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60 更新時間:19-10-28 14:28
引文
“此女若無大機緣,雖曆經萬苦亦無岸可彼”,慕田峪長城外算命小攤主木心,望著堵塞起來的車道咂舌,目光追隨著花錢給自己算姻緣的女孩汪玉函身邊的閨蜜吳姓女孩身上。
兩女相攜胳膊親密離去,隱約聽到汪女說,“我要找個陽光大男孩,你呢瑤瑤?”
“從沒想過這些”
“瑤瑤你性格溫順,一定能找個好男孩,有合適的介紹給你!”
“好”
···
木心聯想到自己如今隻能躲在魚龍混雜之地混生活費偷偷貼補母親及弟弟一家四口的境況,對這位名喚瑤瑤的女孩生出同命相憐之感,“哎,同是天涯淪落人呀,想我木氏祖上也是出過相麵老祖的,空有家傳,如今被至交好友陷害致無籍無名這般活死人的下場,”木心不由得緊握雙手,發狠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付出代價···”。看到有官車過來,木心趕緊低頭小心整理攤位,與剛才情緒激動的樣子判若兩人。
如今在四洲國,像木心這樣無籍無名的人,一旦被安察院巡警盤查,發現戶籍係統查無此人,且世家甄名院亦無可考,是沒有任何活路的,遣送髒苦累的苦力場算是祖上積德,一旦進入私宅大院,想到在橋洞聽來的傳言,木心隻打哆嗦···
(一)
江漢之地多數地方,寺廟香火旺盛,魚香稻豐,人傑地靈,偶有台風大水災害,衝擊有限,加上百姓多勤勞善商,在四洲國是名副其實的富裕之地,南來北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紅陽縣域,據傳為秦始皇流放政治犯之地,有小鎮名清堰,鎮域內有人工開挖的通濟、勝利等幾條水係,名副其實魚米之鄉,人丁繁盛,以姓氏聚居,小吳瑤就出生於桐村,顧名思義小村入目滿眼泡桐樹,若是四月間,一串串碩大的喇叭狀紫色花朵,好不惹人醉!
“又撿地上的紅果子吃啊,哥哥給你摘幾個下來,我媽說地上東西吃的會肚子痛還長蟲子”
“狗狗,狗狗,摘把我摘把我”,口齒發音還不準確的瑤瑤拽著堂哥吳乾的衣角說。
紅果子其實是號稱假楊梅的構樹果實,談不上好吃,桐村相對沿海算是內陸,隨不至忍饑挨餓,沿海還未大發展時,雖處四洲富庶之地,除過年過節置辦糕點小食,其他時間亦無多餘銅錢給孩子買零嘴,多數攢錢蓋房、置家當。
“明天哥哥給你去田埂上挖甜根吃,甜的狠,你回家不能說哦”
“好,要多要多”
“小饞貓”
吳乾點了點堂妹瑤瑤的髒嘴巴,牽起她的小髒手回家。
吳乾特別喜歡這個妹妹,謝嬢嬢(吳乾爸爸的親弟媳)懷孕的時候經常趴著聽肚子裏的聲音,瑤瑤剛出生那天,跑著太急被門檻絆倒眉毛縫了十幾針,小鎮衛生院哭聲震天。
看病群眾有好事湊熱鬧的問,“哪家的,這麼大動靜”
“西宮片區老吳書記家的孫子,看到醫生就哭,膽子小的狠,臉上開口子縫了十幾針,估計要破相了”
“聽說他家二媳婦剛生了女兒,現在上麵計劃生育抓的緊,吳書記雖然退了,覺悟高,肯定不會允許兩個媳婦生二胎的,孫子孫女齊全了,也算是吳書記好人品的報償。”
“是啊,是啊,吳書記當官沒做派,辦事有章法,從不吃私貪汙,是個好人。”
