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3 更新時間:21-04-03 12:23
84、她捅錯人了
五子不讓我去看夏夏的理由是“她不會願意見你”。
我說,她不想見我是她的事兒,我不去看她就是我辦事做人不地道有缺陷。我一定得去!
五子說:“你擰起來我拿你沒轍。但這次你真的不要去見她,一來刑拘期間通常不讓親屬見,特別是沒什麼直係關係的朋友——這還好說,我托個哥們也能搞定。可是,她目前的境況一定很難堪,你就不在乎見了之後……把你心裏那點美好的記憶全毀光了?”
我執拗地說,顧不了這些了,她獨自承受那麼大的壓力會瘋的,一個人太可憐了。
“你要不在乎,她還不願意呢,女孩子家,尤其在乎這些。”五子說。“再說,小飛要知道你去,他受得了嗎?他還躺在重症監護室。”
我說,那夏夏知道我在醫院為小飛哭,她還不一頭撞死?這是兩碼事……也不能說兩碼事……總之,在這件事上,我不跟任何人掰扯什麼是非恩怨,真要談是非恩怨,就為難死我了。
頓了片刻,我又說,她最心疼我難受的樣子了。
“唉,”五子歎口氣說,“她要不忍心看你難受,就別幹讓她難受的事兒啊……我都不願意跟你們孩子扯這些道理。”
無語。五子和我。
看起來五子不打算說服我,但也不打算替我安排去見夏夏……
五子說要給我搓後背,我賭氣似地轉過身。
五子說:“Tony,有件事哥一直想知道——”
什麼啊?
“鬧到今兒這地步,在你心裏這事到底和你、我有多大關係?”
關係大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和五子有多大關係我還沒來得及想,但和我肯定是有關。事情發生在我疑心夏夏盯我梢後不久,我覺得這兩件事是有因果聯係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直接的起因。可是到底盯沒盯梢,我拿不準,沒證據,故而話到嘴邊又刹住了。況且,我也不願意在五子跟前提我和小飛的事兒。
五子說:“你覺得夏夏這是由愛生恨,愛得太投入了才做出如此極端的行為?她是要為愛掃清障礙?”
我睜大眼睛,琢磨五子的話裏的意思。
五子說:“你覺得夏夏心裏那個深愛的人、愛到讓她喪失理智的那一個,是你嗎?”
我心猛然一抖,說,我倒希望不是,那樣我內心的負疚感就會少一些……我希望那人是你!
我就像打高爾夫那樣,看準了,打出大力的一棒。我這人說話不懂輕重,隻顧把自己心裏的那點想法表達出來就是。
五子半天不說話,裹著毛巾的手從肩頭一直劃拉到我腰際,轉而往大腿根那兒延伸了一點,我擔心再往前就碰到我要害了,但沒有,五子的手就在那兒止住了。
五子說:“你告訴哥,在你心裏夏夏到底有多好?”他說,“你是不是真打算和她處對象?”
他所說的“處對象”,我懂,就是確立戀愛關係,拍拖,而我們以往的關係不能算正兒八經的拍拖。
我說,如果她有那意思……
“你這話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她從沒對你承諾過什麼?或者說,你們從來沒有鼻子有眼地談過這事?”
我說,談也談過,老在一起怎麼可能不談,可總是半真不假的,弄得我也很糊塗,覺得這事是不是沒必要正經啊?
五子哼哼一笑,那是譏笑我幼稚:“記得,有次你曾經對我說,你好喜歡夏夏……”
我回過臉,望著五子,用眼睛告訴他,當時的話一點不摻假,就是現在我依然是好喜歡好喜歡,我想告訴五子,前幾天我們倆還粘在床上,那種完美的互動要不是那一刀子現在還咂得出甜味來。可我不知道該不該對五子說這些,他問我這話又是什麼用意?
五子從我眼睛裏看到了憂傷。
五子說:“弟弟,本來……你還小,你願意和她黏就黏吧,哪天你不想黏了,自然就撤了,用不到我說什麼……”多半是說話的緣故,他的手停下來。他站著,我坐著,他的東西碰到我後背……男生碰到男生,感覺竟然是涼絲絲的。我敢說五子絕不是有意,但我覺得別扭,於是轉過身……我寧可相對。所有的對壘,都是麵對麵。
那……你多會兒不跟她黏啦?我大膽地問。
“早就。”
他的口氣好不屑好輕飄哦!我對他如此輕描淡寫大為不滿。
可她幾天前還說你夠爺們……在我上她的時候還念著你的好。我說。我的話是不是特別小孩子氣啊?男人和男人沒這麼談話的。
“你不知道,”五子見我急,不得不說出一個驚天秘密:“夏夏她一直有個正式的男友……模樣嘛,怎麼說呢,實在是太慫了。用你們的話說就是”猥瑣男”,從哪點看都他媽的不地道,和夏夏壓根不是一回事,但……身家上億。”
這無異於給我一重拳,叫我周身發麻,關鍵是“身家上億”,特別炸心。我覺得池子裏的水都在顫抖,像導電了一樣。我努力鎮定自己,問,“一直”是什麼意思?
五子說:“就是和你、我同時,或者更早。”
這可從來沒聽過,連一點點風聲都沒有耳聞。此刻,就跟小時候聽驚悚故事似的,令我目瞪口呆,氣都快喘不過來。
信嗎?我可以不信,但看著五子的眼睛,平直坦誠到一無曲折,我有什麼理由不信?
