原的手指也因此偏離了目標，刺進沁藍的肩頭。
眼裏冷光閃過，沁藍抬手一招，明秀身前的鋼針應他動作而起，在空中拉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深深刺進藤原剩下的妖目中。
“啊——”
狹間的寂靜和陰冷，都被這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成淩亂的碎片。沁藍撐起身體，用妖力震散了附骨的怨靈，看也不看一眼倒下的藤原，一步步微晃著走向明秀。
“沁藍……”
“已經沒事了，明秀，回家吧。”
咬咬牙，忍住身上傷處傳來的劇痛，沁藍俯身抱起了明秀。然而那雙本該是天真純淨而又炯亮的眼睛，此刻卻是死灰一片。
“回家……”他喃喃自語，迷茫而又虛無的聲音叫人心碎，“嗯，回家……”
回家了又能如何呢？他所失去的東西，即使回去了也無法再找回了啊！
回到那個陰陽師之家，已經失去了靈力的他，又該怎麼過呢？
沁藍沉默了，沒有挪動腳步，就這樣定定地站著，仿佛站了幾個世紀那麼久，終於輕歎一聲，低頭去認真地盯著懷中的小男孩。
“明秀，你要做賀茂家最優秀的陰陽師，對不對？”
回答他的，隻是兩道無神的目光。
“我也希望，看到你這個小笨蛋做出那樣的成績呢。”臉上再度展開笑容，一如相遇的午後，那溫暖得叫人不忍拒絕的明媚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漏下來，金絲亂顫，芳菲輕舞，“所以，不要讓我失望啊，否則我會從狹間跳回去教訓你的。”
淡淡的光暈自手心亮起，漸漸包裹了懷裏瘦小的身體。一股暖流正在注入體內，像是幹涸的水渠終於湧來了清涼的流水，那些失去的力量，帶著一種安心的溫度，如同春日的枝芽，正在飛快複蘇。
明秀先是驚異，很快，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的他全身一震，開始在沁藍懷裏掙紮起來：“沁藍，住手，你會……”
作為陰陽師式神的犬鬼，在特殊情況下，陰陽師可以將其殺死，血祭靈咒，已達到彌補術力不足，提高法術威力之用。
而此時，沁藍所做的正是這樣，隻不過，不是被殺，而是自殺。犧牲性命，將自己的力量傳給明秀。
沁藍手上微微加力，製止住明秀的亂動，“笨蛋，要做最優秀的陰陽師啊！不要怕，我的力量會永遠守護著你的。我不會死，我會活在你的身體裏，用你的靈魂、你的意識、你的心，一直、和你一起活下去……”
你知道嗎，小笨蛋，其實，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快樂呢。是你讓我看到了那麼多，我擯棄已久、卻又一直渴望的東西。
所以，我要謝謝你。
感謝，我們的相遇。
我是你的式神，所以，我會永遠守護你，決不離開。
一條光路從腳下鋪展開，直直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遠處。沁藍用最後的力量在狹間撕開了一道裂縫，他將明秀放在光路上，笑顏如光、如風、如絮，飄飄揚揚，沒有止境。明秀一個恍惚，眼前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當各種顏色再度出現的時候，麵前已是蓊蓊鬱鬱的森林，沒有神社，也沒有沁藍。
一切宛如夢一場。
兩行淚水從明秀眼角滾落，跌在地上，迅速沒入土裏不見。而那雙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泛出淺淺的暗紅。那是沁藍存在的證明。
是的，他不會死，他會活在自己心裏。
明秀緩緩抬起右手，捂在了胸膛上。相處的記憶一瞬間如潮水漫延用來，綿延不絕。陽光燦爛的午後、螢火蟲飛舞的黃昏，恥笑的神色、大叫著“笨蛋”的語氣……那些，都將成為永不會褪色的留念。
手指微微發緊，按得皮膚也疼了起來。
我知道的，沁藍，你就在這裏，一直，永遠，在這裏看著我、守護我，永遠不會離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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