“···”眾人議論紛紛不提。
頂著紅腫的眉頭,三歲的小吳乾仍然每天必去摸摸妹妹的手臉,順便吃點謝嬢嬢的月子補品,雞蛋糕、饊子、白糖芝麻舂粉、紅糖、魚湯、肉湯···
“這麼喜歡小妹妹啊,以後讓她嫁給你”,隔壁五服外的王嬢嬢調侃。吳乾一下子紅了臉,眉毛彎了起來,精氣神十足,也不知嫁的意思,回嘴說“我妹妹最好”。
泡桐樹數個紫青交替,日子閑哉,吳瑤進了村幼兒園,除了時常被表親家的弟弟拽著辮子哇哇哭,其他少有哭聲,親戚鄰居都誇讚“瑤瑤懂事”。
隻有一次,村東頭小霸王及其團夥攔住吳瑤的路不讓回家,被吳乾看到,氣衝衝獨挑小霸王,三個人扭打在一起滾成泥人,吳乾手上都蹭出了血,吳瑤嚇的直哭,一個勁的喊“哥哥,哥哥,你們別打我哥哥了”。
哭聲太大吵醒了在家歇午覺的大人,出來沒好氣拉開了幾人,“滾旁邊去,再打把你們送蘇老師家去”。
吳瑤拉著哥哥的手抽抽噎噎的回村西頭家裏,奶奶看到心疼壞了,把孫子帶去村裏赤腳醫生家看看,隔天趕緊去西宮村觀音像前燒香拜平安,不停念“阿彌陀佛···”。
西宮村因曾經遠近聞名的西宮寺得名。
西宮寺的出名在於,這是四洲國唯一一座僧尼並存的寺廟,平日分居兩處,早課晚課做法事時合並一處。
鼎盛時,佛祖誕辰日法會,雲集各方高僧大德登壇講經說法,聽法的信眾圍繞著西宮寺席地而坐,一圈一圈,閉目靜聽,場麵盛大而莊嚴,佛法殊勝無比,人人麵露欣喜。
約百年前,四洲國掀起搗毀寺廟、迫害僧尼的浩劫,西宮寺也不能幸免,幾十尊佛像被搗毀,前後數進院落被焚燒,落籍僧尼被驅趕。
最後隻幸存一進院落,因當時院裏住著一位湧泉寺下派到西宮寺來的“吉人”,百姓們骨子裏根深蒂固的認定“吉人”已經不是普通人,而是佛祖在人世的一種象征。
兼之,有一陣,清堰鎮轄區內莫名出現了瘟人事情,好幾個村都病死大半,是這位“吉人”組織鄉親隔離自救,又用南都世家捐獻的香火錢去漢州請來了醫療團隊,最終控製了瘟疫的擴展,並把在瘟疫中父母俱亡的孩子收留在西宮寺教養。
當時迫害運動鋪天蓋地,但是大家都真心愛戴她,最終集體偷偷把她保護了下來,供奉她直至圓寂。
後來這進院落被改造成了現在的西宮小學。
如今西宮觀音像半露天而設,香火依舊十分旺盛,初一、十五排隊燒香的善男信女到太陽落山方散的去,更有很多小商小販聚集到西宮村。
吳瑤父母種田不精,畝產不高,餓不死、扶不起。
吳瑤爸爸索性跟著清堰鎮建築隊外出做工,也是托了吳瑤爺爺的關係,負責施工管理,後來又拜了師傅學工程畫圖和工程預算。吳瑤媽媽農閑時去建築隊食堂幫工,帶著吳瑤隨建築隊輾轉過幾個城市,認真細算吳瑤幼兒園三年出勤天數沒有其他孩子一年多,沒有養成統一的集體規矩意識,個性自由散漫。
七歲上小學一年級,吳瑤被媽媽送到隔壁村的西宮小學上。
由於專業師範畢業老師少,一二年級複合班,班主任既教語文又教數學,既教一年級又教二年級。
上課時,老師先給二年級講課布置作業,吳瑤百無聊賴,把腳翹在桌子上晃來晃去,班主任史老師氣的直歎氣,“沒辦法,小女孩也這麼調皮,誰讓是堂姐家的孫女,還得多花點心思才好。”
發展到後來口頭教育已經不起作用,作業不做、上課不聽、午覺不睡···
這天冬至日,遲到作業未交,史老師問“吳瑤,你的作業本呢?”
