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95 更新時間：09-08-14 22:07
“皇上……”當盼煙將太醫開的方子的藥煎好端進屋內時，段嘯天也剛好替阿七紮完針，淩曌一直顰著眉在一旁看著，不發一語。
“藥煎好了。”落衣輕聲上前，本想讓淩曌先行離開，留她們伺候便可以了，可淩曌卻是一擺手：“快去喂藥，朕看著。”
“皇上，已經子時了，您該歇息了，雖說現下不再帝都，您不用應卯，可是這時間歇息不能亂呀！”
“不礙事，朕看著小七醒過來再說。”
“可是皇上……”盼煙本想說阿七什麼時候轉醒還沒個準兒，落衣連忙一按她手，使她噤了聲。
淩曌決定好的事，又豈是她們小小宮女能夠隨意改變的。
落衣接過盼煙手中的藥湯，走到床邊，段嘯天退開二步，朝淩曌說道：“七姑娘的脈象也漸入平穩，氣息也比較勻潤，喝下湯藥，好好睡一覺，明日便可轉醒。”
淩曌與蕭嶽同時鬆了口氣，淩曌開口：“你先下去研究研究那玲瓏石的用法，好生配藥調理七姑娘……莫要忘記了朕說的那副藥貼，看看，盡量在不傷害她身子的情況下，加進去。”
段嘯天躬身出去。
隻見落衣小心翼翼的扶起阿七，拿個靠枕支撐著她的上半身。落衣看到阿七雖然是緊閉雙眼，但她的呼吸確實是平穩著的，也不禁放下心來，端起碗，輕輕吹了吹調羹裏的藥汁，緩緩送至阿七嘴邊。
可是阿七雙唇緊閉，落衣始終無法將藥汁喂入阿七口中，那烏黑的藥汁順著阿七的嘴角低落被子，讓雪白的被子染上了雜汁。
試了幾次，落衣感到手腕酸痛，那藥汁被潑出大半，卻也沒有喂進阿七口中。
“朕來。”淩曌上前，接過落衣手中的白瓷碗，落衣本想阻攔，怎麼能讓皇上親自來喂藥呢？蕭嶽輕輕將落衣帶至身後，搖搖頭，略微小聲的說道：“讓皇上來吧。”
落衣疑惑的抬頭想要詢問，卻見蕭嶽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絲苦澀，……蕭大哥看的是，皇上與七姑娘？
那眼神，自己為何似曾相識？
就好像……好像當初在宮內，蕭大哥也是這麼看著淩貴人與皇上在一起的，那眼神，如出一轍。
淩曌吹了吹藥，在親自抿了抿那藥湯，確認不會燙口了，將碗放下，他右手拿著調羹，左手輕輕將阿七的下顎扳開，隨後將藥湯緩緩灌入她的口中，又迅速的將她的口閉合，不讓她反射性的吐出。
好一會兒，淩曌見阿七喉頭一動，確認了她喝下去，這才鬆口氣，微微一笑，重複著方才的動作。
好一會兒，那白瓷玩差不多見了底，淩曌呼出一直憋著的氣，夏天的夜裏涼爽，可就算如此，他的額頭也不瞞細細汗水，盼煙連忙扯了手帕替他擦了去，說道：“就算了夏天，這般出了汗又不注意，定是要感冒的。皇上，您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阿！別老讓奴婢們擔心！”
淩曌笑笑推開盼煙的手，盼煙一愣，聽見淩曌說道：“罷了罷了，朕也怕了你們，七姑娘現在睡下了，朕也去休息，留兩個丫頭在這候著，七姑娘一轉醒，立刻派人來通知朕。”
“是。”
淩曌朝蕭嶽使了個眼色，與他一同出去。
走至中庭，淩曌忽然停下，背對著蕭嶽。蕭嶽自是明白他有話要說，也略微猜到他想要說什麼，蕭嶽不語，等到淩曌開口。
“子君，你是否覺得朕這般做，有些絕了些？”
蕭嶽微微躬身，說道：“……皇上自是明白，又何必來問臣？”
“那個丫頭有趣的緊，不瞞你說，朕對她是感興趣。……嗬嗬，你也明白的。”淩曌轉過身來，麵對蕭嶽，手把玩著拇指之間的玉扳指，皮裏秋陽的說道。
蕭嶽立定，也緩緩抬起頭看著他。
“朕想要的東西，又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呢？朕貴為一國天子，若是連個女人都得不到，又何以取這天下？
