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18 更新時間：08-05-30 23:50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水袖飛舞，輕紗曼妙。娥眉微躇，秀目盈水，杏紅的唇被貝齒咬出了猩紅，汗水混著淚水布滿臉頰。四周霧白雕花的琉璃屏映出雪姬的美妙舞姿……
兩個時辰了，我看不下去，起身離去。我不奢望我的離開可以讓雪姬停下來，王爺今日的決定，我難以左右。
院子裏的玉蘭花正盛，倚著瀾杆看起來總以為回到了那個時候……
我是漢臣之女，才貌再好，也不敢奢望大富大貴。但是，於此我很是慶幸。我的以後隻要有展大哥，足矣。展大哥的父親是爹的同僚，同為漢臣，私交不錯，故我和展大哥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記得7歲那年，展大哥家後院的玉蘭花也像現在這滿院的一樣盛，玩過家家，有心無意的，第一次應允嫁給他。從此，不再兩小無猜，反而掛心了。嫁給展大哥成了我此生唯一的心願。終於，展大哥考取了康熙十八年的武狀元，兩家的親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隻等開春便可以做展大哥的新娘了。我沉浸在這幸福的等待中，心無旁騖的快樂著。完全不知道老天對我們竟有另外的安排……
“福晉，王爺請你到書房去。”
“知道了。”我收拾情緒，朝書房走去。
回廊上，看見湖那邊兒雪姬踉蹌的身影，便吩咐身邊的秋紅別忘了送盅參湯去。
“你知道我不喜歡你替她求情的。”王爺怒氣未消。
“所以，我沒有求情。”我答道。
王爺憐惜的看著我，他不理解為什麼我一再寬待這個不斷頂撞我的舞姬。就如同他不理解雪姬一再頂撞我不過是因為她深深的愛著王爺。
“我難道不明白你那樣離開的意思？她不過是一個舞姬，就值得你這麼寵她？”
我笑笑，“王爺，讓她去吧。”
王爺不再說什麼，囑咐一聲別忘了去試試他為我訂的布料後便回軍機處了。
雪姬比我進府早，聽說以前王爺是很寵她的，王爺的用意本是要封她做側福晉的，隻可惜……不由得又想起過往來。
與展大哥的婚禮就在下個月的十五了，十五月圓，取吉祥團圓的意。年少輕狂，根本不知道，幸福，不是每個人都可以。
晴天霹靂，我成了儲秀。沒有大哭大鬧，沒有尋死覓活，甚至，沒有跟展大哥見最後一麵。隻因為，不得讓家人受連累，隻得萬劫不複。
是為王爺而設的慶功宴。一曲西江月，卻因為展大哥的出現斷了弦。殷紅的血順著手指流了下來，成為心裏最真實的寫照。我癡癡的看著手指，展大哥癡癡的看著我。不敢抬頭，我知道，這一抬頭的罪過，連死都變得不足以抵！皇上冷冷的一個眼神，立馬一位公公陰笑著向我走來。我怕，不是怕為奴為婢的懲罰，而是怕展大哥情深不悔的衝動。
“皇上，可否將她賜與臣弟？”王爺指著我。
為什麼？我看著王爺，這是在救我？還是我的另一個劫數？但不管怎樣，展大哥跨出的腳步畢竟收了回去。
空隙，展大哥找到了我。
“我要救你出去！”
“救？我在王府，不是在火坑！”
“我知道你不願意，這些你都不願意！”
“燕雀焉知鴻鵠之誌！你沒看見王爺很重視我嗎？”說完背過他，因為淚水無可抑製……
王爺真的很重視我，我成了準福晉。天大的諷刺，大喜之日竟然還是那個十五月圓。蓋頭下精致的妝容已經被淚水弄花了，但，那又怎樣？我又能怎樣？這精致的妝，這喜慶的臉，此時此刻，豈非表錯情？當那紅豔豔的蓋頭被掀開，當我生命中另一頁被撰寫時，默默決定，今夜，與回憶結為連理……
雪姬今天受罰隻因為她在我壽辰上不願為我獻舞。幸得是家宴，不奪王爺的麵子，否則，我再怎麼做也枉然。
雪姬頂撞我，不服我，從不因為爭寵。因此受罪，卻從未有小人之舉。這點令我欣賞。
自打嫁給王爺，我可以說是被捧在王爺手心裏在寵著。王爺知道我對玉蘭情有獨鍾，便種了一院子的玉蘭，不問為什麼，隻是因為我喜歡。自從有了我，王爺從沒再有過侍妾，也就此決定不再納側福晉。可是，我對王爺的回報，卻少得我自己都感到愧疚。心不由己，力不從心啊！我知道，隻有我知道，我做的這一切在深愛著王爺的雪姬看來，是多麼的不可饒恕！於是，這成為一個借口，保護這個深愛王爺的女人成為我回報王爺的唯一途徑。雖然，我明知，這不是真正理由，但是，真相，往往害怕觸及。
參湯被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我記不清這是雪姬第幾次拒絕了。隻覺得，她越是這樣，我越想對她好。
日子一如往常。今天，都掌燈了，卻不見王爺回來。我隱隱覺得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終於，等到王爺回來了。果然，西南戰事，王爺要出征了。
送行那天，我分明看見雪姬的淚顏，淒楚的身影，卻靠近不得。隻因為，王爺把最後的時間都給了我……
來到雪姬的房間，第一次來，卻有記憶中熟悉的感覺。跟我一樣素白綴紅的屏風，隻是她的是梅，我的是荷。一樣在窗格子下擺著張古琴，一樣沒有再多的裝飾，一樣有淡淡的檀香……
信使要走了，你有什麼要給王爺捎過去的嗎？我問她。
沒有。她搖搖頭，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給他了。
突發奇想，我問，王爺回來，我做主讓他納了你，如何？
怔怔半晌，雪姬不做聲。
默默的，我轉身，打算離去。
為什麼？她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徑自離去，卻感覺倉皇。
今年的雪特別的大，下得淒淒哀哀，天都變灰了。一大早，宮裏來人，說皇上召見我。沒有多想，進了宮……
雪姬來找我，說要嫁給王爺，求我做主。我答應了，卻徹夜難眠。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如此袒護這個女子了。我終於有勇氣去觸碰我心底最不願提及的真相了。上天既然決定讓我萬劫不複，我就應該墮入深淵。
我親自為雪姬上妝，我細致得不容許一點點不合意。曾幾何時，我也這樣嫁過，一樣的妝，一樣的紅蓋頭，一樣的心境，一樣的命運……
沒有請客，隻有府裏的人。天為證，地為媒，雪姬終於成了王爺的側福晉。這天也是十五月圓之夜。卻是月圓人難圓。
大堂上，人都散了，隻剩下我和雪姬。
知道嗎？第一次見到王爺我就愛上了王爺。我精心為他準備每一次歌舞，細致的為他著每一次妝，隻是期盼王爺對我多一秒的注視。雪姬對我說。
我默默的聽著。
記得王爺以前很喜歡聽我彈琴，那一陣兒，我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刻骨銘心的幸福嗬，為這，篤定一輩子死心塌地了。雪姬說完，一個人進了洞房……
我們的命運是如此的相似，相似到，同樣，對於一切捕風捉影，與回憶結為連理……
第二天，喜堂變成了靈堂。
皇上詔我進宮是為了告訴我“王爺他…為國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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