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54 更新時間:23-08-15 14:12
“纖若。”她回道,公主替身需替到底,這就是她同千軍說得,不可讓百姓知道真相。
秦君瀾,她聽著他名字有些耳熟,卻也一時想不起來,總之不宜有交集,怕又是一個同淩簫鳳一樣的淩木人,她是真怕了…
她看了一眼他,甩袖上了馬,片刻不停留,如風掠影般離開,身後千軍隨之浩浩蕩蕩離去。
“秦相,這雲錦公主可真是傲慢。”侍衛直覺得不滿。
藍衣男子卻是笑著回道:“是她該有的傲慢,一人能敵百,徒手掄緒方舊兵,怕是讓你劍掣也難做到…”
叫劍掣的人聽罷臉麵盡是難色。
暮錦不知這命運莫測:她會遇上淩木那個年少便登頂的國相,如今也不過二十五六,運籌帷幄,才智過人,雖是不弄刀槍武藝,卻是用文墨心計會諸侯,權傾朝野上下,鋒芒不露,謙和待人,無人不為之讚賞。他卻亦是一個在當今天下為數不多可以和安王一較高下的人。
數日籌備,一夜忽襲,毫不拖泥帶水,墨寧之亂平得幹淨利落,後來幾日,公主破亂戰驚墨寧的傳聞,從墨寧的大街小巷傳至晉城,而後至皇城內,這雲錦備受矚目寵愛的公主成了戰姬,人人無不驚歎稱讚!同時朝野裏無人不覺得:天下真沒有第二人能和公主一樣配站在安王的邊上…
暮錦讓千軍回晉城複命,自己隻身回到了隴月,想著該是如何開口同他再提夕顏之事,當日離去決絕,不知他有沒有放在心上,如今她真的平了墨寧,他是否會原諒她,是否會信守承諾…明明還記得他冷心說,讓她走,明明看到大夫人傷到了他…
她的思緒百轉,卻是覺得身心俱備,看著破損的雲衣,金屢未卸,站在隴月的門口,卻是百般難堪,她好像有些後怕和悔意,覺得自己不該和他做對,既然都翻臉也不該回來澄清,都是自不量力…
可曆劫生死過後,卻越發想見他。而此時夕顏還藏在殿上不得不回來!她所思慮的沒有人認為她會隨身攜帶,而她偏偏就藏在身邊,那日的話隻是混淆視聽罷了。
然而等待她的卻是誰也想不到的結果…
南婕一早出來等暮時,等到了夕陽落下出了門口卻看到了她,連忙興致盎然出來迎,問她這場戰是否痛快。
她勉強苦笑,心思卻在他處,直奔碧雲殿。南婕追不上她的腳步,小跑了起來,接著問道:“王爺昨夜也知道墨寧大勝了,卻沒什麼表示?”
她邊聽邊走,心頭也該是料到如此,他一直就沒誇讚過她,她永遠都是他手下庸兵,她有些無奈也隻是歎了口氣…
然而,她才到通往碧雲殿的曲徑處,卻是從裏頭傳來了心驚的喊叫聲,求助聲,雲煙滾滾竄至上空,腳步不由奔至向前,看火光漫過大半個碧雲殿!
她萬萬沒有想到偌大的碧雲殿失火了!快要殃及隴月起他別莊,濃煙漫過鼻尖,臭味異常…
她瘋狂奔至,白了臉色色,倉皇問南婕,怎麼回事?!南婕一臉蒙,她也根本不知道碧雲殿起火!
她鎮定叫南婕排莊上的人取潭前碧水來滅火,說時遲那時快,脫下金縷甲,將身下水桶傾然倒至全身上下,捂著口鼻,同南婕道:“夕顏還藏在碧雲殿的梁上,如今火勢還沒有那麼大,我去去就來!”
“暮錦姐姐!不要了!夕顏不要了,如今這火沒有半分鍾會把碧雲燒光,你進去就是和夕顏送葬!”
