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3 更新時間:19-09-10 20:15
她說得真切眉間沒有半分不願。
安芷熙啞口無言,不知她拋下她隻留她一人於兄長和公主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故意逃避不回府也就罷了,輕易受人花燈,這回卻又是答應母親的非分要求…
以她執意不改的性子,怎忽得就放下了?
妤夫人的心卻亦是軟了下來,她這樣和逼人就犯有什麼區別?
“傻丫頭!若是你不喜歡,夫人又怎麼會強求你!我隻是讓你看看,也沒說你非他不可!”夫人說著,竟不自禁淚如泉湧。
“有心人時時窺探安府,暮錦的身份本就讓安府為難,如今卸職無處去隻能從關外回都,若是讓人知道暮錦的存在,安府恐怕要受雲錦朝堂的一番質問。如若我離了安府,再不會是安府的威脅。王爺怕是難為,逐我一個逆將出府,傳出去壞了名聲,如是夫人安排說親,卻是恰到好處,日後夫人便再不用日夜擔心。”她淡淡說著,將他們所有的心思都說清了,無論利益驅使還是形式所迫,她都明白,她於此時要做的是知恩圖報,不能陷安府於危難。
之前種種被當成奸臣的誤會無法得以解釋清楚,這般形式卻真不能違逆他們。
“你說什麼呢!夫人從來沒有趕你出府的意思,你不要把你的心思算在安府頭上!”夫人已經泣不成聲,好似比她還難過,她竟舍身為安府考慮那麼多。
而夫人隻純粹為她往後幸福著想罷了。淩木和雲錦向來不和,日後爭端難免,她若真要跟淩木人一起,夾在雲錦和淩木之間免不了日後錐心之苦,再加上她的身份,他們也更不可能有結果,她要早日將她攔下才好!
“夫人,暮錦沒有忘恩負義。”她麵對夫人的淚落洶湧一時間卻也無措,唇邊卻是笑意綿綿,心裏頭卻疼得很,縱千般萬般不願,不想離開這裏,她卻隻能聽他們的,才是回報。
如今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走進他心,終是不能呆在這裏一輩子,他遲早要和公主成婚,於此處看著他們紅燭良辰,不如早日離開好過錐心難堪…隻若不是他,她往後要跟誰去往其實都一樣,所以夫人無論指明是富商賈賈還是王侯貴族,於她來說沒什麼區別,都可以將就。
安芷熙難以置信得望著她,怕她一時倔強卻說了違心話,道:“暮錦不要後悔了,到時別怨我們!”
可是門外的腳步已然等候多時,一身白衣踱步而至,她緩緩抬眼,淩絲落肩卻襯得她狼狽至極,眼眸的慌亂讓在場的任何人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頭波瀾湧起…
高大的身影才落定,卻是目及他青絲淩淩,今日著白色衣袍卻是濕透,好似剛從府外回來,雨裏沒有少待。
雲錦邪教讓他盡悴不少心,就算賊人已經落網,如是夜風肆虐雨裏淋淋來去也不覺疲倦,要追究到底,就是不願將她安危放在心上…
安王也不說什麼,對她就是一聲淡漠反問:“暮錦還知道回來?”
暮錦神色忽沉,隱約感覺他的怒意,卻是山洪未爆發時的平靜,未等她回答,緊接著卻又是一句諷刺:“暮錦也真得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招呼都不打就留宿在府外,遲遲不肯回府,卻要夫人和妹妹擺架請才肯回來?”
他不曾擔心過她的安危就罷了,才是回來卻是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數落,心中有苦難言,不由得斂了眉,心中不悅卻不自禁湧上,方才的心緒還未平,聽他這麼說,轉而就失了心同他回道:“王爺,若是不放心,就讓人來日日看著我,無妨。看我暮錦一人何以成大事!”
她直望著他冷眸,小臉因情緒翻覆而生了嫣紅,雖是負氣萬分,但模樣卻是百般惹人憐。要說平日可沒有這般勇氣,這會兒全靠著夫人在場才能對他狐假虎威。
“暮錦!”夫人神色沉然,示意她不要在這節骨眼上同他較勁。
隻是這才說完,她就後悔了。隻聽他對著可以保她安危的夫人,淡道:“我和暮錦有軍要重事相商,還請母上和妹妹避嫌。”
淩絲墨發濕透落下,染著他的眉眼,倦色染透薄唇,深眸透盡輕寒邪魅。她聽他襟袍落雨嘀嗒嘀嗒,心懼竭力萬分,轉眸便同夫人使眼色求救,道:“王爺全身都濕透了,還不換下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她玲瓏心思橫生,有意拖延一時,等夫人發話保她周全。她如今手上無兵無權,還有什麼軍要重事??
不料,夫人沉默無話好似在想著什麼。
“暮錦說的是,逸臣你先回房更衣,有什麼重要…”過了一會兒,夫人才是回神淡笑發了話,不忍心置她於不顧,今日的事已經是非同小可。然卻被他冷聲一句打斷,道:“也行,那就讓暮錦來我房裏相商。”
今日,他似有莫大的耐性跟她耗,夫人斂眉,心緒難平卻是愛莫能助。夫人能幫她,隻能是在她不觸怒他底線的前提下,隻是如今這番形式恐怕她也幫不了她
隻是她根本不知他哪裏來的怒意?
