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6 更新時間:19-08-05 12:59
莊中別院內。
月冷幽深,碧湖清波,亭台水榭錯落有致,不同於安王府的清冷景致,這裏多的是落花幽靜,別院主人好收藏,連小徑都鋪設了好多白玉雕,玉上印了月影如華,襯得這兒靜謐異常。來往賓客此時少了好多,庭院深處來往侍衛忽得多了起來,看他這“少年”一身濕透,獨自步履倉促,月下容顏倒是清落不凡,他們便攔下了她,盤問:公子,請出示拜帖,告知何方人士,因莊中丟了貴重,請不要再別院中隨意走動。任何廳室和賓客都要一一排查。”
暮錦一聽如是,也不多問,就是停下腳步,鎮定呈上拜帖,他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疑慮消去,隨即就放過了她。於是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於無人之處就是飛身攜袖。
她故意惹茶水上身,避開他們視線,想從碩大的庭院下手,找一找那珍物藏於何處。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卻聽人說丟的珍品就是夕顏,在如此關鍵的時候不見,實在蹊蹺,難道有人比她還早就下手了?會是誰?
她隻是轉了一圈,也未有半點頭緒,如今隻能當是熟悉下隴月的廳閣分布,碰碰運氣罷了。
這絕世珍品對她一個不懂醫的人有何用處?卻是她心頭的一番盤算,這株毒花也好,藥引也罷,她是誌在必得。
她看著悉數窗閣都亮著明燈,侍衛重重把守,好像在掩人耳目,越是亮堂,越能排除夕顏藏身之處。
她的衣服濕透,涼風過,不由得打了噴嚏,不想忽得從身後傳來一個清亮女聲,將她叫住:站住,你是什麼人,在這裏鬼祟做何?!
她征然回眸,看見一個女孩長發束著粉色緞帶,雲衫錦綢相稱,明亮的眸子印著張揚,約莫十二三歲,身形高挑。言語不太禮貌,他怎麼也是比這小孩年長,一上來就是質問,看她打扮不俗,麵容清麗,無疑大家閨秀,細看女孩圓眸高鼻,小嘴如櫻,鵝蛋小臉,膚色白皙,是一副標準的美人胚子。
暮錦回身立定,聽她的話不再動半步,看她的腳步徑直向著自己走近,不畏不懼,好像要好生質問她。見她是個孩子,她稍稍鬆了一口氣,語氣百般實誠,回道:“我是前來赴宴的賓客,小姐,請看這是我的拜帖。”
她拿出濕透了拜帖,連字跡都模糊,隻有隴月的印子清晰的很,不容作假。
她一聽他是來赴宴,便就凝眉,道:“嗬嗬,赴宴就赴宴,打扮成這番模樣做何?明明是女子卻要扮男相?”
暮錦心頭倒騰,不知原來自己這般裝束連小孩都糊弄不過去?這一路上倒是暗暗被人笑話了很久?她不由得笑了笑,如實不辯道:“小姐,怎知我是女子之身?”
“你倒是回答我為何藏頭藏尾來得隴月?可是為了夕顏?”她一言逼問,不管來人是誰,好似膽識過人,也不知天高地厚…這般模樣倒有點像那年的她,無所畏懼。
“我從晉城來,一路水道遙遠,路上險惡不知,家母擔心我的安危,說喬裝安全,今日來正是為了一睹夕顏芳華。”她一字一句誠懇回答她。
“那你這一身衣服濕透了倒是怎麼回事?”
“我們在偏殿用宴,被端茶送水的丫頭澆了一身,這會兒想去我們入住的客室換身衣服,就遇到你了……”她不緊不慢答她,一字一句都不怠慢,眼眸望著她不偏不移。
她好似稍稍放下了戒心道,“你走錯了,客室在偏院不在這兒,在東麵……”
“是嗎,頭一回來隴月那麼大的山莊,東南西北都難分,幸好遇見姑娘提點,多謝了。”她笑著道,並不忘東張西望,轉了身就要告辭。
“慢著,你為何不問我怎將你識破?”她跑到了她身前,纖臂攔下了她問。
“必定是小姐,聰穎非常,慧眼識人”她笑著道,想早些脫離她。
“姐姐右耳上的曼華珠太顯眼了,這可是代表雲錦女人萬分尊貴的配飾,四國天下也沒有幾顆,都說是千年沉澱的雲城紫石,它的連城價值不輸夕顏。隻若是雲錦女子沒有不想的…”女孩笑著沉迷其中,好似也期盼的很。
暮錦神色有一絲怔滯,佩服起女孩的眼界,若不是出身顯赫,定是不知曼華珠是富貴權勢並存的女子才擁有的。的確,她是曼華珠雲錦為數不多的擁有者。那年,她踏馬臨歌用的三千精兵破敵擄將,使得賊寇退居百裏外不敢再逾越邊城得到的獎賞:是他從鎮江將軍大夫人問來賞給她的。想起來有些年頭了,嗤笑當初拿到手卻是不知幾斤幾兩的,隨意置於案上不管不顧,被安芷熙看到便是大訓一頓,罵她不識貨,也不懂珍惜。
就說是當今最受寵的公主,也沒能占到一份,可見這曼華珠的奢貴異常。
她被安芷熙拉著急急出府,是疏忽忘了拿下。她不由讚許,笑道:“小姐好眼力!”
