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3 更新時間：09-10-02 21:54
有人說，死亡，其實就是漫長的沉睡……
當蘇妍韻看到敏兒臉上祥和的笑容時，有一種想把她搖醒的衝動，然而……
她的呼吸，早已停止，心，也不再跳動……
將她救出時，敏兒的身子還緊緊護住沈玨，似乎要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保護住身邊的人。
“娘！”範淩風驚喜，看著沈玨微微顫抖的睫毛，呼吸漸漸恢複過來。
“幸而敏兒姑娘擋在上麵，否則……”天嵐為沈玨把脈，說道。
是麼？
是這樣麼？
敏兒為了救範夫人……死了……
頭埋在膝蓋中，蘇妍韻不顧滾燙的黃沙，坐在地上，任淚水肆意流淌……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好不容易有新的希望時，都要經受如此多的挫折？
為什麼，為什麼敏兒受了那麼多的苦難，上天還不肯放過她？
沈玨蘇醒，被範淩風扶起，看著敏兒的屍體，怔怔流淚。
“是我……害了她……”
夏侯謹然和漠然相對而視，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這兩個女子。
敏兒身前，唯一親近的人隻有蘇妍韻，她死後，也隻有妍韻，真心為她哭泣。
“範夫人……”良久，擦幹淚水，蘇妍韻爬到沈玨身邊，強忍著悲痛，“敏兒她有沒有說什麼？”
沈玨抬頭，雙眼模糊了身前的麵龐，她點頭，“敏兒姑娘說，她想回家……”
被深埋在厚厚黃沙下，空氣逐漸稀薄，敏兒壓在沈玨身上，為她承受所有的重量。
這一次，大概會死吧！？
沈玨閉上眼，等待著死亡降臨。
“回家……我想回家……”耳邊忽然傳來低吟，身上之人氣息微弱，最後悄無聲息。
“你怎麼了？！”沈玨驚駭，碰了碰對方的身子，沒有任何反應。
死了麼？
接下來是自己了麼？
闔上眼，忐忑的心漸漸平靜，來生，也許來生，不會這般坎坷，也許來生，能和自己所愛之人白頭偕老……
但未曾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敏兒用生命保護她，活了下來……
“我們走罷！”蕭漠然上前，抱起敏兒屍體，再這麼待下去隻會徒增危險。逝者已矣，無論怎樣憑吊也不會複活，為今之計便是早點趕到商州。
淩風點頭，雖為敏兒之死愧疚，但心中總有一絲喜悅，一絲負罪感——幸好，母親活下來了……
躺在淩風懷中，蘇妍韻最後一絲力氣也蕩然無存，她閉著眼，腦海中回憶著自來到這世界後的一幕幕，多少時間，敏兒陪著自己，即便是東瀛派來監視自己的人，敏兒卻從未加害自己，總是在自己最孤獨無助時，跟隨身後……
她是那麼的信任自己，將她的一切都交給了自己……
然而，最終，自己還是辜負了她的信任……
看著她沒入黃沙，看著她停止呼吸，看著她永遠沉睡……
一道道淚痕，將蘇妍韻的臉弄得狼狽不堪，範淩風心中微痛，卻不知如何安慰懷中的小人兒。
若不是正巧抱著妍韻，不知躺在黃沙上的，會不會有她……
那一刻來得太突然，突然得根本無法反應，無法思考，便出於本能逃開……
“是誰？”忽的聽到夏侯謹然一聲大吼，幾個人停下，抬眼遠眺，見幾個黑點正朝這邊過來。
手不覺放到腰間，又是敵人麼？
體力已快要耗盡，沒有多少力量拚殺了……
生平第一次感到死亡如此靠近，甚至能湊到了那股腐爛的氣息，淩風緊咬著牙，死死盯著遠處的黑點。
眼看越來越近時，其中一個人影迅速朝這邊靠近，夏侯謹然擋在最前麵，抽出長劍，準備迎戰。
——那人竟是蔡雲翔！？
蘇妍韻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蔡雲翔。
“收到林進的飛鴿，我來晚了麼？”他的目光一轉，在敏兒身上停留片刻，說道。
沒有人回答，耳邊隻餘下風湧過的聲音……
“陳羽和莫清颻已潛入靈狐教，與少主合力，外有瀟竹教做外應。現在教主無暇顧及你們，趁此機會快走罷！”蔡雲翔招手，身後幾人靠了過來，紛紛下馬，將韁繩遞出。
“如此，多謝！”
“不必，我隻不過聽從少主吩咐罷了，剩下的要看你們了！”蔡雲翔拱手，“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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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彎彎，夜色沉沉，蘇妍韻躺在床上，久久未出一聲。
範淩風坐在一邊長凳上，擔憂的看著妍韻，並沒有說話，隨著她胡思亂想。
季敏敏的屍體已入殮，要送回東瀛麼？
妍韻一定希望如此罷！？
若是妍韻的願望，敏兒姑娘又救了娘親一命，那麼無論如何也要達成……
歎了口氣，抬眼正見窗外月掛梢頭，眼中的憂色久久未散去……
從大漠中死裏逃生，以後的路呢？
以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還有娘親……天嵐拚死救出娘親，難道自己看不出來，天嵐對娘親的那份情麼？
就算記憶消失了……
愛，還會留存下去……
“淩風。”蘇妍韻坐起身子。
“什麼事？”範淩風問道。
穿好鞋，走到範淩風跟前，蘇妍韻按住他的肩膀，“你別動，讓我好好看看你。”
仔細看著範淩風的眼眸，墨玉的眸子，看不到一絲藍色……天底下竟有這麼神奇的易容術，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眸色麼？
“你的眼睛……”蘇妍韻喃喃。
“不是藍色，對不對？”範淩風恍然一笑。
蘇妍韻驚駭，“你怎麼知道？難道……”
“記得在情盡三生那裏麼？娘親見到夏侯逸明時的神情，我就猜測……”範淩風緩緩說道，“其實很小的時候，我的眼睛本是藍色，爹害怕被人知道，便帶我四處求醫，想要改變我眸色……結果在靈狐教，吞食了一種藥丸，從此瞳孔便是墨色。”
“那你……”蘇妍韻神色複雜，一時不知該如何問，“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隻有一個，他從小帶我遊曆四方，沒有對我有任何的嫌棄！”範淩風打斷蘇妍韻的話，堅定說道，“不過，我會尊重娘親的選擇……”
蘇妍韻沉沉歎息，淩風伸手將她置於懷中，“別再多想，有些事，我們無法插手……”
無法插手麼？
蘇妍韻黯然，一想到敏兒睡顏，無可抑製的悲傷，漸漸彌漫整個心靈……敏兒，是她虧欠了她，究其一生，她都無法原諒自己，是自己將敏兒帶出死亡，也是自己將敏兒送往彼岸……
“範夫人呢？她還好麼？”蘇妍韻轉口問道。
“天嵐在照顧她，我想，他們應單獨談談！”範淩風平靜回答。
天嵐……他的記憶，大概找回了罷！？
否則，他怎會不顧性命去救出範夫人，一路講她護在懷中，不肯放手？
沉溺在悲傷中的，豈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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