然而,她沒有說完,就看紅衣似鳳驀地跳入火海中,火海刹那破了天光一般,讓人心頭狠落…
此時,身後跑來數十個侍衛,紫衣絳袍疾步而至,夜色裏未看清他的容顏,南婕失去了情緒,紅目如兔,便是對著安王一通亂吼道:“這火可是王爺放的?墨寧沒能讓她死,你今日就是要縱火燒死她才甘心?暮錦姐姐侍奉的是什麼主?!”
暮錦一驚才是回頭看殿外,卻將南婕的嘶吼聽得清清楚楚,再回頭看他冷目橫眉,火光裏耀得他如修羅般,滾燙酌心之際,背後亂木火染橫落,她的眼眸除了淚水便再容不下其他,一再後退後退,穿過火海焚心,卻也沒有他的做法讓人奔潰。
她飛身懸梁取下夕顏,緊緊抱在懷裏,死守不放,赤目望著火焰漫過她的視線,前頭無路可躍,耳邊好似地獄的畢畢剝剝在響徹。
如若一開始就不打算讓她得到,為何要讓她白花心思去犯險墨寧,誰知她在被逼迫到了崖上走頭無路之時沒有半分勝算?!稍不留神,她就粉身碎骨,如今倒是正好烈焰焚身,他該是滿意了吧?!
她心無望,直覺四肢癱軟,莫大的恐懼爬上心頭,想著賭一把,卻不知這焚火無情將梁上的橫木紛紛燒落,於她身前橫亙徹徹底底堵住了她的出路,她怔然看著夕顏,聽著外頭人來人往呼救,她心空落顫栗,煙霧繚繞嗆得她眼淚直流。
然而就是此刻,火光中躍然那一襲紫衣,劍挽火龍,倏然殺出了條路,好像她已經瀕臨垂死一樣看到了來人,卻依然是他…她心恍然,卻是聽到他同她怒喝:“你是成心不要命了?!夕顏就那麼重要??!”
她還未有反應過來,看他傾身而近,大掌倏然環上她的腰際,他墨發如瀑掩住了她的眼眸,她腳下驟空,火光照著他怒意容顏,整個身子卻落入他滾燙的心懷,隻見他袖手驟揮將她的臉緊緊埋入他胸口掩去滔天烈火。
方才殿外的幾個侍衛沒能攔下安王,卻見他劍光傷的手下節節敗退,他終是飛身赴火,也不知裏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下,卻要如此冒險,這不像那個沉著冷靜的王爺,隻是此刻前殿焚燒眾人之心,他們一直盯著唯一一處大殿出口,冷寒直下,心驚在懸,遲遲不見有人出來。
過了一會兒,是巨大木梁倒塌的聲音驟破夜色,就是此刻,他們卻見安王於火光熊熊裏安然一身抱著一個女孩飛身破火而出落地,身後的廳柱轟然傾塌,似一條火龍將整個大殿一瞬吞沒!
這一幕,驚得一幹眾人目瞪口呆,女孩手中捧著的絕世花顏在夜色裏卻如同她一樣倔強…
原來安王是要進去拿莊中失竊的瑰寶~夕顏…卻為何在碧雲殿,又為何在住在碧雲殿的那個女孩的手裏?
刑天木然望著,心鼓難掩,隨即倏然放下心來,額上大汗淋漓,背後一陣涼意,幸而他們沒被死神眷顧,遲一步,兩人都是死。
赤火染她目紅染淚,卻不知是生死一線讓她害怕了,還是劫後餘生的驚喜,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濕透他的前襟。身周忽得被夜風吹涼,她喉頭哽咽,聲如哭哀,空目悸望著他咫尺的容顏,滿心荒蕪,勾唇卻望著身前燎火,淡道:“屬下爭不過王爺…”
她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他的鉗製威逼,隻是無奈付出一切卻還是落空的不甘,隻能任由情緒坍塌,眼裏盈滿煙火酸澀。
好似能感覺他的心思被揭發,大掌卻是攥緊了她的腰身。
她的手卻早已被灼傷的刺目無比,手上的冷盒安然無恙,卻在夜火裏綻放的越發燦爛…
他不惜生死赴火也要將她逼出夕顏,同她一樣炙烈,比她更甚。誰比得過誰的倔強?
