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54 更新時間：10-07-03 19:31
陽光明媚，綠柳成蔭，醫院的某片草地上。
於遙雨看著手上那雙幹枯的小手，心裏竟然有些酸楚，本以為不會再關心她，本以為會忘了這個自私的女人，沒想到看到現在這樣的她心裏也很難受，竟不自主地關心起來。
“初荷？”於遙雨心疼地叫著。
初荷微微抬腦袋，眨著灰暗的眼睛盯著於遙雨，突然抽回手，盯著空氣傻傻地笑著，而幹枯發黃的手指不停地點著，口裏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行了！初荷，有我在你安心！”於遙雨摟過初荷，將她的頭穩穩地扶在肩上，眼睛幽幽的望著遠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楊曉欣呢？”
初荷依然不語。
但於遙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本已平靜的初荷已經不再安靜。肩上那一股股的淚水告訴於遙雨，她哭了。
初荷的雙手突然變得冰涼，指甲深深地陷入於遙雨的肌肉當中，鮮血進入指甲，曆曆在目。
看著她在懷中這樣，於遙雨聲音竟然變得沙啞，“怎麼會這樣？”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陳祥瑞不說，是因為他不知道，那個八字胡醫生不說，是因為他不想說。
於遙雨沒有回頭，盯著前麵空蕩蕩的地麵低聲吼道，“冥梟！”
“叫我做什麼！”那個八字胡醫生突然上前，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冷哼道，“是你自己沒看住，怪不得別人！”
“我什麼時候說怪你了？”於遙雨表情木然，“自作多情。”
“呼~~~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我可不希望把我在這裏僅有的幾個朋友得罪光了。”冥梟鬆氣。
於遙雨輕輕推開初荷，輕聲道，“初荷，我們坐下慢慢說。”
“慢慢說？你時間很多嗎？”冥梟急道。因為他也想知道原因。
“不少。”於遙雨突然笑道，“倒是你，你不用回去嗎？在這裏呆太久，你老爸不會發飆嗎？他的火爆脾氣，我可得罪不起！”
“嘿！嘿！”冥梟賊賊地笑道，“他？才不怕呢！我這身份打扮，他是找不到我的！此時的我安全，超安全！哈！哈！哈！”
“不過……”於遙雨有些猶豫。
“什麼？你說！”冥梟收笑，蹭上前，好奇問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你還有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嗎？”
“拔了你那兩撇胡子！撕了你那張欠揍臉！”陳祥瑞麵色陰沉，突然低聲道，“讓人看了不爽！”
“啊？”冥梟突然回頭，怒視冷言相對的陳祥瑞，撇嘴道，“說得還真直接！這張臉不好嗎？我感覺挺好啊！”
隨著冥梟的話音剛落，他白色的大褂後被撕裂，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從冥梟背後緩緩長出，慢慢延展。冥梟緩緩地飄了起來，邪氣的笑容，“難道這樣你就舒服了？”
“下來！”於遙雨冷聲道，“你是不是嫌你家不夠熱鬧？”
“啊！”冥梟一個激動，重心突然不穩，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尷尬道，“我忘了。都怪他！”說著回頭瞪眼陳祥瑞。
於遙雨點頭，“我也有同感！”
“真的？”冥梟兩眼泛光，再次蹭了上來，貼著於遙雨的臉邊，“同感？哈！哈！哈！知我者於遙雨也！”
於遙雨推開冥梟，“別理解錯了，是和祥瑞有同感。有拔胡撕臉的衝動。”於遙雨無所謂的繼續道，“你自己看著辦。”
