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3 更新時間：20-06-25 00:55
一，
天寶十一年，端陽
又是一年的端陽，旁晚，一位身形瘦削的男子騎一匹瘦馬，晃晃悠悠的來到快打烊的龍門客棧裏打酒。身上穿著厚重的鬥篷，臉上戴著黑紗，容貌被完全遮蔽，但聲音很年輕，說道
“老板娘，來拿酒的，刀子燒三斤。”
男子話音剛落，老板娘金鑲玉便從一桌爛醉的酒客處轉過身來，依舊風情萬種。
“喲，是枯葉來了。”
“是的，順道把賬也結了吧。”
這個被叫做枯葉的男子說著便從層層疊疊的衣物裏摸出一袋金子放在桌上，很奇怪的是這男子聲音明明那麼年輕，可剛剛伸出的手卻是無比蒼老，皮膚蠟黃，滿是褶皺，看著就像樹上的枯枝一樣。隻是一瞬，枯葉又把雙手攏回大袖子裏。
“好吧。”
老板娘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早對一些奇人怪談早見怪不怪了。語氣輕鬆的把桌上的錢袋顛了顛，攬進懷裏，道。
“多了啊，葉爺出手還是那麼闊綽啊。爺，跟小女子來吧。”
說著便支開旁人，向枯葉勾勾手指，示意讓他跟上。
須臾，枯葉跟著老板娘來到客棧酒窖的一處密室。密室陰暗，老板娘剛到打起火折子，把旁邊快燒完蠟燭點著，浮動的光影下，照出這密室裏一排排巨大的抽屜，密密麻麻的相當滲人，枯葉一眼便看到那個寫著”葉期”抽屜，喃喃自語道，
“他。。。。。。。。怎麼還如此執著。”
“爺，那位葉家二少耗盡家財終於跟隱元會立約了，委托之事是否有變。”老板娘也隨著枯葉看向那個抽屜，眼神有些玩味。
“不變。繼續放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出去，隱藏在下的行蹤，能拖著他就行。”枯葉十分堅定說道，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密室。
“是。”老板娘順從的應了聲，向枯葉的背影福了福，便也跟著離開密室了，剛站定便聽到枯葉說道，
“老板娘，龍門飛劍的秘密已經破解得差不多了，隱元會若是有興趣的話，在下可以拒絕落鳳的，優先賣給隱元會。”
聽到枯葉這話，老板娘簡直喜上眉梢，道
“真的？那當然好，小女子謝過爺。未知爺叫價多少？小女子給爺報上去呀。”
“在下不要錢。隻要隱元會答應在下三件事。”枯葉微微轉身，被麵紗遮蔽著的臉，似乎十分凝重。
“請說。”老板娘看著麵前這位奇男子，眯了眯眼道。
“一，保證葉家二少的安全，二，在下死後，將在下的屍首燒成灰燼，倒到西湖裏，三，保存風陵渡這個幫會。”
“好。小女子會替爺盡量爭取。”
“多謝。”
二，
枯葉離開客棧天已經全黑了，他又騎著馬帶著酒和食盒又晃晃悠悠的回到被一片殘垣斷壁包圍著的飛沙關據點。這裏是昆侖的門戶，以往是商旅們在這片荒漠裏最後的補給點，現在是惡人最重要的商道，可這條商道卻一直控製在一個幫會的手上，這個幫會就叫”風陵渡”，而這個叫枯葉的男子正是風陵渡的一員。枯葉回到空無一人的據點，栓好了馬兒，便提著酒和食盒到據點後山的山丘上。這山丘上堆著大大小小的石塚，且塚上都沒有姓名，隻插著一輕一重兩把劍。
此時已經入夜，畢竟是端午節即便入夜了也沒有其他日子那麼冷，碗口大的星子彙成星河橫在龍門的夜空中。
“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啊。各位，阿信又來看你們了。”枯葉對著這大大小小的石塚，感概的說道。
說著便放下食盒，打開酒埕在一個個石塚前澆酒。以酒酹地，是為祭也。枯葉此行原來是上墳的，澆了一圈，酒壇子差不多也空了，枯葉索性摘了麵紗鬥篷，仰頭就灌，露出了屬於藏劍弟子的秦風套，同時也露出了這人的模樣。花白的長發隨意編了發辮搭在胸前，臉上明明還有朝氣，卻平生出幾道與年齡不符的皺紋，就像一片新生的葉子，突然枯萎一樣，看著似老非老，相當古怪。當然，這裏活物不多，枯葉也不在乎怪不怪了，灌完酒，便坐在自己的鬥篷上，打開食盒拿起一個饅頭若有所思的吃起來。
“清明上墳，重陽上墳，端午上墳，你到底有多喜歡上墳。”突然一陣平靜的男聲打斷了枯葉的獨處時光。
枯葉聞聲回頭看著那抹越來越近的紅影，以及已經落在自己發上的紅蝶，說道，
“你怎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過節了呢。”
“穀主召集我們這些幫主不過是議事而已，事議完當然是要回來的。”