“史老師,作業我寫好了,來得路上掉水塘裏了。”
“掉哪個水塘了,帶我去撈”
“···”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到底做沒做?本子呢?”
“···”
啪啪···啪啪···啪啪···尺子狠狠抽在吳瑤的小手上,史老師邊抽邊問,“還說謊麼?”
吳瑤抿著嘴,臉都漲紅了,眼淚吧嗒吧嗒的留下來,不說話,史老師打了二十多下吳瑤還是不啃聲,看著吳瑤被打的腫起來像饅頭似的小手心,也打不下去了,尋思得去吳瑤家說說了,孩子到底還小,一般都八歲上學,吳瑤媽媽非找她來說情七歲上,確實不太好管,跟不上隻能上兩次一年級了。
後話吳瑤到底還是跟上了大夥,規矩也守起來了,雖然還不知道好好學習,但作業是按時做好了,考試成績也中等偏上,到六年級畢業考試語文數學都考了95分,吳瑤爸媽一高興還帶著吳瑤去錫州拜了靈山大佛,吃了糖醋排骨,瘋玩了一趟錫州樂園···
吳乾家外婆是隔壁行風鎮上的,吳乾先在村裏上了兩年小學,後轉去外婆鎮上學,除了假期,兄妹兩人見麵次數不多,等到哥哥吳乾成為村裏帶頭大哥的時候,已經跟妹妹吳瑤不怎麼親厚了。
吳乾家兩層樓房蓋好裝修好,帶了村裏一群小孩去看,唯獨不允許吳瑤跟著上樓,吳瑤委屈的掉眼淚,“我家也會蓋房子的,比你家好”。
多少個夏夜裏,全村人集體在一塊空地納涼閑話,常有大人問吳乾以後找個什麼樣的老婆,吳乾一直說“娶我妹妹呀!”
“兄妹不能結婚。”
“反正誰都不要,就要妹妹。”
吳瑤不懂,這樣的哥哥為什麼突然變了,大人問自己要嫁給誰,一直說“嫁給我家乾哥哥”,後來知道兄妹不能結婚,改口說“不能嫁給乾哥哥,那就嫁給小斌哥哥,他是我們班長”。
時光倏忽而過,轉眼吳瑤也轉到行風鎮的中學讀初一,非是因為吳乾家的關係,吳瑤媽媽的姨侄女及姨侄女婿在行風中學分別教數學和語文,吳瑤媽媽怕女兒受到村裏同黨同學的不良影響,把吳瑤轉去了行風中學,吳瑤幾乎是舉目無親,一個同學都不認識,還得住校。
從來沒有離開家人獨自待過的吳瑤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無措。
雖然小學是跟著爺爺奶奶,周末父母從城裏打工回來看看吳瑤,至少還是有親人在身旁,至少還有熟悉的兒時小夥伴一起玩耍、說笑分吃不多的幸運方便麵···
雖然哥哥吳乾也在這個學校上初二,但是幾乎沒有交集,越來越長大,越來越生分,偶爾周四周五吳乾會到吳瑤教室找她,“還有沒有錢,借我五塊。”
“還有十五塊,給你十塊,我留五塊坐車回家”,吳乾大多數住在外婆家,不回桐村。
“下周一還你。”吳乾急匆匆跑走了。
“好”或者說“不急”。
小時候的吳瑤身體棒棒噠,幾乎不生病,隻在隨爸媽在省會城市的建築工地出過一次“沙”,高燒40度窩在爸爸懷裏問“爸爸,我燒死了怎麼辦?”第二天上午帶去省兒童醫院,打了一針,下午就退燒,蹦蹦跳跳的去食堂找胖奶奶要吃的。
但是,自從上了初中,吳瑤扁桃體經常發炎,幾乎半個月一次,不嚴重症狀就是喉嚨難受,又幹又痛,嚴重的就發燒,有次把老師嚇的連夜打電話給吳瑤父母,從城裏趕回來帶去衛生院看病,身體底子好,打一針,第二天早上燒退了繼續去上學,開點藥吃吃。可能總是反複發炎,沒有徹底好全,頜下淋巴結腫大不消,造成了日後不管是火氣大、壓力大還是受涼受風累狠,第一症狀就是喉嚨痛,痛的狠的時候說不出話,跟刀割一樣。