聯想到五子曾經對我說,別以為夏夏就願意給你當老婆,這幫跳舞的女孩心氣可高了,眼睛直瞅著上榜的五百強,合著這輩子怎麼也得嫁個香港美國的大富豪——那是在我臥室裏,麵對麵,我們促膝而談。我記憶猶新。
那次,他還說,這幫丫頭片子在北京價碼都高。你在北京算個什麼鳥東西?她願意跟你兩天,你就好好待她兩天,哪天她跟了李澤楷那樣的人物,也別覺得她負了你……難道五子那會兒就知道?他有暗示我,我卻沒往心裏去?
五子用手抵住我下巴,不叫我垂下頭,他說:“不許激動啊,不許衝我哭!別覺得自己受騙上當什麼的,男人沒什麼受騙的道理。你要為這事生氣,我可就小瞧你了。”
我心裏麻辣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我不生氣。我說,都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氣好生?隻是……這麼久都沒察覺……蒙在鼓裏的感覺好可怕。
“明白了許多吧?明白了就好。知道最初我是從哪裏知道這消息的嗎?”
我搖頭。
五子說:“是小飛。”
我更驚訝了,怎麼會?他跟我這般膩這般交情,卻從未告訴過我,連暗示都沒有,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五子說:“小飛懂利害關係。他摸準了你的脾性,寧可跟我說,也不跟你說,怕你犯傻,發飆,捅婁子。瞞著你吧,他心裏又不落忍,覺得特對不住你。為這件事他也犯愁,幾次問我,到底該不該跟你說。最終是我讓他打消了這念頭。”
我遲遲疑疑地問,會不會是小飛八卦?或者……就是存心要拆散我和夏夏?
五子說:“你這麼想?我可從沒想過小飛會使壞。當然,我也不是個隻信一麵之詞的人。事實是這事確實有……那人所有的底細我都摸到了,我都清楚,在台灣花蓮有好幾個廠子,在北京還有公司,公司在哪幢樓我都能給你指出來……有句話Tony我不好說,說出來太傷你,因為在我眼裏,你怎麼都是個孩子,小孩子家把世界上的事看得太明白太透徹沒多大好處。可事到如今,你一定得明白,再是富豪也有不能給到夏夏的東西,夏夏在他那兒得不到的,就要在……就想在你我身上得到……她要得太多了。”
我震驚。
五子見我像是整個掉冰窟裏,半天無聲,就不斷逗我開心,好像我會就此傻了似的。
五子老嘀咕還是讓師傅搓澡好。他說我這樣在國外長大的孩子,其實特老土,說白了就是個鄉巴佬。還舉例說了這麼回事兒:
說有一回他帶一個美國回來的小ABC去足浴,那孩子嚇得差點從足浴房逃出去,覺得給人捏腳的事兒太種族歧視了。後來那小ABC雖然勉強坐下來,但整一個過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格澀得什麼似的,五子說他發誓以後再不敢帶他到這些地方去。
不過五子讓我試試讓師傅搓澡,說我到北京時間也不短了,應該在更深層麵上了解中國傳統文化。
我無所謂,到這會兒,早已徹底麻木。
五子喚了浴場的倆師傅,我和五子一人一個。各躺一張床,兩個師傅同時給我們搓澡。五子說:“Tony啊,不想了,能睡就睡一會兒。一邊搓澡一邊打盹特享受。”
因為五子是常客,師傅顯得特別賣勁。我剛叫五子搓過,又讓師傅周身擦拭,皮膚頓時感到熱辣辣地痛。可我沒吱聲,就當是挨揍。我想,我真該好好揍一頓才會清醒。
師傅見我眼神定定的想事兒,沒睡意,就跟我搭訕,說:“老板你常在哪兒日光浴啊?”
我沒聽過別人叫我老板,乍一下沒明白過來,隨便支吾了一句。
師傅說:“老板原先的皮膚好白。”我明白他怎麼知道,不就是我沒敢“美黑”的那一塊區域還保留著原來的膚色嘛。“其實,太陽曬多了不好,容易得皮膚癌。不見陽光當然也不好。適可而止,恰到好處。”師傅又說,存心跟我攀談。
他所謂的不好我也明白,便說,歐洲人都曬,還特別熱衷。
師傅謙遜地笑著說:“我也是聽人瞎掰。不過有一條,不知你信不信?我們和老外不能比,人種不一樣,皮膚的承受力也不一樣。”
我沒答話,心想,這就是五子叫我感受的中國文化?中國人怎麼都這麼自謙,甚或說自卑,這種民族心理特別不好。我就沒看出什麼不一樣。
師傅一邊麻利地搓澡,一邊說:“放心,我們手裏使多大勁都是有分寸的,看人下菜碟。恰到好處。”
看看隔壁給五子搓澡的師傅,幾乎是一樣的進度,一樣的手勢,也到那份上,五子就挺享受,於是,決心學學五子,閉上眼睛,隨師傅捯飭。
師傅說:“小夥子,二十幾啦?發育得好。”這會兒他不叫我老板了。
我好奇地說:“這又有什麼講究,師傅?”
師傅說:“誇你呢,發育得周全,體格棒棒的,是男人本錢。不過得小心嘍……您這樣的可不敢亂來哦,一槍一個準。”
一旁閉眼養神的五子噗嗤笑出來,我臉刷地就熱了。
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麼,坐起身子大聲說,夏夏她捅錯人了……
我這神經大條的人,把五子和搓澡的師傅都有嚇到。
五子睜開眼看著我,愕得不知發生了什麼。
師傅兩隻手也停了,佇那兒。
我說,小飛可什麼都沒跟我說啊!她這一刀子捅下去,小飛冤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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