也笑自己當年還沒她有眼力,忙著邊外征戰這女子玲瓏巧物,再是珍貴同她來說也是虛設。
因為用汗馬功勞換來的這些數不勝數,也沒什麼可炫耀的,她珍惜的是每次萬裏烽煙凱旋,靜候殿前,於他身前封賞的機會,僅是能近身見他一麵。他為數不多的讚賞如風吹雲來,不成落雨或是掀起滔天海浪而是換做煙霞,好叫她不覺疲憊為他征疆守天下。
“你到底是誰?”女孩卻是忽得問她,眯起了眼眸,打量她,神情忽明忽暗。
什麼都可以輕易坦誠回答,隻有她是誰,是個自己也很難去詮釋的問題。她似被問住了,卻轉而玩笑道:“並非普通女子。”
“你叫什麼名字?”隨即她又問,打量著眼前口氣好大的她,不知是她狂妄還是自傲。
“暮錦。”她答道。
“濕噠噠的不難受嗎,姐姐,我帶你去我那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如此在莊上走動必定還要經幾番盤問。”她轉了眸子近她身就要拉她衣袖,不想她卻警覺似的避開,退後一步。女孩驚措一時,竟不知自己的好心被她當作惡意。
暮錦才知道自己習慣了防身,可麵對一個孩子,是有些不必要,倒是為難笑了笑,跟她道歉:“對不住,小姐。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南婕。你不是普通女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說完便是拉過她,玩笑道,穿過重重樓閣,她沒推拒,任由她牽引,如是走在她身旁,倒是再無人拿她盤問,莊上侍從丫頭見女孩一路橫行,通通不敢近身,各個神色驚怕不已。
最後終是走進一處廂閣,南婕不忘回頭打量四周,最後悄悄掩上門來。閣內書案堆滿字畫,中堂由一道雀鳳屏風阻隔,屏風後卻是一間了偌大的藏書閣,飽讀詩書萬卷,似有心中藏墨無數。她走進內庭後,不久便取了一件素色雲裳來。
“換上。”同她道。
“我們今日才是初識,卻領我進你閨閣。又給我換衣衫,小姐如此殷情,為何?”她笑著不解,卻是接過衣裳,欣然受下。
“姐姐你領了我的好意,我們做一樁交易做何?”
“你給我一件衣裳,就喊人做交…易?你怎知我會答應。”說著的時候,她已經進了內閣換好了衣裳,詫異這身衣裝於自己萬分合身,好似量身定做,心頭生疑,這丫頭的身形瘦弱,這件衣裳並不是她自己的,桂影交疊於寬袖,這圖騰耀眼熟悉卻又陌生,她覺得自己腦海裏哪裏見過,卻是想不起來…像是來自於久遠的記憶。
隻是她才抬眼望及不遠處的窗台,神色卻凝僵,腳步再不能動彈,嘴邊的話音沒了,空氣裏隻剩了安靜。
暮煙雲卷醉夕顏,不知君王踏馬來,四海情深巫山隔,九江過帆落星河。
直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雖然她是沒親眼見過,那方搖曳的姿態,卻如同異誌記載那樣孤傲清冷:那株莊上失卻的珍寶就在這女孩的廳閣裏,也不藏好,竟隨意置於窗台,冷盆冰罩裏的黑夜夕顏還是花骨朵,釋著異香,迷人心智。
放眼院落處處有侍衛把守,唯獨她這兒冷冷清清,夕顏藏在莊主女兒的廳閣裏,卻要跟眾賓宣著懸賞找尋,這莊主是有什麼盤算?他是故意設的圈套,還是女孩是連主人都不知的內賊?
“我當然不是隻送你衣裳…而已……”女孩定眸望著她一動不動,啞了聲,心上驚呼,不由得走近她細細端詳,說罷伸手將她挽起的少年發結取下,青絲如墨散落身前,百鳳雲絲,是年華不失的華貴,袖上花影重重,交織了窗頭月華蝶落,襯著她眸若辰星,柳眉入鬢,眉心朱色若隱若現,膚色凝脂,像極了畫中絕世,這讓她生了錯覺,她亦是緒方人?
還是這件緒方的素裳輕衣讓人生了錯覺?啊娘在世的時候,也很少穿,因怕特殊身份在這雲錦給父親帶來禍端,就是在父親麵前也總是一身雲衣謹慎打扮。大多緒方的輕紗錦綢多的是花色蝶影鏤空處卻隱約透著緒方人異常白皙的膚色,有些噬心惑人的意味,但是色彩交織卻不豔俗,一針一線都勾勒出一個女子的曼妙身段,就是輕步走著也像是輕歌曼舞似的,之於於保守的雲錦人而言,緒方人得衣著有些露骨輕薄,失了雲錦含蓄傳統的大體。
聽聞那個遙遠駝鈴旱沙的古國緒方出美豔,輕紗隻透半麵妝,容不得人多窺一絲,怕塵世風沙染去她的絕塵無暇。
她的身形瘦小了些,自己的衣裝頗小沒有適合這個姐姐的,索性掏出一件曾經娘親留下的衣裳給她換上,不想卻這般襯她。她也分不清是衣衫襯人,還是人襯衣裳。她娘是緒方人,而她卻沒有繼承娘親那般美貌,倒是眼前來曆不明的陌生女子,卻好似真的流著古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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