冥梟無奈，抬手，打一個響指，相貌與身材瞬間發生改變。
邪魅的容顏，媚氣的雙眸。
冥梟臉上掛著邪氣的笑容，“我說於遙雨，你們惹到什麼鬼東西了？幾年前是程雯琦，現在又是馮坤。”
“你都說是鬼東西了，我怎麼知道。”於遙雨苦笑道。
於遙雨側身，望著初荷凹陷的雙瞳，皺眉，“初荷！能告訴我昨晚你和馮坤發生什麼事了嗎？”
初荷坐在旁邊也不安靜，不停地晃動身子，“小欣欣！小欣欣！”神情恍惚，雙眼無神。
“初荷。”陳祥瑞上前，盯著她的雙眸，“小欣欣？小欣欣是楊曉欣嗎？”
初荷晃著小腦袋，麵帶甜甜的笑容，盯著陳祥瑞，“小欣欣就是小欣欣嘍！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小欣欣嘍！”
說著，初荷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陳祥瑞坐了下來，“那她的家在哪呢？”那蠱惑的聲音竟然透著穿透力。
初荷突然抬頭，沒了笑容，“她家？她沒家。”
“沒家？”冥梟突感好奇，再次蹭了上來，“怎麼可能啊？”
初荷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來到冥梟的身邊，摟著冥梟，溺在他的身上，“真的沒有啦！小欣欣告訴我的。她爸媽早就死了。那兩個不是她爸媽！”
冥梟推了推一直粘在身上的初荷，可是發現她摟得反而更緊了。
“小姑娘！你別樓得這麼緊啊？我快憋死了！”冥梟怨道。
初荷直搖腦袋，撒嬌地蹭著冥梟的脖子，“不嘛！你這好暖和。雖然遙雨那也很舒服，但沒你這暖和。我才不要啦！”
於遙雨見狀，眯眼，“冥梟。”
“別總叫我冥梟！我現在的名字叫藍明。”冥梟嘀咕道，突然麵帶笑容，“不過……她好像很喜歡我哦！誰讓我這麼漂亮，這麼迷人呢！誰讓天下無雙的我是香餑餑呢！哈！哈！哈！”說著，他就仰頭大笑。
於遙雨歎氣，板起臉，“我不認識藍明。冥梟，我在說正事！”
冥梟突然擺了擺手，“知道，知道啦！你別苦著個臉！雖然嚴肅的表情很適合你，但你也不用總凶啊凶的！沒勁！”緊接著瞪了一眼於遙雨，但他那嫵媚的眼睛瞪起人來卻像拋媚眼一般迷人。
說著，冥梟笑著轉身，拍著初荷的肩膀，柔聲問道，“小姑娘，你是叫初荷是吧？初夏的初？荷葉的荷？”
冥梟在他回頭的那一刹那，變回了剛才的八字胡醫生，那個名叫藍明的醫生。
於遙雨微笑，不語，靜看他們二人間的對話。
“嗯。”初荷點著頭，笑容甜甜的。雖然隨著冥梟的改變，起初初荷有些皺眉躲閃，但很快又恢複了可愛的笑容。
此時，初荷臉色已變得紅潤。
“初荷喜歡於遙雨？”藍明笑問道。
“嗯。”初荷笑著點頭。而於遙雨卻微微一愣，無奈搖頭歎氣。
“那馮坤呢？也喜歡嗎？”藍明繼續問道。
“他？”初荷眼神突然變得黯淡，“感激他。”
“感激？”藍明詫異。
“嗯。曾經隻覺得他很好玩，很傻。但現在，現在卻感激他，當然現在也有一點點好感。”初荷低頭悶悶不樂。
“為什麼要感激？”藍明低沉的聲音突然變得古怪，有些陰陽怪氣，有點蠱惑，也有點妖柔，讓人忍不住迷失本性，情不自禁想像其他事情。
於遙雨也有些受不住蠱惑，差點迷失於自己的回憶當中，還好他眼睛頓時的清明使得他很快回歸現實。
“為什麼？為……”初荷皺眉思索著藍明的問題，眉心的皺紋越來越深，突然忍不住大叫道，“哎呀！我想不起來！頭好痛！”說著捂著腦袋，不停地搖著。
此時也就陳祥瑞對於藍明特有的引誘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冷靜地在旁邊看待事情的發展。其實他此時最擔心的還是楊曉欣，那個來曆不明的楊曉欣，那個竟然快從他們記憶中消失的楊曉欣。
“那就不想了！”於遙雨攬過不住顫抖的初荷，將其臉埋在自己胸前，柔聲勸道。看著懷中漸漸平靜的她，於遙雨望向藍明，“為什麼會不好使？你從沒有失手過。難道……”
“對！怨念。”藍明立馬接道，臉色陰沉。
於遙雨滿眼陰霾，看著藍明身後的黑色羽翼道，“正觸你的軟肋。”