說著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停在枯葉麵前。這人身形高挑頎長，一身紅色燕雲套，頭上束著道髻，背著一雌一雄兩把劍器，也是一頭的白發，可容顏卻是依舊豔麗奪目，沒有一絲老態，一雙緋紅的血瞳更是美得勾魂奪魄，最奇怪的是，這人一站定總會招來幾隻紅蝶。。。。。。。。。。不過對此，枯葉早已見怪不怪的，還有心情逗弄那幾隻奇怪的紅蝶，說道，
“哦。讓我猜猜那肯定是落鳳不在場了，是吧。”
紅衣男子聽到落鳳的名頭，平靜的臉上有些惆悵，他白了枯葉一眼說道，
“我回我的據點，跟他有什麼關係。”
“哦。那就是不在咯，不然你肯定被他留在穀中過夜的。”枯葉一向很懂。
“。。。。。。。。”
無言以對，看來是被說中了，紅衣男子幹脆把目光轉到枯葉身邊的食盒上，空酒壇和一盒子饅頭，紅衣男子皺著眉頭說道，
“今天過節，怎麼你隻吃饅頭呀。廚房裏不是還有些羊肉嗎？”
“有是有，可你不在，這些天我天天吃羊肉，膩得很啊！！唉，風逝，我說你什麼時候給我們幫會招個廚子呀。”
聽罷，那個叫風逝的男子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
“上次招的，最後不都睡在這了嗎？”
“可現在內戰不都結束了嗎。。。。。。。。”
枯葉越說聲音越小，惡人內戰才結束不久，想起內戰時的血腥場麵枯葉依舊心有餘悸。因風逝跟落鳳的關係，內戰時風陵渡幾乎成了眾矢之的，除了他這個中立的小人物幫會上上下下死傷不計其數。
“不要再想了，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話說枯葉，我們幫還不至於窮到如此地步吧，怎麼真的隻要饅頭呀，連口肉都沒有？今兒還是過節不像話。”
風逝一臉嫌棄的在食盒裏挑挑揀揀，邊挑邊說。
“龍門客棧的肉你敢吃？哦，差點忘了你還真敢，當年在南詔我都不知被你啃了多少出來了。”枯葉反唇相譏，故意哪壺不開提那壺，說著，挑了一個最小饅頭塞到風逝手裏。
風逝白了一眼枯葉，又看手上的饅頭，無奈的也坐到枯葉的鬥篷上拿起饅頭沉默的啃起來，不說話。
“哎，生氣了？別嘛，我就開個玩笑而已，我早就原諒你了。”
枯葉跟這個男人一起那麼久，多少清楚這人的脾氣的，南詔的事始終是他心裏的刺，意識到自己玩笑開過，連忙打圓場。
風逝啃完饅頭，緩緩站起來，馬上有隻紅蝶落在他的肩頭。
“枯葉，是我把你變這樣的，我希望你能好起來。隻是沒想到這屍毒會如此的霸道。。。。。。。。”
枯葉看看自己幹得像枯枝的雙手，想到自己快衰老枯死的身體，歎息了一聲，道
“風逝，我今天去了龍門客棧，把破解龍門飛劍的消息都放風聲到隱元會了。”
聽罷風逝馬上轉過身來，血瞳一片肅殺，神情激動，風吹過背上的雙劍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發出一些嘶鳴，
“龍門飛劍？隱元會？你瘋了。。。。。。。你知不知道在你交出秘密之後你會是什麼下場？”
麵對激動的風逝，枯葉出離的冷靜，這個快要枯死的青年終於露出了一般年輕人沒有的深沉，他緩緩的說道，
“我知道，我比誰都清楚，但在我交出秘密前，我還是安全的。風逝，我把這一切告訴你，其實也隻想跟你做個交易。到了東窗事發的那一天，保住我直到我老死，如果你能做到，你此生再沒有欠我葉良時的。”
說完，枯葉看著沉默的風逝，心裏反而有一絲希冀，希望風逝不要答應。可惜的是，風逝的答案一如所料，
“好。我答應你。”
“別答應得那麼快。我向落鳳要過錢，要過人，來研究龍門飛劍，然後一轉頭就把秘密賣給隱元會，以落鳳的性情會怎麼對付我，你應該很清楚。你敢保我，他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風逝聽後麵對枯葉，平靜的說道，
“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而今我向你保證隻要我一息尚存，落鳳就動不了你一根頭發。說到做到。”
聽罷，枯葉不敢看風逝摯誠的眼神，又看回周圍石塚，幽幽說道，
“好。但願你我都不在後，還有人在端陽來看看他們。”
“會有的，會有的。。。。。。。。”
作者閑話：
祝大家端午節快樂。枯葉是誰，估計大家都猜到了。記住留言評論答案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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