可朕也有苦衷，小七畢以為人妻，可是如果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呢？朕可以帶她會帝都，隨便賜個人家，讓她成為某個官宦的女兒，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她前去選秀女，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娶進宮了。
這就是朕的計劃。
可是……她居然懷了那個蘇長生的孩子？！太後又如何同意讓一個已婚的婦人入宮呢？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孩子不是朕的，若朕有心將小七接入宮中，又如何會養一個與朕沒有任何血緣的孩子呢？”
淩曌慢慢說完，陰翳的眼光看著蕭嶽，一字一句重重吐出：“帝王的無奈，縱是子君你這般洞徹之人，也無法體會的。朕有許多無奈，若是留下那個孩子，就難以在把小七帶在身邊，何況，小七如今失去了記憶，若是知道自己莫名有個孩子，你讓他情何以堪？你有不是不知道，她一回想以前的事，腦袋便會同炸開似的，何苦讓她承受那般痛苦？不如現在開開心心。”
蕭嶽不語，隻是靜靜的與淩曌對視，他是不能體會帝王的無奈，卻也不苟同淩曌的想法。怎麼說，那個孩子是無辜的，卻在他尚未成型的時候便要扼殺，如此做法，縱使是在朝堂上見慣陰梟的蕭嶽也實在不忍心。
“皇上，或許可以不必做的如此之絕，也許會有辦法，讓七姑娘順利進宮，不必殺了那個孩子……”
“絕？”淩曌挑眉，微帶諷刺的微笑反問道：“怎麼你覺得朕這麼做，近乎決絕了？”
真是有趣，以一人之力，劈開前方眾多阻擋著的人的蕭嶽，隻有他自己明白，在通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道路上，他的手下，沾染了多少的鮮血，他的夢魘裏，是否會經常出現冤魂。
蕭嶽咬咬牙：“是……臣以為，對方僅是一個還未成型的孩子，這般扼殺他，不是君子所為。皇上是天下之君，更不可做如此無恥之事。”
“你說朕無恥？”
淩曌不怒反笑，對待一個幼子這般，他又不是第一次，不若這般，哪裏能夠鏟清當年攝政王，哪裏來的今天萬人之上？
“都說你蕭丞相心狠手辣，為人出事狡猾如狐，狠毒如蛇，可朕這麼一看，似乎不像那麼回事。……是別人的錯覺，還是說你蕭相，本就是個菩薩心腸的人？”
“臣隻是……”
淩曌抬起手，阻止蕭嶽繼續說下去，“怕隻是，你不想讓那個丫頭傷心吧……蕭嶽阿蕭嶽，你一向都以冷靜處事，有時候就連朕，都不能看清你。朕隻有兩次真正看清你的心思，第一次，是在元宵晚宴上，你為梅兒的歌舞助興，親自吹笛奏樂，你雖未說一句話，可是眼神，卻告訴了所有人你的心思……”
蕭嶽眼裏閃過一瞬間的詫異，很快卻又恢複了平靜，他對淩梅的心思，淩曌自然是明白，可是被他這麼直白說出，還是有些燥人。
“第二次……”淩曌拉長聲音，許久，卻不再說了下去。
主仆靜立好一會，淩曌拍了拍蕭嶽的肩膀，輕聲說道：“朕乏了，你也找些前去歇息吧。帝都那裏又有動靜了，朕不能一直不在帝都，待小七在歇息一兩日，咱們就得回京了，到了京城……又有一場戲，等著朕開鑼。”
蕭嶽本是站在原地恭送淩曌，卻在淩曌即將轉廊而入之時，細微的說道：“皇上，就算那個孩子不是您親生的，可是……他是七姑娘的骨肉，您若是真心喜歡七姑娘，好好考慮下她的感受吧！”他的聲音不重不輕，卻有股無形的力量，直透淩曌的心底，使他腳步不禁一頓，略微失神一會，淩曌這才立身，彈了彈身上的衣裳，轉身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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