開學三周,班主任張老師說下周五有月考,大家要好好準備。吳瑤沒意識到什麼意思,除了上課聽講,把作業做完,晚上自習課從不看書,掉頭講話被老師抓住幾次,不敢再犯,就捧著曆史地理副課書翻來覆去看的津津有味。
第四周周三下午自習課,同桌張潔看怪物似的問,“吳瑤,周五月考是考語數外和物理化學五門,你怎麼還看副課書,考試成績是要全年級排名的,還不趕緊看。”
“哦,好,張潔,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考試要看書,謝謝你哦,你對我真好。”
張潔也直爽,“不是你姨表姐魏老師關照我多督促你,我才懶的說。”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我就知道原因了,張潔我們班第一,全年級第三,太厲害了,立馬讓吳瑤崇拜的五體投地。
班主任張老師是英語老師,把成績排名發給大家,並讓把成績單帶回家給父母簽字拿回來。
張潔側頭看了下吳瑤的分數和排名,奇道“吳瑤,你沒看書也考的不錯唄,我們班第五,全年級二十四,可以啊,早知道就不提醒你看書了,以後可是會跟我競爭第一的啊,語文差了點,才八十小幾”。
吳瑤摸著辮子不好意思說,“嗯,閱讀理解怎麼都理解不出答案那樣的意思,作文也不寫到規定字數,怎麼憋都憋不出來這麼多字,你語文考的真高,九十四分,作文隻扣了三分,真厲害啊!”
說到後來一心高興同桌語文這麼厲害,張潔不由得想“有點缺心眼啊,我語文好,她高興什麼勁”。
殊不知吳瑤就是如此純良。
後來研究生畢業,如果沒出籍這一舉動,也許能平淡順遂一輩子。
哪知家人眼中懂事乖巧的吳瑤偏偏固執任性了一回。
到底年輕,吳瑤哪知世家豪門豈能容得下這麼純良的人存在,一朝與四洲第一掌權人有了交集,處處都是陷阱深坑,吳瑤沒過得了幾招就落得無籍無名,如喪家犬般東躲西藏。
受盡人情冷暖不提,哀莫大於心死,要命的是吳瑤是個初始小心眼,過去一段時間就記不得的個性,更是個不貪功不貪名隻貪吃的主,涉及到自身的事都是得過且過,不引起別人麻煩為先,怎麼省事怎麼忍耐。
這點初中同桌張潔、高中閨蜜汪玉函和大學舍友王蕊霞沒有看出來,甚至後來同在秘書處工作的鍾姐也沒有看出來,更糟糕的是吳瑤傾心付出一切的人亦沒有真正看全她的真性情,致使兩人錯失了“重逢”,反而是最後收留她的觀音庵主持仁心師太向四洲五大尼教宗門之一的湧泉寺方丈蓮山法師舉薦吳瑤成為祭祀組成員時的一番陳情,才真正有人看清了吳瑤的性情。
即便如此,蓮山法師還是經過兩年的觀察,才最終同意留吳瑤在湧泉寺,一路行來,實在不易,終得一方容身庇護之所,法號妙瑤。
然磨難遠沒有結束,從生瀕死,轉死回生,即便在祭祀紗幔中滾刀,妙瑤也沒有真正生出報仇雪恨的心,前程往事似乎真如天上的白雲般,飄忽就分散開了,包括所謂的愛,也似乎全被世事消磨盡了,一概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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