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畫廊  26、烏敏島

章節字數:3384  更新時間:20-01-25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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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烏敏島

    人們說,禍福同行。我不知道烏敏島之行在我一生中算禍還是福?回過頭看,是這次烏敏島之行讓我開始接觸平麵廣告,初涉淺灘,然後一步步深入,以致於今天在這一行業中,我可以得心應手,經驗足足,但當時真的不知道是否上了一次大當。

    吃過午飯,睿姐給我整妝。震哥和幾個雜工則在臨時搭建的窩棚底下小憩。

    睿姐問我多大?是不是經常擴身?我一次聽人把“健身”叫做“擴身”,傻傻的,鬧不明白。也許是睿姐聽說我事先根本不會當模特,便提醒我:“佟先生對模特的要求可是很苛刻的,你有準備嗎?”我也沒明白“很苛刻”是什麼意思,心想,不就是來掙錢的嗎,第一次一定要給人一個好印象,讓幹什麼就幹什麼,隻要不是去殺人。這信念支撐著我,我回答睿姐說:“沒問題,做什麼都不怕。”

    震哥睡醒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他讓睿姐給我換上衣服。睿姐給了我一套全白的衣服。因為有睿姐在,我避到反光罩後麵去換,雖然也遮不住什麼,但回避一下人們的視線總好些。

    我在反光罩後麵,聽見震哥說:“把底褲脫了,裏頭什麼也別穿啊。”這就有點為難我,我想這曠山野地都在人們的視線中,到哪裏去脫?震哥用嚴厲的聲音說著:“動作好慢,我就等這個日光,你比較耽誤我誒。”

    睿姐看出我的為難,微笑著拿出一塊浴巾把我圍上,教我在浴巾地換裝。我笨手笨腳,從來沒這麼別扭地換過衣服,中途還差點把浴巾弄散了,忙不迭地一把拽住,才不至於尷尬。

    不穿底褲穿這種薄薄的白褲子,我很難為情,終於有點明白什麼叫“很苛刻”了。震哥卻說:“好,男孩這種羞羞的表情最好了,其實很邪氣的。”

    震哥的“苛刻”並沒有到此為止,他讓雜工給我白上衣和褲子都噴上水,我第一次聽說這種工作叫“做濕”。後來,震哥覺得他們“做濕”不夠勁,不專業,親自拿上水桶往我身上撩水,一會兒,我身體的輪廓都顯出來了,不該顯的也都隱約可見。

    震哥眯縫著眼睛審視著正在落下去的太陽,指定我站好位置,關照我:“你不需要擺pose,越自然越好。兩腿再開一些,好……兩臂也展開……”他對著鏡頭,不停地啟發我,不停地讚美我,也不停地嗬斥我。他說我的胸好看……手臂再動一個角度就更好。他說我白長了一副好身坯,臉上表情寡淡無味,整一個木頭。

    震哥遲遲沒有按下快門,他在等合適的自然光源,他說要等太陽把我照成透明的那一瞬。我不知道我透明了是什麼樣?跟陽光渾然一體嗎?

    這種長時間的等待讓我肌肉發僵,表情抽筋,尿憋得直想跺腳。時間一長,衣服上的水份就蒸發了。震哥又命令小睿姐給我噴水,水順著身體往下流,褲腰處特別濕,我急著說:“不能再濕了……”小睿姐沒理會我。

    震哥說現在光好了,抓緊,Tony你心裏要有浪漫的想象,眼神放光的那種。我照著做了。震哥似乎還不滿意,走過來,大聲對我提要求。

    聽著震哥訓斥的口吻,我臉一下子紅了,我認為我做不到,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深邃的眼神”“浪漫的表情”,我隻會笑或者不笑,到這會兒其實笑也都是硬擠出來的了,好尬的那種。震哥說:“可以的,你試試,你不試怎麼知道做不到?拜托你別浪費時間好嗎?”我頓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震哥說:“給你一分鍾時間,你背過身去,好好醞釀一下。”

    一分鍾很快過去,在這一分鍾裏,我背著身根本不知道該幹什麼,也沒弄明白震哥為什麼要我背著大家。震哥催我,問我好了嗎?我回過身時,震哥懊惱地說,“沒經驗。新人和老人的差別就在這裏。算了,就這樣吧。”

    後來,我看了樣片,那真是一幅特別有創意的照片,肌肉輪廓在太陽反投下完全顯現出來,白衣服在光的作用下隻是一層虛虛的金邊,我感覺非常神奇。如果我能按照震哥說的去做,表情和體態更自然一些,更放得開些,肯定會更好。當然,我覺得自己已經盡了全力了,更好的那種狀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達到的。

    這會兒,我這才知道人透明了是什麼樣,特別魔幻,特別神靈,把我身材的優點也都展示了出來。我有點佩服震哥了——不愧為大攝影家。

    收工的時候,震哥對我說,小夥子,比較不錯啦,很發達的。我衝他含糊地笑了笑。

    晚飯是在下榻的當地民宿吃的,自己購的食品,雖沒什麼好東西,但很豐盛,滿滿鋪了一桌。坐在木頭回廊上,看著月光下青翠的樹林,喝著酒,特別愜意,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似的。