話罷,轉眼他已然回步離開,根本沒得商量。
他的廳房燈火明耀,她敲了敲房門,卻無人回應。她垂目斂眸,腳步重如千斤,卻不得不負重前行,她是活該挖坑給自己入,心裏除了恍惚還有無奈。
夕顏一事,南山藥王的離間還沒解釋清楚。大火逼出她和夕顏,不若是病倒仗著夫人才得留的小命,如今她好的很,他怎麼會放過她?
她深吸一口氣終是推門進去,知道逃不過今日一番對弈,索性豁出去。眼眸掃過廳事一物一景,所有陳設和多年前保全一樣,沒什麼變化。
他喚了她來,卻不見人影,她心忐忑的同時,卻看到幾步開外那盞被安芷熙扔掉已成不堪的花燈擱在案上…她沉思著什麼,便被忽然來至的步伐所驚著。
見他緩緩從氤氳暖帳後緩步踱至案邊,她不過抬眼卻見他上身一絲不著,燭火裏容顏風火灼灼,墨眸深邃似海,精壯胸膛卻是傷痕累累,唯有心口一處新傷刺目異常,是那時大夫人傷的?
她和走近的他隻剩了一步之遙,隱約能感覺他的沉息和一日奔波後的疲倦。
“怎麼了?身在軍營多年卻是沒窺看過男人光著身子什麼樣?”溫淡沉聲繞過她耳畔,聽不清情緒。他卻把玩起花燈來,神情像是不屑和輕蔑。
她總是容易在望著他的時候情不自禁沉迷,誰叫她對他有太多的心思。
她的顏色忽變,溫熱浮上兩頰,再也不能鎮定自若,連忙退後了幾步轉過身去,心頭波瀾萬千。
“過來。”然而,他卻忽得命道,語意不清。
她幾乎不能想,他到底是要做何?!見她依舊佇立不動,他卻又道:“聽到沒有?本王讓你過來…”
她不知所措,心喉發燙,微微凝眉,卻依舊不動腳步半分,是她身為一個女人麵對他的難堪至極,僵身動不得。
“王爺,有什麼相商便直說。”她掩著心鼓,淡淡道,那聲音卻分明在顫抖。不著一絲,有事相商,這是他什麼心計,她卻看不透。
“方才母上說是要給本王的暮將指媒說親,隻會舞刀弄槍的女人,怎麼知道伺候人?不如讓暮錦先學學伺候本王,日後入他府,不要將安府的顏麵掃地…”他淡淡說著,眉目如玉,輕笑卻是千秋畫卷裏的風流。
她肩頭微顫,才知他在門外將夫人於她的安排聽得一清二楚。他都知道了嗬,可他這話什麼意思?聽著那句怕安府顏麵掃地,好似心上刀劍割抹。
她眉間不由微凝了苦澀,從前之於他的命令,她總是想著做到最好,不給他丟臉,卻未聽他半分讚許,今日他是要叫她學會服侍他人,盡心不給安府丟臉?
萬念俱灰大抵是此刻的感受了。
縱使太多女人來安府獻殷勤獻諂媚,他依舊冷心無動於衷,淡漠驅之,絕不拖泥帶水讓人心生錯覺,之於天下男人有可能會為了好玩故意戲弄那些傾心於他的女人,可是他從來不會。
對於矜矜業業侍奉雲錦的她,卻亦是一分情麵也不留。
她拚命掩去心緒,喉苦目澀,也不再有半分針對他的念頭,甘心全然受下,恭順百般道:“刀槍劍雨,踏馬萬川,暮錦自以為這些年不負王爺教導,沒讓王爺丟臉,隻是出嫁侍夫而已,暮錦亦不會讓安府丟一絲顏麵。”
她也不再掙紮,從今往後一別兩寬,要感謝他沒有半分餘地的顧念,倒忽得讓她徹底死了心。
隻是她的話才落下,身前人的怒意卻是如疾風驟雨落於他的眉眼,她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是自己狂傲的語氣讓他不滿了?
然而,他忽得不羈淡笑,伸手便扣上了她的下巴,狠的抬起了她的小臉,讓她望進他的冷眼,緩緩道:“你要如何不丟安府顏麵?”
她驚了似得,別開臉兒,咬唇無心道:“夫人會教我,王爺不必多慮。”
“夫人隻是婦人,也不懂男人的心思,你未來郎君如何滿意,還是得讓本王指點指點你…”他淡笑,話語卻盡是輕薄。她才是認為他於世上男人不同,可如今他是於那些風流人有什麼區別?!對於她,何需如此?!
她斂眉有驚諤,訝異還有疲倦,望著他卻換做淡笑輕嘲:“暮錦在王爺看來也算是個女人?我一直以為王爺是正人君子,卻不知王爺這話說得像個風流胚子?”
她的臉色看起來經不起玩笑,見她眼眸好似已經凝淚含愁,他若稍然再是逼迫,經不住就能淚流滿麵,一往無前的倔強,今日看來卻不堪一擊。
他忽得罷了手,眉目換做淡然,緩緩道:“隻是讓你學著替本王更衣而已,你想什麼了?”
她木然不動,腦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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