“暮錦,如今還敢不敢再同我作對?”他溫溫沉沉說著,曾經淡漠的聲音也似是被生死灼燒生了悸顫。她一斂眸,淚湧不絕,蒼白的小臉,卻已經不再倔強,而是寂寥空落。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她太像了,也不知她的隱忍執著是不是從他那裏學來的。
沒有他要而不得的,她哪裏來的勇氣竟同他做對?
她聽罷,勾唇不答,心抖窒息,幸而小臉紅透隻是染了塵灰,然而眉心卻被焰火灼過越發刺目鮮紅像是命運留下的枷鎖印記,他冰冷指尖撫去她眼角淚滴,她驟覺心口悶堵無法負荷,頭疼目眩,登時天昏地暗,再起不了任何思緒,後來的事再不知道…
然而此時,從燃燒烈焰的殿後忽得跑出來了一個瘋女人,聽她瘋瘋癲癲得道:“燒死她吧,假惺惺!說好要救我,卻幾日也不來!…”身後追出的侍從丫頭紛紛恍然不安。
南婕問他們怎麼回事,沒有想到奴才們紛紛下跪道:“大夫人,是大夫人命我們縱火,她說要燒這碧雲個徹底!她病發了,若是我們不照做,她就要飲我們血!”
她心頭狠錘一棒,才知道自己方才情急魯莽臆斷,錯怪安王了,如果不是他,暮錦恐怕已經葬身火海。
安王手下速速拿下了大夫人交由莊主處置,緒方殿毀得一幹二淨,而後帶著一幹眾侍,連夜便離開了隴月!
當她徹頭徹尾高燒了三天三夜後醒來時,卻已經身在安府,她睜開眼看到的是妤夫人,她守在她床邊,還有安芷熙一臉沉重,隨之她打破一切安靜,失了情緒哭喊:“暮錦,都是我不好,哥哥要夕顏就讓他拿去就是,你犯不著以命相拚啊…”
好像在噩夢裏掙紮了好久,想要忘卻這一段不堪,卻不知安芷熙要一意提起,妤夫人見她臉色依舊難看,斂眉心疼不已,便是叫安芷熙退下不要再鬧,她指著窗台那盆冷花,同她安慰道:“都沒事了,我已經狠狠罵過逸臣了,這夕顏還是暮錦的。”
她心口開難合,不由得淚湧無聲,不是為突然反轉的失而複得,而是才發覺世上對她最為關切的還是妤夫人,一想到自己違了家訓,花了多少年勤儉節約,去做自私的行為,心裏有千百個對不住夫人,哽聲不能自己,便對夫人道:“還請夫人責罰。在隴月所為,暮錦一定會償還。”
“逸臣於你的封賞,我如何有權過問?再說隴月莊主明事理,昨日將所有你花的全送回府上了,你還有什麼錯?”她緩緩說著,捋順了她額前發絲,看她這回出去了才幾日,小臉卻消瘦了許多,她真不知她會如此執意一樣東西。
見她失心不答,夫人卻補充道:“不過曼華珠是要不回了,畢竟在公主手上…所有暮錦所得封賞裏,我看也就曼華珠會偶爾賞玩,你卻要將心頭割愛,你為了夕顏倒真是心大…”
一言罷,她心再次沉了下來,想必夫人已經從他那裏知道了所有經過,夫人這是要過問她為什麼,她想了想卻還是要冠冕堂皇隱瞞到底道:“天下就一株,純粹是出自自己的獵奇之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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