“可不是唄！”藍明收了羽翼，懶散散地向後靠去，躺在草地之上，眼睛盯著藍色的天空，“此怨念竟然比程雯琦的那次還強烈。”
於遙雨突然問道，“冥梟，還記得雯琦死時的樣子嗎？”
“於遙雨！”陳祥瑞厲聲喝道。他根本不想回憶當時的情景，他很想忘記。
他曾經以為自己忘記了，忘記了程雯琦的音容笑貌，忘記了他倆曾經快樂，可是最近發生的一切使得他發現，原來她的一切他依然記得，尤其是她死時的灰暗眼神，渙散地毫無焦距般盯著前方。
於遙雨根本不搭理陳祥瑞的緊張，繼續道，“那雙眼睛我覺得有問題。”
“是的。眼睛。當時使我不能繼續試探下去的就是那雙眼睛。幽暗，深邃，無神，憂傷，還有擔心。最後剩下的隻有怨念。”藍明在草地上翻個身，繼續道，“可是那時的怨念並不強烈，那一點點阻礙僅僅是為了不讓我看下去。”
“可是你還是看到了！”於遙雨拍著初荷的肩膀，促使她睡覺，“可是那時你為什麼說看到的隻是一片黑暗？我知道，你那時看到了一個人，到底是什麼？冥梟！我覺得這次的和那個人有關！”
“夠了！於遙雨，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往事了？她已經死了！”陳祥瑞憤怒起身。
於遙雨示意他坐下，心平氣和道，“是啊！事情已經過去了，逃避又有什麼用？你也該麵對了！何必傻了吧嘰地封閉自己？”
“是啊！”藍明接口道，“這點我同意遙雨。是時候麵對了。”
於遙雨似笑非笑道問道，“你也想開了？打算說了？”在他說話期間，初荷微微掙紮了一下，斜身依著於遙雨的肩膀，昏昏欲睡。
藍明一個激靈爬了起來，來到於遙雨和陳祥瑞中間，摸著初荷的額頭，低聲道，“一個女人，眼睛中散發著怨恨。咦？她怎麼發燒了？看來得吃點藥。”
發現藍明突然不再提那事，於遙雨抬頭問道，“沒了？”順著藍明的動作，將初荷遞到他手上。
“沒了。”藍明點頭道，“我帶她去檢查檢查，她似乎有點不對勁。”藍明拉起初荷，帶她剛走兩步，她整個人就向前栽去。多虧藍明眼急手快，立馬將她扶住，看著早已昏迷的她，歎氣而又無奈將其抱起，向醫院主樓走去。
看著藍明他們的離開，於遙雨也站了起來，轉身看著樹下早已魂不守舍的陳祥瑞，挑眉問道，“魂兒還沒回來？”
陳祥瑞抬頭，死灰色的眼睛已有了不一樣的神韻。
“魂回來了，就走吧！別賴在這不走。這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於遙雨擺擺手，向醫院外走去。自見到藍明後，於遙雨的話竟然多了不少。
“遙雨，去那看看吧？很久沒去。”走著，陳祥瑞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他若能麵對那個地方，說明一切已經過去。
於遙雨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點頭同意，“我正有此意。”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終於有了希望。陳祥瑞對佩馨的擔心與關懷是自始至終都沒變的，即使知道她對他的愛，而他對另一個她的憶，都無法改變佩馨在他心中的地位。
嗡~翁~嗡~嗡~
於遙雨掏出手機，懶散地答道，“喂？”
“什麼？”於遙雨突然驚呼，吃驚得差點將手機撇了出去。很快他就靜下了心，轉頭複雜地望眼身後表情淡然的陳祥瑞，聲音已漸變得穩重，“你們在沉屍湖發現楊曉欣的屍體？恩，我們馬上到。”
陳祥瑞盡力使自己表現得不要太過激動，臉上表情依然淡淡的，可是身體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他很吃驚。
“走吧！還是要麵對。”於遙雨舉步離開。陳祥瑞悶聲不響地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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