    震哥讓我坐他身邊,他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把髒兮兮的腳架在矮桌上,抓過食品的手一會兒摸摸我的頭,一會兒拍拍我腿,很喜歡我的樣子。我想,震哥對我滿意就好,別的就別在意了。

    喝著酒,震哥和兩個雜工都開始光膀子,我也跟著,都是男人,我不能太斯文,否則就顯得太不合群了,雖然有小睿姐這個女生在,但我想她老跟這幫糙爺們一起工作,肯定也習慣。

    震哥見我也脫光了膀子,說:“小子真棒,明天給你拍一組露點的吧——”我隻當是玩笑,沒應聲。雜工小曹說:“佟先生是國際級的攝影大師,能相中你拍照那是運氣,有什麼不願意的。”我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僵在那裏,不知該不該答應。

    震哥和睿姐低聲討論起我來,我隻聽見震哥對小睿姐說:“……過了這個年齡就找不到這種感覺了。”他笑著,笑得有點邪氣。至於說些其他什麼,我沒注意去聽。

    他問睿姐是不是很值得拍一組?睿姐說,是不錯。震哥開始奚落起之前的一個模特來,說那人眉眼帥有什麼用,其他哪兒哪兒都不夠格,簡直沒法入鏡。他還說了其他一些糙話,我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散席後,我問小睿姐姐,震哥明天要我拍照……不好吧?我問得很謹慎,但小睿姐明白了。小睿姐說:“佟先生是有本事的攝影家,作品是講品格的,應該沒問題……即使拍的時候過界了,發片的時候是可以”切”的。”睿姐還說,小朋友別想那麼多了,拍一百張片能有一張上國際大刊物就不錯了,你就紅了。能紅還在乎別的?要紅不做點犧牲行嗎?

    我有點接受了睿姐的理論了,但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忐忑。

    度假旅館的床是帶帳子的,因為烏敏島比較荒,到了晚上蟲子就多。我躲進帳子,聽著樹葉唰唰的響聲,一會兒就迷糊了。同屋的小曹吃完飯一直沒回來,我也就沒熄燈。估計小曹他們到島上什麼地方找樂子去了。

    半夜我醒來,發現房內的燈關了,帳子上布滿了恍恍的月光和樹影,正疑惑,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被一雙粗糲的手摟著——有人在我帳子裏?!我驚嚇得坐起來,借著微光隱約看到那人一臉大胡子,失聲叫出來:“震哥!你怎麼會在我這裏——”

    震哥捏住我臉說:“別叫。怕你膽小,震哥陪陪你啊。”

    這時我發現自己的沙灘褲被拉下了大半,也許是身子壓得緊,才沒有被全部拉下,我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便說:“我膽子很大,你不用管我——”

    震哥充滿酒氣的嘴湊到我跟前,說:“看看你有沒有被蟲子咬,那麼嫩,被蟲子咬了我會心疼的。”

    我說,沒有咬,沒有蟲子。

    這時,他動作開始大了,說著汙穢的話,迫不及待地用汗涔涔的胳膊來摟抱我。我這才發現震哥身上一絲不掛。

    我跳出帳子,摸索了好久,才把燈找到。打開。

    我站在帳子前,說:“震哥你喝醉了!”

    震哥見我已經在帳子外,沉默了很久,說:“……幫我做雜活錢很少,既然你的工作不僅僅是幹雜務,震哥會多給你一些,當然,你還是新人,拿的不可能和職業模特一樣……”

    我說:“給多少都沒關係,我就拿幹雜務的錢,多的我不要。”

    “我來就是想把這話跟你講清楚,到時候別說我欺負你小孩。”

    我說:“我知道,我知道震哥的來意了……”

    “你明白就好。”震哥從帳子裏出來,若無其事地當著我的麵從另一張床上拿過自己衣服,不慌不忙地穿上,我心裏一陣哆嗦。

    震哥說:“你電話裏不是對我說你缺錢嗎?”

    我趕緊說:“一次掙不夠我還可以接著掙,幹什麼都行。”我發現慌不擇言的我這話說得不對,趕緊改口,“什麼苦活累活我都能幹。”

    震哥往外走,鼻子裏嗤了一聲:“幹什麼都行?哼,你以為新加坡掙錢那麼容易?有幾個像我這麼照顧你——”

    這一晚,到快天亮了我才睡著。

    早上,我麻利地幫著搬器材,一臉嚴肅。睿姐姐問我是不是沒睡好?我隨口說了:“蚊子太多。”

    臨出發,我接到馬丁的電話,問我在哪裏?我說:“我跟佟震在外麵拍廣告,在烏敏島呢,過幾天就回去。”

    馬丁問我好嗎?我說挺好,震哥很照顧我,活也不累。馬丁“哦”了一聲,許久沒發話。我說,要沒什麼事我就掛了。馬丁說,照顧好自己,烏敏島住的條件不好,選一間好一點的旅店,不習慣和人住一屋,就單住。

    我說,知道了。

    這天,天氣沒前一天好,有點陰。震哥在山上拍了些景,說要上去——我看了看前麵是更高的山坡,岩石嶙峋,路有些難走。

    震哥對小曹他們說:“器材不上去了,我就帶著Tony上去拍幾張人像,一會兒就下來。”隨即提了個“大炮筒子”走在了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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